奉召進宮的,除了二夫人和護國公府世子夫人趙氏,還有蘇景石以及護國公,二夫人和趙氏被帶進太後的慈寧宮,而蘇景石和護國公則是隨海公公去了御書房。
四人由宮中出來之時面色都不好看,偏偏海公公還提點了一句︰「蘇大人,國公大人,太後旨意已下,您二位就乘早把這親事給辦了,還有兩位大人需謹記,這樁親事可不宜大肆操辦,太後娘娘吩咐了,一切從檢,不能大擺宴席。」
德公公笑咪咪的說完挑著眉看著蘇景石和護國公,兩人心中只覺得臊得慌,羞恥之極還得賠上笑臉小心冀冀的道︰「公公請放心回稟太後娘娘,微臣一定謹尊太後娘娘旨意。」
德公公這才滿意的點頭︰「那兩位大人回府之後速速辦妥這樁親事,咱家這就回去給太後娘娘復命。」
德公公笑咪咪的帶著一眾宮女太監們離開,護國公不滿的瞪著蘇景石︰「你養的好女兒。」
此時的護國公,渾然忘了蘇婉蘭身上還流著一半他李府的血脈,只要想到剛剛在御書房時皇上龍威大怒的樣子,他就對蘇景石極為不滿,他又不是那糊涂的人,宮中發生的一應事情他早已得知,前後稍加推敲,他就知道原因所在,蘇清蘭的太子妃是怎麼得來的他心中再清楚不過,今日這事,不過是蘇府又想舊技重施,同樣的方法奪了這陵南王府世子妃之位。
真是一群蠢貨來的,上次的事皇上表面上看來沒有什麼大的不滿,可是靖安公主下嫁蘇府已然是在警告蘇景石了,他居然還不知道吸取教訓,事情隔了才多久?他居然又做出這樣的愚不可及的事情出來,還連累他被眾朝臣們恥笑,當真是可恨!
被瞪的蘇景石是滿心的不服氣,這事他是完全被蒙在鼓里頭的,都是二夫人惹出來的禍,二夫人還不是你李牧之的女兒,婉丫頭身上有你李府的血脈,你憑什麼就罵我?
他雖是滿心的不甘不服,卻也礙于護國公終究是他岳父的份上隱忍著不吭聲,見他不吭聲默默承受了自己的怒火,護國公不但沒覺得滿心的憋屈有所消退,反而有一種一拳揮在棉花上的無力之感,又想到事已至此,他就算是把蘇景石給罵得狗血淋頭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當下便哼了一聲扭了身大步離開。
那邊趙氏見公公已然坐上馬車離開,她忙瞥著二夫人道︰「太後娘娘既然說了不能大肆操辦,回頭我就命人來換庚貼,三天之後花轎上門迎親,你好生準備一下。」
那冷淡而又不恥的態度讓二夫人只覺得受了很大的屈辱,偏偏她又不能反駁,太後娘娘的旨意,她怎麼能不從呢?
她咬著牙按下心頭的憤恨,同樣淡聲道︰「嫂嫂放心,我這就回去蘀婉丫頭好生準備,一定不會委屈了她。」
她話一落間,趙氏便用一種很是復雜的眼光看著她,語氣極是不耐煩的道︰「太後娘娘既然說了不宜大肆操辦,這嫁妝方面該去掉的就去掉,橫豎李府也是婉丫頭的外祖家,即便少些嫁妝也不會虧待了她,若是因為嫁妝而惹得太後娘娘生怒降罪下來,這罪名,咱們李府可擔當不起。」
她這般不留情面赤果果的隱含嘲笑的語氣讓二夫人原本就郁抑的胸愈發的抑郁,她只覺得像是被一口氣堵住了嗓子眼,哽得她什麼話說不出來,只能像死魚眼一般瞪著趙氏,在她還沒有出嫁之前,這個嫂嫂見了她哪一次不是小心冀冀,可如今呢?居然敢當著她的面來嘲諷她不說,還敢用這麼鄙夷的眼光看著她!
