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蘿小心地看著青蕾。說出了與子離兩心相許,青蕾本在意料之中,卻仍忍不住吃驚︰「你竟與璃親王私訂終身?與他兩心相許為何不往邊城而去?」
「子離那好得罪顧相?我現在怎好去邊城與他相廝守呢,姐姐糊涂了?」阿蘿淺笑答道,「不過,你把芯兒托付給我,想來也不會告訴太子及太子妃我和子離的事吧?」
「子離?你喚得可真是親熱,怕是璃親王妃也不曾這般喚過他吧?」青蕾嘆道︰「真沒看出璃親王竟也心系于你,原來相府里的簫聲是璃親王吹的。還以為是你與七夫人。我們真是看走眼了。我不會說的,但是以王燕回的腦子,怕已經想到璃親王了。」
有宮侍傳話,太子妃請她們一起用膳。阿蘿想,這個局一經布好,就由不得自已了。眼下倒是沒什麼危險,以後難說。她現在極想知道王燕回如何應對。突然之間,阿蘿想自已就像是試藥的人,通過王燕回的態度,能探知東宮的布局。
席間阿蘿吃得很舒服,吃完喝口茶,她笑道︰「娘娘不是一直想听阿蘿撫琴麼?其實這三年來少有踫琴,不要叫娘娘失望才好。」
彈什麼呢?阿蘿眼珠子一轉,一曲《秋水》泠泠從手指滑出,比起當日了無牽掛時多了幾分纏綿。少了幾分高遠。
王燕回撫掌贊道︰「這麼多年,終于又聞《秋水》之音!平南王必然傾倒不已。」
還在試探啊?阿蘿一嘟嘴︰「他懂什麼?那有子離懂得音律?」話一出口,「啊」了一聲,已用手掩住了嘴,眼神慌亂。
王燕回輕輕一笑︰「璃親王麼,簫聲是一絕,隱隱晚上听得從玉璃宮傳來,聞者傷情。原來妹妹的心上人是四皇弟啊。」
三人都沒注意到,太子早已隱在門外已是痴了。臉上寫滿哀怨傷情,失落了然。他長身玉立在夜色中,想笑又笑不出來,原來是她?他雙眸深如夜色,濃得化不開的心痛。當時宴上顧天琳淡如蘭花,他覺得幽雅。等听到《秋水》卻深深被曲中那份天馬行空的爽朗大氣所吸引,認定只有這般心胸無算計的女子才配是自已的知已。王宮步步驚心,他從小把自已控制得很好,學文習武無一不細細用心。天知道那種平凡人家的溫親是心底里極羨慕的。若能有這樣的女子相伴,王宮生涯也會是苦中有樂吧?
越是自我克制的人越盼望自由放飛。他毫不遲疑選定了青蕾。她漂亮、溫柔,對他也是一往情深。青蕾再不彈秋水,她道︰「再無當時心境,多彈殿下怕會失望了。」
他會意,琴曲便是如此,那能每會都有當時之心意。母後力主他娶了自已的表妹,王太尉的女兒燕回。他也接受。在他看來,王位是必然要得的,否則多年的努力就付之東流,雄心壯志難以實現。有一個能助他登上王位的正妃,再也得到心儀之人為良娣。他以為這樣的姻緣已是美滿沒有遺憾。
可今日方才確定,那個心里慕盡秋水長天,海闊天空的人原來是她?美麗得讓他失神,她的琴音讓她震憾。然而,每一次他都錯過。如今,她不僅不想嫁已訂親的平南王,心儀他的四皇弟。
慢慢握緊了拳,一股恨意油然而生。他是太子,理所當然是下一任王,他把政務處理得再好,縱然得到夸獎,那雙眼楮卻沒有更多的溫情。子離不過是閑王,重要的政務從不參加,處理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那怕一點點,父皇沒有夸獎,眼中卻滿是溫柔。父皇不是不愛他,但滿滿的心疼卻從未給過他。就連娶親,子離也能得到御賜,陣仗不輸于他。
他比子離差麼?論外表,同樣的俊朗。論才干,大臣們對他心悅臣服。論才華,他何嘗不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屋子里的那個撫琴的女人為何要用琴聲騙了他,那雙星眸卻看向子離?若是桃花宴上知曉撫琴的是她,她早就是他的妃子!
