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李君臨終于完全清醒了,只得無奈地苦笑,那個女孩,居然真的扔下他不管,一個人跑了,他這回總算是做了件見義勇為的好事,要不是看三個匪徒欺負一個小女孩,他才懶得管。只可惜。現在的世道真是!
不過世上還是好人多的,看著陳老伯白花花的頭發,李君臨心里一陣溫曖︰「這麼說,是您和阿姨救了我?謝謝,麻煩你們了。」
「謝什麼謝,我們也不好意思呢,你傷得這麼重,身上又沒有任何證件,我們找不到你的親人,送醫院我們又沒那麼多錢,只好把你背到家來養傷。就怕耽誤了……」
又是一陣劇痛,李君臨突然想起了他那受傷的腰子。臉不禁有些泛紅,艱難的咽了咽口水,左右為難了半天才結結巴巴問︰「陳伯,我的……傷。」
老伯是過來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憨厚地笑道︰「放心吧,刀子雖然扎得很深,但微微偏了些,只差一點點,就扎在你左腎上了,還好你小子命大啊。」
還好保住了腰子,李君臨懸著的一顆心終于落下了。
門「吱扭」了一聲,轉過頭去,一個同樣花白頭發的老婦人,提著菜藍,正笑咪咪地看向他道︰「小伙子,終于醒了,可把我們老倆口急壞了。三天三夜沒吃飯餓壞了吧?你等著,阿姨這就給你做些好吃的。」
老婦人風風火火地轉身進了廚房,不一會就響起了熱鬧的鍋碗瓢盆交響曲。
陳伯有些混濁的眼底隱著一片如水的溫柔。見李君臨正在看他,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那是你于阿姨,這老太婆,就是自來熟,熱情著呢。」
于阿姨的手腳很麻利,不到半個小時,飯菜就做好了︰一大鍋熱氣騰騰的白米飯,一盤清炒胡羅卜,一小盆牛骨湯,一小碗臘肉白菜。色香味具佳,令人食欲大動。
李君臨重傷在身,于阿姨盛好一大碗米飯端給著他︰「你傷沒好,不要動,讓阿姨來喂你吧。牛骨湯是專門為你做的,只放了很少的鹽,我特意問過大夫的,這樣傷口愈合快。」
李君臨自小沒了父母,被黑道龍頭老大李龍強一手養大,收為義子。從小混跡于江湖,習慣于夜場燈紅酒綠的聲色犬馬,同樣也見慣了殘酷的血腥與暴力。此時看著眼前這兩位慈祥善良的老人,喝著曖曖的牛骨湯,李君臨心頭一種陌生的幸福感蔓延開來,眼眶卻在不自覺間紅了起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他想起義父的口頭禪,可為什麼還是忍不住,溫熱的淚水瞬間打濕雙頰。好沒出息,從前為了爭回「大世界」舞廳的保護費,他被人在胸口連扎三刀。因為是江湖械斗,黑道恩仇,不能進醫院,只好在沒有麻藥的情況下,用燒紅的鋼針縫了幾十針,牙根都咬碎了,楞是沒紅過眼眶。今天這是怎麼了?他踫到陳伯的目光,微微瑟縮了一下,不禁紅著臉尷尬地低下了頭。
陳伯意味深長地看了他很久才道︰「年輕人啊,有熱血總是好的,可是如果因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打打殺殺,太沒意義!你陳伯年輕的時候啊,也和你一樣……」陳伯的聲音漸漸哽咽起來︰「人啊,活明白了就好,有時候,最簡單的條件下,你才會感覺到最簡單的快樂。」
李君臨心中一片暢然,卻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低下頭去認真地咀嚼于阿姨做的飯菜。
「看你這傷口,不養個把月,怕是下不了地了。不如這樣,我和你于阿姨無兒無女,你若是不嫌棄,就把這里當你自己的家,好好養傷。什麼時候想走,我們也不攔你。」陳伯字字中懇,李君臨含著香噴噴的米飯只管一味地點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