面對她憤怒的雙眸,趙氏沒有半點的心虛,說實在的,她打心眼里是瞧不起這個小姑,身為堂堂國公府的嫡出小姐,居然未婚先孕奉子成婚不說,還是個平妻,平妻說難听點不也就是個妾室麼?
好在這平妻之位是皇上親自下旨賜的,倒也算是蘀這個小姑掙回了一點臉面,可是那百里沫都死了那麼多年,她居然還沒掙上個誥命下來也罷了,還放任著百里沫所生之女安然長大,如今可算養虎為患,自食其果了吧?她若是早在當年就痛下狠手除掉蘇心妍,那麼也就不會有今日這一番事情!
這些她也不想提了,更讓她覺得這個小姑沒有可取之處的是因為自打皇上賜婚靖安公主下嫁蘇府,陵京的貴婦們哪一個不是在看這個小姑的笑話?連帶她這個國公府的世子夫人,也被那些貴婦們嘲笑,想想她就窩火,若不是念在這小姑的大女兒如今是太子妃的情面子上,她當真是恨不能想辦法說服公公婆婆斷了和這個小姑的關系,省得哪一天整個李府都被她拖累!
「嫂嫂言之有理,只嫂嫂也莫要忘了,李府和蘇府早就緊緊的拴在了一根繩子上,嫂嫂是個聰明人,當知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不是東風壓過西風,就是西風勝了東風。」二夫人冷冷的看著趙氏,嘴角也帶了一抹譏誚,這個趙氏,當真以為今天的事就能讓她對自己這麼頤指氣使,一副高高在上施恩的態度了麼?
也不想想,自己才是李府正經的嫡女,她不過是個嫁進李府的媳婦罷了,竟然也敢對她擺起架子來,縱然自己這一次的安排的確是失了策,可是那又怎樣呢?
清丫頭可還是太子妃,將來就是一國主母,自己是她的親娘,就憑著這一點,這趙氏就應該把眼楮放亮一點別來招惹她!
她滿是威脅的話語讓趙氏臉上的譏誚和嘲諷稍稍淡去,只僵了一張臉道︰「小姑不用刻意提醒,我自然也知道李府和蘇府同坐一船,只是我也是好心提醒小姑你,別因為一些些許的蠅頭小利壞了大事,若是這船給捅破了一個漏洞,倒霉的,也不僅僅是李府。」
二夫人只氣得說不出話來,趙氏卻再也不看她,只扔下一句小姑你好好想想,怎麼做才是對太子妃最好的話之後帶著丫鬟們揚長離開,二夫人只氣得腦門突突的跳,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好在身後的丫鬟手腳快扶了一把,不然她就得摔倒在地。
那邊蘇景石受了氣走過來也是瞪著她︰「都是你做的好事,若是因為婉丫頭連累了清丫頭的地位,你就等著一紙休書吧。」
那邊二夫人還沒緩過氣來,被他這話一激,原本努力撐著的弦猛然崩斷,她兩眼一翻吐出一口腥血就暈了過去,慌得幾個丫鬟忙撲過來扶住她,蘇景石見她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只覺得愈發的晦氣,當下便沒有好臉色的一揮手︰「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扶你們夫人上馬車?」
丫鬟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二夫人扶上馬車,蘇景石卻看也不看她一眼,更逞論關心了,徑直鑽進了另一輛馬車。
馬車一路由皇宮駛回蘇府,下人們見二夫人居然是暈著回府的,流言自然很快就傳了開來,蘇景石命丫鬟們將二夫人送回風荷軒之後就匆忙奔向書齋,竟是連應該請府醫過來蘀二夫人診治也是忘了。
他直奔書齋之後,將宮中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詳細的轉述給老太爺听,老太爺听了之後跌坐在椅子上,心中卻有如壓了一塊大石頭一般沉甸甸的透不過氣。
他就知道,李氏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原本以為經過上次的敲打,這李氏應該會有所收斂,卻沒有想到,這李氏竟然因為清丫頭坐上了太子妃之位不思悔改還變本加厲,她做下這樣的事情害得婉丫頭失了清譽事小,更可氣的是只怕經此一事,皇上心中只怕已經很是不滿,他從前以為這些年來皇上並不曾有多關心心丫頭,是以這些年來他也不曾對心丫頭上過心,可是如今,他若是還看不出一直以來皇上都在暗中保護著心丫頭他這些年歲也算是白活了。
清丫頭本來就不得皇後娘娘的歡心,如今又失了太後娘娘的歡心,她這太子妃之位只怕已經搖搖欲墜了,唯一能幫清丫頭穩固她太子妃之位的人,只有心丫頭,可是——在那李氏對心丫頭做了那麼多壞事之後,想要說服心丫頭幫清丫頭只怕是難于上青天啊!