他才從玉龍宮回來,寧王病重,他日夜問安陪侍床前。子離在做什麼?不說也知道,他極力融入右翼軍,一旦父皇駕崩便要起兵與自已兵刃相見。太子心中翻涌著狠絕的殺意。等他成了王,劉緋你拿什麼來與我爭!你只要敢搶平南王的女人,這場仗你就輸定了。太子朗聲一笑,抬步走入殿中︰「什麼高興事這般高興?」
三人忙離座行禮。太子手一揚︰「一家人,不要行這些虛禮了!」
王燕回掩口笑道︰「這事可怎生辦才好?我們這個妹妹不想嫁平南王,卻是瞧上了四皇弟了。」
太子驚詫地揚眉︰「唉呀,平南王怎咽得下這口氣?妹妹幾時與我那四皇弟」
阿蘿忙低頭,愁眉苦臉不作聲。
太子沉思半刻道︰「平南王劉玨唉,他性格倔強,打小就是個要強的主怕是不肯善罷甘休!」
他說著眼神極快地與王燕回閃了兩個回合,又瞟了瞟低著頭的阿蘿。王燕回柔聲道︰「但這強扭的瓜不甜,瞧妹妹這般難受,殿下何不幫忙做個中人?唉,這事棘手啊。」
阿蘿使勁想記憶中的悲情故事,心念一動,想起劉玨不知道听說了消息的模樣,一層淚光便浮了上來,她淒淒地望向太子。
劉鑒听到心中有件琉璃事物被打碎了的聲音,悅耳清脆,碎片飛濺,尖銳地扎向那處最柔軟的地方。一痛一醒之後,猛的發現手已伸到中途。忙不迭一揮就勢背在身後緩緩道︰「姐夫一定圓了妹妹這個心念。」
沉呤一下又皺皺眉道︰「說起四皇弟,想起方才遇著顧相了,他听說妹妹在我這里做客便道,有空請妹妹去璃親王府一趟,弟妹也想瞧瞧妹妹。」
顧天琳?太子為何想讓自已去璃親王府?是想坐實與子離的關系麼?阿蘿笑道︰「好多年沒見過天琳姐姐了,不知道她是否還是那麼美。」
是夜,太子妃殿中王燕回沉思不語。半響道︰「李相若是同意退親,會與安清王府翻臉,他就真不怕?我總有些懷疑。」
太子道︰「我方才已去瞧過青蕾,她道八成是真,以前未入宮時常听後院有簫聲與笛音相和,這才知曉是子離所吹。青蘿三年前是逃婚。以李相性格,他可能不會退親,卻也不會急著把青蘿嫁了,這個老狐狸等著看結果,想左右逢源!」
王燕回突問道︰「父皇今日如何?」
「咳血了,半昏迷」
「殿下,我已與父親商議妥當,緊盯著西方動向,四皇弟必然要返回風城了。東路大軍及風城城防隨時準備。我看也就這十余日光景了。」
太子長嘆一聲︰「大家勢均力敵,這仗不好打啊!」
王燕回輕輕笑道︰「你別忘了,安清王老辣手里卻無兵,跟拔了牙的老虎有什麼區別,只要坐實四皇子與李青蘿,平南王顧及老王爺,又有這等奇恥大辱,不用他幫,只要他按兵不動,我們就已勝了。若是平南王要動手,就先讓他與四皇弟斗吧。只是,我心里不踏實,這當口李青蘿要退婚,始終不讓我放心。」
太子恨聲道︰「不論是真是假,都把她留在宮中,是與不是都好。」
「不,讓她去璃親王府,我很想看看她與她的天琳姐姐如何相處,順便著人盯緊了,這樣出宮的機會以後不會多了,看看她的動靜吧。」王燕回吃不準阿蘿的態度。看起來是真的,也說得過去。可是,李青蘿三年後綻放的美麗本來就這般不真實。還有什麼不真實的事也不足為奇。
出了宮回到相府,阿蘿一遍遍回憶在東宮的一切。信可能會有七分,還有三分帶帶疑。去見顧天琳也不能讓她瞧出破綻。更不能再與安清王接觸。最好就是去了璃親王府就老實回家呆著。若是再召自已入宮怎麼推好呢?阿蘿想,這回犧牲大了。別弄不好掉了小命啊。
她恨恨然,劉玨,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就拉著你家的老狐狸一起撞牆去死吧!
