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退出游戲從倉里爬起來身體都有些僵硬麻木頭也會暈乎乎的昏上片刻。
所謂「養生倉有利人體健康」當然只是廣告詞而已願意信的人才會信。
「生命在于運動」這句話的有效期至少比「有志者事竟成」或「吃得苦中苦」之類的廢話要長些。
我十分喜歡坐在喧囂的大排檔中慢慢的吃喝。尤其是在剛剛退出游戲後。
周遭的吵雜喲赫聲混雜著那股子有些刺鼻的油煙味總是讓我覺得很舒服。似乎心里的寒意被這塵世的煙火一點點驅散暖乎乎的就連胖老板的臉頰上膩著汗花子的肥肉都讓我十分舒服似乎是慶幸于自己尚在人間……雖然我壓根不知道這所謂的「寒意」是從何而來。
我總是隱隱恐懼著害怕某天我從游戲中退出時現現實世界中整個城市只剩我一個人——路燈下沒有車輛沒有行人的馬路;無人光顧也無人看管卻依然燈火通明的店鋪;大排檔的棚子里桌凳宛然鍋里油炸的 啪聲還在想但是空蕩蕩的沒有老板也沒有食客……
又或者是——人都在但他們都不認得我了。他們都在暗暗敵視我忌憚我……胖老板不再熱情的招呼我並且不再因為菜上得遲了而客氣的多送一碟冷盤行人走過我身旁時都加快步伐好像我身上帶著眾所周知只有我自己不知道的某種瘟疫連喋喋不休的房東都不願再來朝我羅唆個不停……只剩我一人走在無比陌生無比冷硬的城市……
我很擔心這樣的感覺有一天會令我忍不住作出種種不堪的舉動。
比如跑到海邊沙灘上像小四一樣45度角仰望星空並情不自禁的瞬間淚流滿面?
……
對于這種「鋼筋水泥的叢林中孤身一人煢煢孑立踽踽獨行悲從中來無可斷絕」的體會你是否有所共鳴?
如果有而且這共鳴十分強烈的話——
恭喜你請抽空去看一下心理醫生。
「人是社會化的動物。」
張老頭經常說這句話。
自詡孤獨只是另一種渴求認同感的方式而已……
當然我說的這些感覺確實是自己真真實實感受到的。
但這些都只是無聊的臆想我絕不相信自己會被這些感覺日久天長的侵蝕成變態、人格分裂或者抑郁癥與別的什麼?
那麼——
拋開這些無稽的念頭我現在要做僅僅是帶上幾塊剩菜殘羹去植物園喂一下「牙簽」順便散散步活絡一下筋骨然後回去洗個澡踏踏實實睡一覺攢起足夠的精力來迎戰某個老王八蛋的龜兒子……
————————
翌日孔雀港競技場。
卡卡、崔三、雪家三寶5人氣勢洶洶在我身後排成一列虎視眈眈的瞪著對面的九淺父子。
老兔崽子和小兔崽子的表情如出一轍滿臉蒙娜麗莎的微笑。看得出來祝童下意識的在模仿他老子的一舉一動因此雖然故作平淡眼神中還是露出一絲躍躍欲試。
我已經付了九淺也已經將北風號角交給裁判保管——競技規則中比武可以設置「彩頭」彩頭可以是金幣也可以是物品。
北風號角就是本場的彩頭。
勝者居之。
雖然十分自信賽前我依然做了充足的準備主要是跟卡卡討論。以我這樣的對手為假想敵哪種角色定位和哪種戰術最可能打敗我?