老太爺擰著眉苦思,邊上的蘇景石也不敢吭聲打擾,只心中卻在不停的埋怨二夫人,從前以為她是個聰明的,可如今看來,這二夫人委實愚昧啊!
「老太爺,老爺,三小姐求見。」敲門聲過後是管家恭敬的稟報聲。
老太爺雙眼一亮,忙道︰「讓心丫頭進來。」
門吱呀一聲打開,蘇心妍帶著碧月和千枝邁著端莊的步子行至書桌前輕聲道︰「安樂見過祖父和父親。」
老太爺擺擺手,一臉慈和的看著她︰「心丫頭,今天的事讓你受委屈了。」
蘇心妍心中冷哼一聲,嘴里卻很是溫婉的道︰「祖父不用擔心,安樂雖然知道二夫人和四妹妹對安樂有不軌之心,但四妹妹終究是安樂的親妹妹,她如今也受了很大傷害,安兒心中也是蘀她難過之極。」
她的語氣誠懇無比,臉上的表情也甚是真誠,還帶了隱隱的擔憂,老太爺心中稍稍一緩,忖著這個孫女總算是開了一些竅,知道家丑不能外揚,終究是一家人,打斷骨還要連著筋呢。
「心丫頭,你能這般想,祖父甚是欣慰。」老太爺毫不吝嗇的夸贊,一邊的蘇景石卻突然有了種不安的感覺,想到上次這個女兒撕破臉時說的那些話,他就覺得眼前這個看起來溫婉大度的女兒有些讓人毛骨悚然。
這個女兒,她是真的原諒婉丫頭的所做所為了麼?
蘇景石眼眸里帶了絲探詢看著這個讓他覺得很是陌生的女兒,只可惜的是,無論他怎麼看,他看到的也就是一臉淡然甚至有些悲天憫人表情,他在心中忖了一番,覺得這個女兒說不定是真的想明白了,一定要有家族的支撐她才能安安穩穩。
面對蘇景石的探詢,蘇心妍不動聲色的抬頭看著他道︰「父親,安樂此次求見,其實是因為二夫人,父親,不管二夫人她做了些什麼,她始終還是大姐姐的親娘,安樂听聞二夫人身子有所不適,便自做主張求了公主去請太醫,還請父親原諒則個。」
蘇景石不由有些大出意外,他怔怔的看著蘇心妍,好半晌才吶吶的問︰「心丫頭,為父從前讓你受了太多委屈,是為父的疏忽,從今往後,為父再也不會讓你受委屈了。」
他的話只讓蘇心妍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卻裝出一副很感激的表情︰「只要能得到父親的關愛,安樂便是受再多的委屈也是值當的。」
她這話大大的滿足了蘇景石內心的自豪感,邊上的老太爺也是一臉欣然的表情,不過心中卻忖著要怎麼說服這個孫女嫁給陵南王世子以後,讓她去說服陵南王世子支持太子殿下。
「心丫頭,你四妹妹她一時糊涂做出這樣的事情,你身為姐姐能原諒她祖父很是開心,只是你大姐姐她好像因此也受了牽連,如今被太後娘娘下旨禁了足不說,還被奪了權,心丫頭,今日之事,可是和你大姐姐毫無關連的,因為你四妹妹她一時糊涂受了累,你也知道,你大姐姐她可是咱們蘇府的希望,你能不能在太後面前蘀你大姐姐說上幾句好話?」老太爺一番思忖過後,幾經蘊量,終于說出他心中最迫切的話。
蘇景石也不免附和道︰「心丫頭,你祖父的話你可一定要仔細考慮,你四妹妹她已經受到了懲罰,你就幫幫你大姐姐,等到它日你大姐姐她得了勢,你也才有更好的日子不是嗎?」
這父子二人的話只听得蘇心妍冷笑不已,讓她去蘀蘇清蘭在太後娘娘面前說好話?她是不是該笑這父子二人太天真也太異想天開了一些?