阿蘿簡單的裝扮出了門。沒讓劉英跟著︰「劉英,你主子我現在去瞧情敵,你不用跟著,好生給我畫畫宮中的地圖,以後逃命說不定有用!」
劉英早听阿蘿說過東宮的一切,低頭笑道︰「是,祝小姐與璃親王妃和和氣氣,以後姐妹情深!」
阿蘿眼一瞪︰「你不擔心平南王吃醋?」
「我的主子是您!何況他欺負了我二十來年,喝喝醋有利于身體健康!」劉英笑道,心想怎麼可能吃醋,心里絕對不會酸,只會痛,心痛!還不知道要是回來了會和老王爺怎生撒氣呢。
侍從引阿蘿進了一間廂房。一進門阿蘿就呆了。
「這是我偷偷臨下王爺私藏的畫像。」顧天琳痴痴地瞧著。「第一眼我很驚喜,以為他心里對我這般情深,只第二眼心情便已墜入谷底,三小姐,原來是你。」
她轉過身看著阿蘿︰「桃花宴上的李相府丫頭,認出我來聰明的小姑娘,你原來是相府的三小姐。」幾乎低不可聞地輕嘆口氣︰「我著人尋了很久,才知道,平南王所做的這幅我的畫像里,這雙靈動晶瑩的眼楮是相府三小姐的。」
阿蘿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劉玨曾說過畫了一幅顧天琳的畫像,下筆時無竟中畫上了她的眼楮。他是日夜望著這雙眼楮麼?听他說時不覺得,今日瞧到,方才感到一陣甜一陣酸,感動不已。
顧天琳已走到她面前︰「你的眼楮很美,其實不止是眼楮,你真是個美人,那時流海擋住了半張臉,怎生也沒瞧出來。就這樣王爺也傾心不已。三年了,你知道麼?他去了邊城三年,竟沒回來瞧過我一次!」她盡力地讓聲音平靜,卻止不住帶出的那絲顫音。
「天琳姐姐,這畫是平南王畫的,後來你與子,與四皇子殿下成親,他覺得不好留你的畫像在府中,才送還回來。不是四皇子要瞧那個,那個眼楮的。」阿蘿下意識地回答,她不希望她這麼難過。
「是啊,本來不是他畫的,就算是他為了看畫像上的我,為何我立在他面前,活生生的,他再溫柔我卻感覺不到他的心呢?」平靜的述說听到阿蘿耳里卻是震動。顧天琳也是痴情人啊!
阿蘿一言不發。這下根本不用她說什麼,子離與她便已坐實。有些東西現在不是解釋的時候,有些話現在也不方便說與她听。目的已經達到,再留下去顧天琳瞧著自已只會更難受。「天琳姐姐,四皇子人很好的,你要信他,他會待你好的。我走了。」
顧天琳輕聲道︰「他快回來了,你若真的願意,我不反對你進府來。」
阿蘿沉默半響,笑道︰「我喜歡你,天琳姐姐。也,很喜歡,大哥!」她不敢多呆,生怕呆久了會忍不住告訴顧天琳不該說的話。心里想,都快回來了麼?這風城越來越熱鬧了。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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