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城王宮內,子離只覺四肢百骸涌上一股寒氣,從腳指頭到手指尖,都痛得發顫,全身不受控制地抖動。
偏殿之內燒起了火盆,床下炭火正旺。大顆大顆的汗自身上流下,滴在床上,吱一聲,騰起淡淡的煙,瞬間化成水氣。
殿內只有皇陵的守陵人陪著他,一遍又一遍用金針灌注內力**他的穴道王上,痛得厲害就叫出來,沒有關系的。守陵人輕聲勸道。
子離硬撐著,身體不住發抖,刺的一聲,一根金針離休跳出,直射入屋頂房梁。
子離閉著眼,大半年了,阿蘿還沒有找回來。只知道她在夏國,卻見不著人。
她這一段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呢?他心里的痛泛起來,玉華殿還是空空無人,連她的氣息都在慢慢變淡。
她……再也見不著她了麼?子離突然間開始恨起自己來。
那冰涼的是什麼?一寸寸刮著他的骨頭的,是痛的感覺麼?讓他去痛!他的阿蘿,他一手把她推進了危險!
活該,該這樣痛!子離放棄運功抵抗體內咆哮的寒氣,痛楚排山倒海壓了過來。
他大吼一聲,竟要從床上跳起來,身上的金針根根從體內伸出,守陵人見勢不妙,一掌印在他的丹田處。
真氣輸進去,守陵人感覺到他體內那股陰寒之意越來越重,在體內亂竄。
勉強順暢了一會兒,子離有片刻清醒,艱難地道塞住我的嘴,不要讓我叫出聲!
守陵人塞了塊軟木在他嘴里王上,想想美好的事物,想想讓你開心的事情。
子離四肢被鎖在床上,束縛幫助他抵抗全身如凌遲般的痛感。
想美好的事情,開心的事情麼?與阿蘿在一起的片段零零碎碎地在眼前晃動。
河邊俊俏的小公子撲閃著晶瑩的眼楮。
我讓侍從牽馬在此等候,山弟,你會騎馬嗎?讓人牽著馬騎著走算不算會騎?
她第一次騎馬吧?窩在他懷里嚇得發抖。
我想千風樓怕是針對有錢人家大魚大肉吃慣了,所以弄點清水煮的菜讓你們嘗嘗鮮罷了。
這昧道實在不怎樣。大哥,如果有機會,小弟寸之廚給你做幾個菜吃,保管你舌頭都鮮得吞下去!
她搖頭晃腦評點的樣子是那麼俏皮可愛。自己當時想什麼呢?若不是不好男風,定帶了她回府。
大哥,下次能否帶小弟去吃吃其他知名酒樓?品嘗美食是小弟一大嗜好。
她亮著眼楮懇求地看著他,這是她第一次露出這樣求懇的神色。
自己想也不想就答應山弟,你可知道你這般神色看人時,人家總也不想拒絕你的。
那個時候起,就起了心吧口子離目光慢慢渙散,陷入回憶之中。
守陵人舒了口氣,只要這樣分了心,王上這一夜就容易過了。他悄然立在一旁不敢驚擾他。
我要一千兩銀子,你能給我嗎……當報答我啊!救你一命,累得半死!你的命總值一干兩吧…我不貪心。
兩千兩,咱們銀貨兩論,以後各不相欠…我會功夫,又才認識,你疑心很正常。
可是,我卻不喜歡……無錢寸步難行,有錢走遍天下!銀子是好東西,愛銀子等于愛生活。
她一向這樣干脆,從不扭捏口喜歡與不喜歡向來分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自己想照顧她,寵著她,那時他就問過她了山弟,大哥來照顧你可好?她轉開了話題,她是真的不明白嗎?
