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歷七九六年四月二十七日,自由行星同盟軍第十三艦隊司令官楊威利少將踏上了伊謝爾倫要塞攻略的征途。這次行動在正式宣稱上,說是要在與帝國方面接壤的國境呈相反方向的邊境星域上,舉行新艦隊的第一次大規模演習,因此先以五十倍光的帕爾斯光跳躍航法,由同盟都向著伊謝爾倫的反方向而去,如此持續三日之後,再算定修正航路,重覆了八次的長距離光跳躍和十一次的短距離光跳躍,好不容易才到達了伊謝爾倫回廊。
「二十四日航行了四千光年,還算不錯。」楊雖然只說‘還算不錯’,但這臨時編成的艦隊能一艘也不月兌隊的到達了目的地.這實在是值得稱贊的.當然,這要歸功于在艦隊運用上有獨到手段的副司令官費雪準將那熟練的手腕吧!
雖然被列入主力艦隊的編制,但第十三艦隊實際上只有警備艦隊的規模,因為本次任務是攻略要塞,所以全部艘戰艦中,僅突擊登6艦就佔了一半,另外由于第四、第六艦隊亞斯提會戰中幾乎損失了所有的戰列艦和電子艦,楊威利手中只有從總司令部預備隊中調撥的艘戰列艦和艘電子艦可用。
在亞斯提會戰中第四艦隊被擊沉2144艘戰艦;損毀戰艦2874艘;重傷3312艘;輕傷1892艘;無損傷戰艦有8艘。第六艦隊被擊沉戰艦3379艘;損毀戰艦3126艘;重傷4312艘;輕傷1121艘;無損戰艦只有1o62艘。
由于重傷戰艦全部送回船廠分解再造,輕傷的戰艦大約需要三到四個月的修理才能編入總司令部預備隊,第四艦隊無損部隊中有運輸補給艦、工作修復艦、驅逐艦和少量航母,第六艦隊無損艦艇則大部分是巡洋艦和少量驅逐艦,從艦艇配置上看,勉強可達到艦隊戰的要求,只是數量委實不足,只能算是突擊登6艦的護衛部隊。
楊威利的任務,就是帶領這麼一批破爛加菜鳥進攻號稱牢不可破,僅駐留艦隊就達到一萬五千艘的伊謝爾倫要塞。
到達伊謝爾倫回廊附近之後,楊傳召了副官菲列特利加.格林希爾中尉。身為副宮,菲列特利加比其他人更早知道楊的計劃,但是她沒有提出異議,也未表明任何掛心之事。相反的,看起來也許她比楊本人還要確信此次的成功。
「為什麼你會那麼充滿信心呢?」感覺到莫名其妙之余,楊忍不住如此詢問。
「八年前,在艾爾.法西爾的時候,提督不就成功了嗎?」
「這樣的根據未免太牽強了。」
「但在當時,提督就已成功地在一個女孩心中種下了絕對的信賴感了。」
「……?」
對著滿臉疑惑的長官,金褐色頭的女副官笑了笑,一本正經地說著︰「那個時候我正好和母親在艾爾.法西爾,因為母親的娘家就在當地。我還清楚的記得那位連吃飯的時間也沒有,一邊咬著三明治一邊在指揮著逃月兌行動的年輕中尉的模樣。但是中尉似乎忘了在三明治噎著喉嚨時,那個遞給你一紙杯咖啡的十四歲女孩了吧?」
「……」
「你記得在喝了那杯救命的咖啡之後,說了些什麼嗎?」
「……說了些什麼?」
「你說----我不喜歡咖啡,拿杯紅茶來比較好。」
不由得差點笑了出來,楊急忙的咳了一聲,將笑意驅走︰「我說了那麼失禮的話嗎?」
「是啊,你是說了。還把空紙杯捏壞了……」
「是嗎?真是抱歉。但是,你的記憶力實在是應該用在比較有益的方面上的。」
雖然說得正經,但這不過是用來掩飾自己的敗勢而已。菲列特利加能在一萬四千多張伊謝爾倫要塞的幻燈片之中現出前後矛盾的六張,就已經證明了她記憶力是放在有益之處了……。
「請先寇布上校和胡上尉過來。」楊下了這樣的命令,自打我報道的第一天,他就把我姓氏簡化成了一個字,而我順勢提出改名,表面上是為了紀念替祖先雪恥的戰役,實際上是要削減大家因特留尼西特而對我的不滿,那家伙在平民中雖受歡迎,在軍隊里名聲可不怎麼樣。
就這樣我成了亞斯提*胡上尉。
華爾特*馮*先寇布上校和我在三分鐘後,出現在楊的面前。看到先寇布,楊不禁想起當初向卡介倫要求把‘薔薇騎士’連隊配屬到第十三艦隊麾下來時卡介倫那一躍而起的吃驚模樣︰「什麼!那個問題集團?」
‘薔薇騎士’連隊是以帝國流亡至同盟的貴族之子弟為中心所創設的,已有著半個世紀的歷史,具有極強的戰斗力。在其歷史中有過金碧輝煌的部份,卻也有過被涂污抹黑的部份。歷代隊長共十二名。四名在與祖國的戰斗中死亡,二名出任將官之後退役,六名則逃回舊祖國----有的是秘密月兌逃的,有的是在戰斗中認敵為友的。而先寇布是第十三任隊長,剛好與新創立的第十三艦隊相稱。
‘十三’是個不吉利的數字,他一定會成為第七個背叛者的----有人如此認為。為何十三會是個不吉利的數字呢?倒還沒有一個完整的定論,有人說是因為使得地球人幾乎滅絕的,使用了現在已經廢除的核子分裂武器的熱核戰爭正好持續十三天。另外也有人說是因為某個已經滅跡的古老宗教的開基先祖曾被第十三個弟子背叛的緣故。更有人說是因為從前有一種厲害的妖怪,專門在十三號出來吃人.