我最怕的肯定是法師操作好等級高的法師不需要崔三那麼變態比如45級的高智力法師操作好些的話完全可能將我的兩個沖鋒都閃掉而我最多挨上三記高殺傷法術肯定會倒地出暴擊的話甚至可能兩記就倒……
但祝童卻是個戰士戰士對戰士我的勝算就大多了。可我知道九淺父子全都不能用常理來衡量因此要求卡卡放寬思路不管多麼奇特另類的可能性都盡可能的列舉出來。誰知道這麼一來結果讓我自己也嚇了一跳——
第一種可能性假設祝童是個坦克型角色如果連續挨我三下亂披風還不倒的話那我自己就蔫了。一個4o多級的坦克即使只有寥寥幾個用來拉仇恨的傷害輸出技能對我這個3o來級從沒重視過防御和血量的人物來說也足以致命了。九淺選的比武模式當然是不可吃藥的因此一旦我的mp用光就只能任人宰割指望靠著自動回復湊起夠放一個技能的mp顯然是不現實的。
我自信即使是號稱「沉淪第一T」的神話V李逵也不可能被我連砍三斧還不倒。就算三斧都砍在盾牌上他也絕對吃不消除非這三斧當中至少有一斧被成功「格擋」了。近戰攻擊被格擋成功則傷害為零而據我所知坦克們有項必學的救急技能就是短時間內格擋率暴增的……
第二種可能性與上一種同理而方向相反既然mp是我的薄弱環節那麼祝童如果擁有某項「燒藍」類型的技能比如「法力燃燒」、「法力偷取」、「吮魔」之類的完全可能令我的mp在揮實際作用之前就空空如也……雖然這些技能一般都是施法類職業才有。
第三種針對近戰物理傷害職業有一條故老相傳的經典方法——近戰反彈。比如精靈大6特有的荊棘類技能或者再穿上一套「豪豬套裝」或者「刺蝟套裝」什麼的純反彈型角色往往配以高hp和低物防。一刀過去他頭上冒出一個天文般的數值卻依舊未倒但彈回來一半數值的傷害就足以令我自己撲街撲到街那頭……
所謂自攻自受就是這個意思了……
第四種厄運騎士類的打擊方式。也就是攻擊中會給對方附加各種負面狀態的那類角色比如暫時無法施展技能……比如增加幾率……雖然我現在可以免疫和豁免不少狀態但不能免疫的更多……
第五種……
……
即便是最中庸的戰士路線最普通的技能選擇最大路貨的裝備——沖上來給我一個繳械只要繳械成功想必斧頭回到我手中之前我就已經倒下了……
一番列舉之後卡卡與我兩人全都冷汗淋淋。
「哪里出了差錯?」我疑惑的問「怎麼我以前覺著自己已經近似于一個無敵的存在了現在突然變成這樣?僅僅是戰士一個職業就可能出現這麼多克制我的種類?」
卡卡聳聳肩「我也不知道我也一直隱約認為你近乎無敵了再加上崔三的話就是完全無敵了。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們也就是看到那群鋼鬃倒下的時候我就這麼覺得。」
因此你才願意跟著我們。我在心里補了一句想了一下果斷說道「很好。不管我們以前的錯覺從何而來我很高興今天我們糾正了這個錯誤的認識。」
卡卡嘟了下嘴「我倒覺得不該這麼妄自菲薄。這些假設都是理想化的且不論那些踫幾率的技能事實上不可能有某個角色的打造路線是完全針對或者克制你的除非是你的某個仇人重練了一個號……而且這些假設都是往壞處想最重要的是忽略了你的主觀意識。你會束手就擒?當然不會。你有那麼高的感知連我都沒法從你背後偷偷接近你的反應也不慢他們誰能保證比你先出手?你的亂披風是群攻技能範圍比一般單體技能要大他們接近你之前就已經被你秒了。我之所以覺得你無敵就是因為無論對方有什麼花招在他有機會使出來之前就會先倒了。若說花招秒殺就是最厲害的花招。」
卡卡繼續道「更何況這個假設本就不是建立在公平的基礎上你才多少級?假想的對手多少級?你出去問問有幾個3o+的玩家願意跟4轉玩家pk也只有你了。而且假想中的那些對手都有一個大前提那就是對你足夠了解這個大前提根本就不存在。連我都不敢說完全了解他們憑什麼這麼自信?」
有道理!