她讓他感受飛翔的感覺,她對他說人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她沒有答應他,因為她知道他將要娶顧天琳。
子離似乎又忍不住痛了,身體像是被拋落在針板上,被扎出密密麻麻的洞,又被拉起再拋下,他張嘴欲喊,所有的聲音都被軟木堵了回去。
阿蘿說認得你我真幸運,我以為在這里我不會認識什麼好男人的。阿蘿說你的眼楮好亮,像天上的星星-樣……
阿蘿躺在他腿上睡了。滿是星光的草原,盛開著朵朵北星蘭的草原,夜風微帶涼意,她溫暖的身體,淡淡的昧道。
子離又放松下來。多麼美好的夜晚,那夜之後,太子夜宴,他不敢冒險,眼睜睜瞧著她被劉玨帶走……
大婚,顧天琳的眼楮……相府竹林……王府那聲輕柔的呼喚…大哥,大哥,大哥…是阿蘿在叫他,是她,她回來了麼?子離滿身大汗,掙扎著回頭,殿內烈火熊熊,只有守陵人低眉順目立在一旁。
她還沒有回來,她死在夏國了麼?一股熱氣逼來,他整個人似串在火上烤的肉,燒灼的感覺一**襲來,肌膚被燙得難受,體內的寒氣四處沖撞。子離四肢繃得筆直,胸膛內翻江倒海地裹著一個名字,在冰火相觸的那一刻,刺啦一聲,冒著青煙,一遍遍烙在身上。
我只當你是大哥……是,我喜歡他,喜歡他…阿蘿眼里有淚。
你待阿蘿不過如此,你既疼她,難道讓她委屈做妾室?劉玨不屑地說道。
一聲輕響,子離生生日交斷了嘴里的軟木,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殿外顧天琳早已淚流滿面。守了大半夜了,里面沒有動靜。突如其來的慘號聲驚得她跳了起來,不顧一切沖到偏殿。
一群宮侍跪地阻撓娘娘,王上有旨,任何人不得進去!
顧天琳顫抖著聲音,紅著眼滾開!一語出口,自己先被嚇住,她什麼時候學會罵人的?她管不了那麼多,推開殿門走了進去。子離,她的丈夫,她的王。顧天琳捂著嘴不讓自己失聲痛哭。他看上去是這麼脆弱,這麼無助。
她快步上前。守陵人跪下輕聲道娘娘,王上若有任何言語,娘娘切記順著他應下。
他順手遞過二塊干布,顧天琳一進殿中就被熱氣蒸出汗來。
她看著子離,溫柔地給他拭去汗水,小心地沾濕他的嘴唇。
他的肌膚觸手冰涼,她的淚水又涌了出來。子離慢慢醒轉,喃喃道別哭,阿蘿,別哭顧天琳一手捂著嘴,一手給子離擦汗。
阿蘿,你回來了?子離驀然睜開眼。熱氣彌漫申,床前坐著低泣的她。
她為他流淚麼?他努力一笑不痛的,阿蘿,大哥不痛的口顧天琳終于泄出一絲哭聲,身體抖動得厲害。
子離想去抱她,身體卻一點力都沒有,著急地道大哥不逼你,阿蘿,你不要走!
顧天琳伏在子離**的身體上,哭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身體還是這麼柔軟,還是這麼溫暖。子離覺得那點點陰寒正離體而去。
他嘴角喻著一絲笑容大哥倦了,阿蘿,你陪著我睡……我們去草原露營,看星星……子離的聲音慢慢低下去,慢慢不再動彈。
顧天琳大急王上!娘娘莫喊!守陵人看了看天色,差不多了,過去了口請娘娘回避,王上無大礙了。
顧天琳一步三回頭,走出了偏殿。
守陵人放開子離,抱起他迅速放到一桶藥水里泡著。
半個時辰後抱了他出來,喚來宮侍小心送王上回寢宮,不得打擾他,睡到天明就行了。
楚南終于還是不舍讓蒼邪拿阿蘿做人質,身邊的幾十名死士拼得一死擋住蒼邪,他則帶著阿蘿殺出了黑風寨。
沒多久,劉玨大軍就圍住了寨子。阿蘿再次嘆息著被楚南拉走。
楚南仗著武功高強,沒有受傷,他拉著阿蘿剛下山進谷不久,谷中便癢氣升騰,他吸得幾口,胸口惡心異常,屏住呼吸拼了最後的精力離開了山谷。
一進莽莽林海,力氣已經耗盡,整個人就那麼倒了下去。
他一路拉著阿蘿的手就沒有松開過,此時高大的身軀轟然倒下,阿蘿也被帶著撲倒。
半晌後她爬了起來,林間光線陰暗,阿蘿遠遠地望向黑風寨在暮色中朦朧的山影,看看暈倒的楚南,她自由了嗎?