再看看先寇布身旁面青唇白的胡上尉,楊威利不由微微皺了皺眉頭,他覺得自己看不太清楚這個少年軍人的內心。他曾率領著一艘孤單的驅逐艦直沖帝國二萬艘艦艇的大軍,也曾為了晉職不惜認賊作父,特留尼西特在楊威利眼中就是一個竊取民眾信任的賊。
調入自己的司令部後整天不是閑逛泡妞就是跑到薔薇騎士那里鬼混,他對菲列特利加花樣百出的追求更是明目張膽到被軍法官屢次警告而不改的地步,但楊威利知道他所做一切都是在向自己展示能力,而這個能力在攻略伊謝爾倫要塞中會很重要,他是怎麼知道這個計劃的?從特留尼西特那里嗎?應該不是……
「華爾特*馮*先寇布報到。」充滿磁性的渾厚聲音將楊威利由思慮中帶回現實,恭敬的語氣和那不謹慎的表情實在是不調和。看著這位比自己年長三、四歲的舊帝國貴族,楊如此想著。這個男人之所以會特別擺出這種態度,也許是他自己在人物鑒別上的一種手段吧!
「亞斯提*胡上尉報道。」我咬牙站在先寇布身旁,說實話菲列特利加真不愧是國防大學排名第二的優秀生,文才武功樣樣出眾,這兩天去夜襲可是沒少挨打,雖說她手下留情,但架不住傷勢積少成多,最近我的新外號‘功夫熊貓’都已經傳回統合作戰本部(兩個眼楮每天都被打得烏青,真是蠻像熊貓)。再不到伊謝爾倫只怕這外傳我是演不下去了。
「請坐!有事情要和你們商量。」
「是重要的事情嗎?」先寇布略帶輕佻的問道。
「大概吧。是有關伊謝爾倫要塞攻略一事。」楊威利表情依然是平靜而溫和,並沒有被屬下的無禮所激怒。
先寇布雙眉一軒,目光在數秒間,仔細地在楊的臉上游移著,似乎想尋找點什麼︰「這可是非常重要的事啊!和下官商量有用嗎?」
「如果不和你們商量就不行了。希望你們仔細听。」楊開始說明。……五分鐘後,听完了說明,先寇布的褐色眼楮中有著奇妙的表情。似乎在努力的壓抑著心中的驚愕。而我的驚訝更在先寇布之上,原著果然被改變了!歷史還能照我所知方向展嗎?