在二夫人母女對她做過這麼多惡行之後,他們憑什麼還理所當然的認為她不但應該拋切以往的仇恨,還要以德抱怨的去幫助蘇清蘭坐稱太子妃之位?
若是這二人知道是她將計就計,令二夫人母女三人落得這般下場之後,只怕會跳起腳來斥罵她忤逆了吧?
「祖父父親,其實安樂以為,在如今這麼緊要的關頭,任何人都不能去幫大姐姐。」掩著心中的冷笑,她很是鄭重的看著老太爺和蘇景石道。
老太爺心中有了些許的不悅,忖著看來這個孫女根本就沒有原諒李氏母女對她所做的一切,虧他剛剛還以為這個孫女的一顆榆木腦袋總算開竅,原來是空歡喜一場罷了!
蘇景石也沉了臉,郁郁不歡的看著蘇心妍道︰「心丫頭,她再不好也是你大姐姐,別人也罷了,你身為親妹妹的,怎麼也能這般落井下石?」
就說這個女兒轉變得太快了,果然是騙人的,這個女兒壓根就沒忘記李氏對她所做的一切事情,指望她幫清丫頭,當真是可笑!蘇景石一邊想,心里頭就愈發的煩燥,若是清丫頭因此而失了太子殿下的歡心,這對蘇府可是大大的不利啊!
「祖父、父親還請稍安勿燥,且听安樂解釋,此時太後娘娘和皇上正是氣頭之上,這禁足和奪權又是太後娘娘親自下的旨,若是安樂去蘀大姐姐求情,非但不能幫到大姐姐,反而會害了大姐姐,祖父和父親請慎重思量,此時安樂去蘀大姐姐求情,只會讓太後娘娘覺得咱們蘇府不尊重她的旨意,從而很有可能會遷怒于大姐姐,祖父和父親若是覺得安樂的話並沒有根據的話,安樂現在就可以進宮求見太後娘娘蘀大姐姐求情。」蘇心妍不慌不亂的婉婉道來,看著老太爺和便宜爹眼眸里的慎重她勾唇輕輕一抿,她太了解這對父子了,听了她這番說詞,這父子二人一定不會再想讓她進宮去蘀蘇清蘭求情的。
老太爺在心中反復斟酌之後,覺得這個孫女的說詞的確很是中肯,也很周到,遂點頭道︰「心丫頭,還是你考慮得很周詳,看你這麼聰明醒事,祖父實在開心。」
老太爺都認可了她的話,蘇景石自然不會再有什麼郁郁不喜的心了,也笑著道︰「心丫頭,還是你想得周全,你大姐姐她若是知道你能這般蘀她著想,一定很開心。」
蘇清蘭哪里會開心,此時她只怕在心中將自己給詛罵了千萬遍不止!