「那你認為我和崔三兩人加起來什麼情況下才會被同樣人數的對手打敗?」我笑著追問。
「不用同樣人數一個足夠出色的獵人或者弓手就完全可能單挑你們兩人放風箏一直放到死。」卡卡挺了挺眉毛隨後笑眯眯補充道「當然這需要合適的地形和不算太差的運氣……但是加上我之後任何風箏都會變成浮雲。」
我瞟他一眼沒作聲。不過卡卡說得沒錯我完全沒必要按照對手的節拍走。
無論他們有什麼花樣我只需要沖上去然後砍死他就行了讓他的花樣陪他一起進棺材。
但是……只要一想到九淺我的信心又不那麼充足了。
卡卡說的這些我想的這些九淺是不是早就料到了?那他為何那麼自信?他會如何應對?
唉對這個老妖怪我實在是有些心理陰影。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啊……
——————
羅唆了這麼多但是比武過程的直接描述可能不那麼精彩。事實上如果我試圖描述得更加精彩一些必然會顯得更加羅唆。
因為這整個過程干脆利落得令我吃驚——
雙方入場初始位置相隔大約兩個沖鋒的距離。祝童手上拿的居然是把長柄雙手斧。
祝童朝我點頭致意了一下。我也點了下頭。
;兩人同時動沖鋒沖向對方。
沖鋒完畢正好面對面相隔3米。我單手斧+單手盾他長斧。
我跨前兩步準備亂披風。
他原地不動我跨出第一步的時候揮斧朝我脖子砍來。他的武器比較長因此攻擊距離竟比我的亂披風還遠了一些。
這時候我當然不可能為了揮盾去擋而浪費掉攻擊的時機于是稍稍傾了體避開要害讓左肩來扛這一斧同時我的斧頭也像他揮去。
他的斧頭先擊中我的肩膀我一下子掉了一半hp卻並不怎麼驚訝這樣的傷害能力放到九淺的兒子身上確實一點也不會讓人驚訝。
可惜我的斧頭也砍到他身上了——綠光!又見綠光!
又是那聲熟悉的碎玻璃聲又是一個外殼似的綠色虛影被打爛……
祝童笑眯眯地完好無損第二斧同時狠狠斬在我的腰上。
嗤啦一聲沒有疼痛感只是我眼前黑掉了。
單p競技場內沒有保留尸體的說法我直接被傳送到場外看台。
我愕然又懊悔。崔三他們也都一臉驚駭。
我知道他們驚駭的不僅僅是我輸掉了更重要的是——
我被腰斬了!
他們剛才一定看到我的身體被一斬兩截的那一幕。雖然我自己沒看到但我可以想象得到……
九淺靠這綠光逃過加尼隆那的致命一劍九淺的兒子又靠同樣的綠光逃過加尼隆的繼承人——也就是我的致命一斧莫非又是天意?
滾***天意!我懊悔的是這麼明顯的花樣我怎麼就給忘記了?既然任務是兩人一起接的顯然不可能只有九淺有保命的綠光而祝童沒有。
這綠光與任務息息相關按理說任務一交產生綠光的那件一次性道具也就無效了。九淺昨天明明告訴我任務已經完成了……對他只說「完成」了但他沒說任務已經「交」了他知道任務完成但任務;祝童在山頂被野蠻人的飛斧所殺時沒用掉這次活命機會——也許是沒來得及用那一記飛斧確實如天外飛仙般毫無征兆……
于是為了將這道沒派上用場的綠光「廢物利用」起來九淺在山月復中就很慷慨的提出了「半個北風號角」的酬勞……同時出來以後也並沒有急著回神諭大6去交任務……
我和卡卡相視苦笑。我能說什麼?我已經被老妖怪耍得麻木了。
從那拿到了北風號角的祝童很大方的付了競技場的場地費笑眯眯地走過來問了句「雷兄我們再切磋一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