「我先說明白,這實在算不上是正式的作戰.可說是一種詭計,不,該說是一種小手段才是。」月兌下黑色的軍扁帽在手中把弄著,楊如此說︰「但若是想要佔領難攻不下的伊謝爾倫要塞的話,除此外就別無他法了。如果這方法還不行的話.那就不是我能力所及的事了。」
「的確,大概也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先寇布用手撫模著那有力的下巴︰「久居于堅固的要塞中,敵人難免會大意,成功的可能性也就大了。不過……」
「不過?」
「如果我正如傳聞一樣成為第七個背叛者,這一切就化為烏有了。這樣一來你打算怎麼辦?」
「很麻煩。」
看到楊那認真的表情,先寇布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是會很麻煩吧!但是就光是覺得為難嗎?該想些什麼應付的方法吧?」
「的確是曾經想過。」
「那麼……?」
「結果是什麼也沒想到。如果你背叛了,我只有舉手投降,別無他法。」
扁帽飛離了楊的手指掉在地上.這位舊帝國人伸手撿了起來,拍了拍那原本就沒有沾上灰塵的軍扁帽後交給長官。
「不好意思。」
「那里。那麼是要完全信任我了。」
「其實是沒什麼自信的。」楊很率直的回答︰「如果不信任你……」他頓了頓移過目光在我臉上注視片刻繼續說道︰「和胡上尉,這個計劃就無法成立.所以我相信你們,這是個大前提。」
「那麼……」我忽然插嘴問道︰「提督派我一起去,難道不是監視先寇布上校嗎?」
楊威利繼續把玩著手里的軍扁帽答道︰「派學生監督老師?」
我嘿嘿怪笑了兩聲說︰「整個十三艦隊都在傳說我為了升職,把女友當禮物送給國防委員長的事情,這麼無恥的人出賣自己的老師也很正常吧。」
「正常的情況是你出賣我的利益會更大。」楊威利淡然的笑著︰「你的無恥有點過于鮮明了,與你的能力不成正比。」
我撇撇嘴不再說話,看來的確是有點急躁了,雖然同盟中以智力水平論無出楊威利之右者,但也有許多人距他不遠,他能看出來的事情,過些日子別人自然也能看出來,或許我還得更無恥一點……
「既然這樣。」雖然如此回應著,先寇布在表情上倒顯得未必完全明白。‘薔薇騎士’連隊的指揮官,以那種半分刺探、半分自省的眼神重新審視著年輕的長官。「我可以問你一件事嗎?提督。」
「嗯。」
「這次交給你的任務,實在是毫無道理的。率領半個艦隊,而且是有如烏合之眾的弱兵,來攻打伊謝爾倫要塞。您會接受下來,是因為在實行的技術層面上有了這個計劃所致吧?但是我想知道在這里面還有些什麼。是為名譽呢?還是為升官呢?」先寇布那辛辣的眼神毫不留情。
「我想不是為了升官吧!」楊的回答輕描淡寫,好像事不關己一般。「在三十歲之前被稱為閣下,已經足夠了。而且在這個作戰結束之後,如果我還活著,那我就打算退役了.」
「您要退役?」先寇布以意外的口吻充滿興趣地問道。
「嗯,反正可以領到養老金和退休金……已經足夠我和另一個人過著樸實的生活了,應該不會有什麼不充裕的.」
「您是說要在這種情勢下退役?」
對于先寇布那滿腔困惑而不解的聲音,楊失笑了︰「如果我軍佔領了伊謝爾倫的話,就切斷了帝**侵攻的唯一路線.只要同盟方面不要做出逆侵攻的傻事的話,兩軍也就無法生沖突了。至少不會有大規模的。」
听楊威利這麼說,我心里猛然咯 一聲,即使故事情節開始改變,但這種變化肯定是由小至大,也就是說距離此刻越近的事件變化越小,那麼同盟軍侵入帝國應該還是會生,但楊威利是否能活著回來可就未必了。
再者如果攻打伊謝爾倫失敗,楊或許會被迫辭職,我要不要提醒他同盟政府的混蛋真會做出逆侵略的傻事呢?不打開通路,就不會生亞姆力扎會戰,同盟軍就能保存實力,最重要的是那些優秀將領不用白白送死。
可如果不拿下伊謝爾倫要塞,萬一地球教控制了帝國,從兩個回廊同時進軍,我們不是死定了嗎?
就在我猶豫不決的時候,楊威利接著說道︰「而之後就要看同盟政府的外交手腕了,在軍事上佔著有利位置的此時,也許可以和帝國之間,締結某種令人滿意的和平條約吧?那麼我也就能安心的退役了。」
「但是這個和平可以永久保持下去嗎?」
「在人類的歷史上原本就沒有永久的和平。所以我也不會有如此的期許。但是卻可能會有數十年和平的歲月。如果說我們必須為下一代留下某些遺產的話,我想和平就是最好的禮物。而把前一代遺留下來的和平維持下去,那就是下一代的責任了。如果每一代的人都能夠牢記自己對下一代的責任的話,那麼大概就能保持長時間的和平吧。如果忘記了過去的教訓而把先人的遺產坐吃山空,那人類就得再從頭開始了。也好,那也不算是壞事。」楊將在手中把玩著的軍扁帽重新戴上。
「最重要的,我所希望的在往後短短數十年內的和平,也要比縱然是這十分之一期間的戰亂要好上幾萬倍。我家中有個十四歲的男孩,我不想看到這孩子被送上戰場.就是這麼一回事.」楊閉上了嘴,沈默了好一會兒.但這時間並不長。
「很失禮,提督,但如果您不是一個過于正直的人,那麼您就可說是自魯道夫大帝以來最偉大的詭辯家了。」先寇布高興地笑了︰「總之,我已經得到我所期待的答覆了。也讓我來克盡自己微薄的力量吧!為了這份不會永久的和平。」
因為雙方都沒有那種感動而互握雙手的興趣,所以彼此的交談馬上就進入了實務,作細節上的檢討。而我除了偶爾對計劃提點意見之外,到結束會談也沒能鼓起勇氣說出‘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