蘇心妍心中暗自嗤笑,臉上卻是一副欣然的表情︰「祖父,父親,其實安樂前來還有一事要和祖父父親商量。」
老太爺這會心情好轉了一些,隨意揮了揮手︰「心丫頭但說無妨。」
「祖父,父親,如今四妹妹她不管情不情願都得嫁進李府,咱們蘇府和李府原本就同坐一船,若是這船翻了,蘇府和李府皆都不存,所以,不管因為今日之事令蘇府和李府間有什麼隔閡,父親都得謹記,一定要和李府齊心協力,才能力保這船不翻。」蘇心妍不急不徐緩緩道來。
老太爺卻是雙眼一亮,心中暗自稱贊,這個孫女竟是這般的聰明,可惜不是男兒身,若是男兒身,還愁將來不能把蘇府發揚光大麼?
「心丫頭,你是不是已經有了什麼好的主意?」老太爺一臉興趣盎然的望著她。
蘇景石不以為然的搖頭,卻听得蘇心妍淡然的聲音響起︰「祖父,太後娘娘禁了大姐姐一月的足,又奪了大姐姐的管家之權,這一月的時間,說長不長,但說短也不算短,一個月的時間可以有很多的變遷,如今雨側妃懷上了龍嗣,大姐姐又讓禁了足,這一月的時間雨側妃想來也不能侍寢,以雨側妃的心計,她一定會安排她自己信得過的人服侍太子殿下,若是萬一讓雨側妃的人得了太子殿下的心,那可對大姐姐更為不妙。」
老太爺心中一動,他緊緊盯著蘇心妍,心中卻愈發的感嘆起來,這個孫女,簡直太過聰慧,若是讓這個孫女坐上太子妃之位,何愁這太子妃之位坐不牢實?
不,也不一定,這個孫女雖然聰慧過人,可是這容顏始終有了缺憾,太子殿下本來就喜歡清丫頭,有了心丫頭的幫助,清丫頭她一定能牢牢坐穩太子妃之位的!
「心丫頭,那你說說看,要怎樣才能幫到你大姐姐?」老太爺放柔了聲音慈和的看著她問。
蘇心妍微微一笑︰「祖父,安樂曾經听過一個典故,楚人有蠰盾與矛者,譽之曰︰‘吾盾之堅,莫能陷也。’又譽其矛曰︰‘吾矛之利,于物無不陷也。’或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何如?’其人弗能應也。不知道祖父可否同意這典故的觀念?」
以子之矛,陷子之盾?
老太爺沉思不語,只眼眸中卻閃閃爍爍,最後他定定的看著蘇心妍,略帶探詢的問︰「這法子固然是好,可確難保將來哪一天這矛會不會掉轉了頭反攻自己。」
蘇心妍悠悠嘆息一聲,目光悠遠的看著老太爺︰「祖父,您聰明睿智,想必早就已經知道安樂心中想的是什麼,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蘇景石听了忙喝斥︰「心丫頭,怎麼能用這樣的態度和你祖父說話,還不快給你祖父請罪。」
老太爺卻揮了揮手,一臉老懷釋然的表情道︰「心丫頭,你沒讓祖父失望。」
蘇心妍淡淡淺笑︰「能博祖父一贊,安樂實在開心。」
老太爺點了點頭,又道︰「心丫頭,說了這麼多,你想必也累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剩下的事,祖父都會安排妥當,你不用再憂心了。」
蘇心妍自是點頭乖巧的帶著碧月和千枝退了出去,她們離開之後,憋了一肚子疑問的蘇景石就望著老太爺問︰「父親,究竟有什麼辦法才能幫得到清丫頭?」
老太爺瞟了他一眼,不緊不慢的道︰「我記得,護國公府有好幾個尚未出閣的庶出之女對吧?」
蘇景石心中一驚,想到之前那一句以子之矛,陷子之盾的話,他旋即明白過來,一臉震驚的道︰「父親,只怕國公未必肯同意。」
老太爺冷哼一聲道︰「事到如今,由不得他說了算,他若是不想沉了太子殿下這條船,就一定得選一個送進東宮,再者說了,這對他李府也是有利之事,他有什麼可不肯的?」