何不趁機離開?阿蘿的心狂跳起來。
只奔得幾步,她又停了下來。蒼邪要對她下毒,用她去要挾山下的劉玨,楚南不顧一切擋住蒼邪,救了她逃下山。
可是現在,要她不管楚南只身回去麼?阿蘿想起楚南在林中為她擋雨,在懷城想要放她離開,想起他沖進牢里抱了她出來,想起他為她不惜犧牲了從陳國跟來的幾十名忠心死士…阿蘿慢慢回過身,走回楚南身邊。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劉玨,若是給劉玨知道自己有了月兌身的機會卻放棄,還留下照顧楚南,不知道會有多傷心多失望!她嘆了口氣低叫過楚南的身子他臉上懾了層黑氣。
這山谷底不時有黑色的瘴氣飄出,瘴氣有毒,臭不可聞,所以才取名叫黑風寨。阿蘿想起小泡沫的話。
楚南怕是中了毒可是自己怎麼會沒事?她也不明白。
從楚南腰間模出一個精巧的火擂,阿蘿收攏了可枝樹葉,打開火擂對著風一揚,燃起火來。
天已黑了,身邊的樹林越發陰森。
阿蘿看看楚南,拿了楚南的短劍,看到身邊有叢竹子,就砍下一根女敕竹做了個水筒,听了听水聲的方向,舉著火把小心地走了過去。
沒走兩步,阿蘿就嚇得渾身冰涼,面前地上躺了條大蛇,叢林里的蛇十之**會有毒吧。
她感覺到冷汗沁出流了滿背。那蛇對著她吐了吐信,阿蘿看看前面的水源,瞪著蛇,一動不敢動。
過了會兒,蛇沒有進攻她,慢慢地爬走,她松了口氣,趕緊打了水拼命地往回跑。
一回到楚南躺著的地方又嚇了一跳,楚南身上正爬著幾只什麼蟲,阿蘿都快哭出來了,壯了膽用火把一燎,蟲受驚後迅速爬走。阿蘿走近楚南,扶住他的頭,想喂他喝水。
剛一抱起,楚南的發間又掉出幾只蟲,飛快地跳走,竟似有些怕沾上阿蘿的身體似的。
她一愣,大著膽子把手伸向地上往外爬的蟲,蟲子躲得更快。
阿蘿看看自己的手,突然想起大婚那天明珠送來的月霜花被她一口吞了。
原來自己百毒不侵,所以才沒有中瘴毒?她笑了起來,不錯啊,總算有樣防身的本事了。
映著火光,楚南臉上的黑氣似越來越重,說不定是剛才躺這兒時又被什麼毒蟲咬了。
阿蘿想想,是不是自己的血也能解毒呢?她拿起短劍,在火上烤了烤,看了看鋒利的刀刃,心想,劃哪兒呢?她怕疼,自己隨便一刀都跟沒事人似的,那是書上寫的,臨到真要劃道傷口放點血,她又怕了。東比畫西比畫,阿蘿終于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刀刃上一抹,瞬間痛得跳起來,扔了短劍直吹氣。
舉起指尖-看,鮮血己流了下來,她忙捏著楚南的嘴把血滴下去。
楚南感覺一陣香氣涌進嘴里,他神志尚有一絲清醒,嘴下意識地一張,含住了阿蘿的手指頭,近乎貪婪地吮吸著那香甜的來源。阿蘿一喜,使勁擠著指頭。
嘴里不停地說能救你吧?救了你我們就扯平了!
楚南慢慢清醒過來,胸口的惡心己消失不見。
他感覺嘴里有股甜甜的昧道,似含住了什麼東西。
他輕輕睜開眼,看到阿蘿還沒擦干淚的玉容在火光中閃動,見他清醒,阿蘿松了口氣,便要收回手指,突覺一痛,楚南竟咬住她的手指不放。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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