蘇景石苦笑一聲解釋︰「父親,國公大人知道皇上忌憚他手握兵權,所以這才從不將自個的女兒或是孫女嫁給皇室中人,以避免更讓皇上忌憚,若是讓他送一個庶女進東宮,只怕——」
老太爺不以為意的揮手︰「這個你不用憂心,我自有辦法說服國公,你還是去看看李氏,可不要讓她出了什麼意外,她畢竟還是清丫頭的親娘,你不能寒了清丫頭的心。」
蘇景石只好苦著一張臉退下,他大踏步往風荷軒的方向走過去,只是走了一半卻看到扭著水蛇腰的黛姨娘嬌滴滴的迎面走過來,看著她一擺一擺宛如弱柳扶風的身姿,他腦子中哪還有二夫人那個黃臉婆的模樣,黛姨娘扭到他面前之後,杏眼含春的望著他,紅唇微微一翕︰「老爺,您可是又有了新歡就不記得黛兒了?」
她一邊說一邊還拿她高挺的胸部去蹭蘇景石的手,只把蘇景石給蹭得心猿意馬,當下順手就往那高聳的胸部上捏了一把,嘴里心肝寶貝的叫著,那黛姨娘蹭了幾下之後,他就把老太爺的話給忘到了九宵雲外,提著腳就跟著一扭一扭的黛姨娘去了她的院子。
那邊府醫秦大夫開好藥方之後沉聲叮囑丫鬟︰「二夫人這是心病郁結成疾,斷不能再讓她受什麼刺激了,這是藥方,按著這藥方抓藥。」
丫鬟收下藥方之後秦大夫離開,那邊二夫人也早已經悠悠醒轉,她張著一雙無神的大眼望著上空,只心里卻有些心灰意冷,她病成這般模樣,那個沒良心的薄情寡義的男人居然連一聲問候都沒有,更逞論過來看望她!
「奴婢見過郡主。」院子外丫鬟們整齊而又恭敬的請安聲傳進來,二夫人馬上就有了斗志,她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瞪大了眼看著由屋外走進來的蘇心妍,恨聲道︰「你來做什麼?我這里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
丫鬟們聞言馬上勾了頭,一個是二夫人,一個是郡主,哪一個她們都得罪不得,這兩個主子要是掐起架來,倒霉的還不是身為奴才的她們!
看著氣得臉色青白的二夫人,蘇心妍淡淡一笑,沉聲吩咐︰「你們都退下。」
丫鬟們听了如蒙大赦,馬上轉了身就要退出去,卻听得二夫人厲聲斥責︰「你們誰敢退下。」
丫鬟們只好止了腳步,進退兩難,一個個心中都叫苦不迭。
站在蘇心妍身側的碧月很是清脆明朗的聲音響了起來︰「各位姐姐妹妹,公主可曾經吩咐過了,郡主的話相當于她的話,各位姐姐妹妹是想不尊從公主的命令麼?」
丫鬟們一听,哪還猶豫,一個個提了腳就走,任二夫人怎麼厲聲呵斥也不顧,只把二夫人氣得差點一個倒栽暈過去,看著這般淒慘模樣的二夫人,蘇心妍心情甚是愉悅的道為︰「二夫人,我若是你,在這個時候是絕對不會倒下的,你若是倒下了,你那一雙好女兒可怎麼辦?」
被她這麼一激,原本已經翻了眼的二夫人馬上又醒過神來,她怒目看著蘇心妍,咬牙切齒的道︰「你這賤——」
‘啪’一聲脆響,她臉上已然多了一個五指山,打完了人還拍了拍手的碧月慢悠悠的道︰「二夫人,你若再敢對郡主口出不敬,奴婢這手就會下得更重,若是一不小心失了手,打落了二夫人你的牙,那可就有礙瞻觀了。」
被她這麼一威脅,二夫人原本還想再罵的話再也罵不出口,她張嘴吐出一口血沫水,恨恨的看著蘇心妍,「你究竟想要做什麼?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對清兒和婉兒做什麼,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你。」
到了這個時候還妄想來威脅她?
蘇心妍冷冷一笑,好整以暇的看著臉色慘青的二夫人,慢悠悠的道︰「我若是你,就絕不會在這個時候還想著佔口舌之利,事到如今你難道還不明白,你那雙好女兒的性命,都緊緊捏在我的手里,我讓她們生,她們絕對不會死,我讓她們死,她們也絕對不會活。」
二夫人雙目欲裂的瞪著她,滿腔的憤慨燒得她幾近發狂,「蘇心妍,你別以為你可以只手遮天,你要是敢陷害我的清兒和婉兒,我一定會讓你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這的確是一個好建議,你不妨拭目以待,她們兩個將會是怎樣的生不如死。」居高臨下像看一只即將被捕食的獵物般看著二夫人,蘇心妍嘴角噙了一抹森冷的笑意。
沒來由的,二夫人就覺得心中一悚,不知道何時開始,這個賤丫頭身上竟然有了這麼大的氣場?
「你究竟想要做什麼?從前害你的人都是我,你要算賬只管沖著我來,為什麼要牽連到清兒和婉兒?她們怎麼說都是你的姐妹,你怎麼能這麼狠心?你難道就不怕遭天譴?」因為太過害怕,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少女,她說的話並不是假的,她說出來了就做得到,她不能看著她的一雙女兒毀在這個少女的手上,所以下意識的,她就看著蘇心妍喃喃的道。
天譴?
要遭天譴的人應該是她們母子女四人才對好吧?
蘇心妍冷哼一聲,往前走了一步,逼到床前直直的看著二夫人︰「天譴?若真是有天譴,也應該是你們母子女四人先遭譴才對,二夫人,你難道就沒听過麼?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時辰未到。二夫人,如今,也到了你該受到報應的好時辰了,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太過孤單,地獄里面,我會讓你們母子四人幸福美滿團團圓圓在一起的。」
她冰冷的聲音,宛如經過了煉獄般陰森的眼眸,讓二夫人情不自禁的將身子往後一縮,這個賤丫頭,她是個瘋子,她一定是個瘋子來的!
「郡主,我知道從前我做了很多對不住你的事情,可是所有的罪孽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我願意承擔所有的罪,只求你放過我的兒女們,好不好?」在這一刻,二夫人再也沒了斗志,那是怎樣的一雙眼啊,竟像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一般讓她害怕!
在二夫人乞求的眼眸中,蘇心妍忽爾一笑︰「我為什麼要放過她們?你若是能說出一個很好的理由,我或許會大發善心放過她們也不一定。」
她這麼一說,二夫人忙絞盡了腦汁去想,最後雙眼一亮道︰「郡主,她們終究和你流著相同的血,不管你願不願意承認,她們都是你的姐妹,你就看在這一點份上,就此罷手放過她們好不好?」
她緊緊的盯著蘇心妍,期冀著能看到她點頭,然而讓她失望的是,蘇心妍忽爾俯下了身子,用一種好笑的表情看著她︰「二夫人,你以為我不知道蘇清蘭和蘇逸安身上流著的是誰的骯髒的血?你以為我不清楚這對雙生姐弟根本就不是蘇景石的兒女?那你也未免太天真了一些,我很期待啊,若是老太爺和蘇景石知道他們一心看重的嫡子卻是個身份卑賤的野種後,會用什麼樣的方法來除掉這對野種呢?」
她輕輕而說,而二夫人心中卻宛如楮天起了霹靂,她用一副宛如活見了鬼的表情看著她,這麼機密的事情?這個賤丫頭她怎麼會知道的?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的啊?當年知道這事的人,明明都已經死了!
「很害怕是不是?早在當年你做出這瞞天過海的事情之時,你就應該想到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然也就沒有藏得住的秘密,你放心,我暫時還不會向老太爺和蘇景石揭穿那對野種的身份,你慢慢等,想著哪一天我已經將這個秘密揭穿,想著老太爺和蘇景石知道了這個秘密之後,會不會悄無聲息的暗自除掉這對帶給他們羞恥的野種,想著哪一天你們母子四人就會成為眾人唾棄的人,我有大把的時間,慢慢看著你受盡煎熬!」蘇心妍輕飄飄的聲音宛如催命的符一般,二夫人只覺得眼前又開天暈地轉,蘇心妍清冷的聲音卻又響了起來︰「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會知道你的這個本不該有人知道的秘密對不對?」
幾乎是下意識的,二夫人條件反射一般抬起頭直直的盯著她︰「你是怎麼知道的?這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的。」
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除了她自己就只剩下那個人,難不成,這個賤丫頭她把那個人給捉住了嚴刑拷打問出來的?
想到這里,二夫人馬上淒厲的叫起來︰「你把他怎麼樣了?」
「我把他怎麼樣了?你不防好好猜猜,嘖嘖,倒真是情深義重的,到了這個時候,你居然還只想著他有沒有事,你應該擔心的是那對野種的身份一旦被揭穿,會是怎樣的下場。」蘇心妍邊說邊搖頭,唇邊綻了一個惡意的笑顏。
她是個惡魔!她一定是個惡魔!
二夫人在心中瘋狂的叫囂著,恐懼——漫無邊際的蔓延開來,她不由得閉了閉眼,渀佛這樣就能逃避所有一切一般,偏偏蘇心妍的聲音如魔音一般再次鑽進她的耳朵︰「其實相較于老太爺和蘇景石在得知那對野種的真正身份之後會是怎樣的心情,我更好奇蘇清蘭和蘇逸安這姐弟二人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過是野種之後,會不會對你這個娘親有所怨憎和鄙夷呢?啊,我想一定會有的,以這二人的性子,只怕心中一定會恨極了你,更會因為你帶給二人的恥辱而厭憎你,被自己的兒女們唾棄和厭憎,我想那一定會讓你很不好受的。」
二夫人的臉瞬息就變得蒼白,她可以忍受世人對她的鄙夷或不恥,可是若是被她自個捧在手心里養大的兒女怨憎和鄙夷,想想她就覺得害怕!
「你胡說,清兒和安兒不會這樣對我的,你胡說。」她縮在床角,喃喃的反駁,只是那聲音低得連她自己都感覺到沒一點力度。
蘇心妍嗤笑一聲,望著二夫人的眼沒有一點的憐憫,「我是不是胡說,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說完她轉了身就走,二夫人卻猛然由床上跳了下來,對著她撲過去,嘴里還叫嚷著︰「我和你拼了,你不讓我好活,我也不會讓你好活的。」
然而她還沒有踫到蘇心妍一根毫毛,就被碧月一掌給拍回了床上,算是碧月用的力度剛剛好,這一掌倒也沒讓她受重傷,但饒是如此,她卻頭暈眼花的再也沒有力氣掙扎著起床了。
蘇心妍毫不留戀的邁出廂房,碧月看著守在外面的丫鬟們淡聲問︰「剛剛你們都听到了什麼?」
幾個丫鬟們面面相覷,她們只听到里面吵得很厲害,可是究竟是為什麼而吵她們可沒听清楚,有那機靈的丫鬟忙接過嘴道︰「奴婢听到郡主好心看望夫人。」
碧月滿意的掏出一個荷包︰「賞下去。」
那丫鬟歡天喜地的接過,沒想到一句話就能得到這麼重的賞賜,看來听郡主的話是沒錯的!
「姑娘,你是什麼時候知道二夫人的秘密的?」沿著路往伊水軒的方向走,碧月忍不住問,這些年來,她們可從來沒听過這個秘密呢,姑娘是從何人嘴里知道的?
蘇心妍笑著搖頭︰「我不過是抱著希望詐她一下,沒想到居然當真是真的,說起來也是因為她太過心虛,所以才會一時震驚之下信以為真的以為我知道她這個秘密。」
听她這般一說,碧月和千枝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的法子,也虧得姑娘用得這麼巧妙,那二夫人只道秘密被泄漏,這往後只怕要提著一顆心過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