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想到這里柳孤寒的死意漸漸消失他早有一死以贖早年濫殺之罪的念頭但卻不想因此讓陽春雪陷入危險之中。
「我不能死在這里!」他吸了口氣向後面的牆上擠了一擠與這三個人對決沒有絲毫勝算但如果連取勝和活下去的心都沒有那就連希望都喪失了。
而希望是人存在的力量之源。
「你完了!」
從原本黯淡的眼中看出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光戴鐵臂套者咬牙切齒︰「殺了我們兩個兄弟!」
「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則無往而不利。」
靈光象是閃電一樣從柳孤寒腦海中擊過老師是什麼時候告訴自己這個道理的?那似乎也是一個黑夜老師回憶起在東都開定自己與施卓然他們第一次偷襲的事情老師曾經微笑著說如果自己不是正面襲擊而是隱身在黑暗中的話將會給他帶來很大的麻煩。
自己的目的並不是和這幾人分出勝負而是阻止他們追上領除了正面襲擊自己有的是其他方式……
功夫在劍內而方法卻在劍外老師似乎也說過這一樣句話。
戴臂套者心中隱隱浮起一絲不安對方太安靜了靜得幾乎象是不存在一樣。但自己又分明能感覺到對方身上的氣息那種強大的黑暗的氣息。
「去!」
這種氣息讓三人都覺得不安他們幾乎是同時喝斥運力向柳孤寒出最後一擊。
就在他們這一擊欲落未落之時柳孤寒沙啞的嘯聲忽然響了起來他的身軀瞬間似乎變大了「砰」一聲三人的攻擊穿過了柳孤寒的身體擊在他身後的牆上將厚厚的圍牆砸倒一截。
「糟!」三人心中同時如此想一瞬間他們旋身揮手背靠背站在一起他們擊中的只是柳孤寒的影子他們雖然可以肯定柳孤寒在那一擊下也受了不輕的傷害但卻沒能象他們想的那樣失去性命。
柳孤寒象是消失了一樣隱沒在黑暗之中三人明白他剛才閃過致命一擊後借助圍牆坍塌崩壞而藏了起來。
「出來我看到你了!」
戴臂套者喝道目光有些慌亂以他們的能力五個人出來除非遇上使用魔石武器的正規軍隊否則應當很容易解決問題。但這一次不但損失了兩個人更重要的他們的對手消失在黑暗中不知何時會刺出那致命的一劍。如果說開始他們要擔心的是被柳孤寒拖得太久而無法追上離去的人現在他們更為自己的生死問題擔憂了。
戴臂套者的虛張聲勢讓柳孤寒無聲地笑了一下這人武學很強但對于生死搏斗顯然沒有經驗。這數十年來魔石之技不斷展學武者越來越少武學已經不再是那種在生死搏斗中體驗力量並越自我的技能了。這幾人在真正的搏斗中或許連一大半能力都無法揮出來吧。
他身體貼在一棵樹上側著眼看站在身上的人們對方防的很嚴密他沒有可乘之機但他有的是時間等下去急的人不會是他。
使齊眉棍者小心翼翼地移動他慢慢來到柳孤寒藏身的樹下柳孤寒緩緩移動劍尖他手中的劍無聲無息向下伸了過去慢慢靠近使齊眉棍者腦門。
使齊眉棍者沒有察覺到逼近的死亡氣息他緩緩轉動身軀配合著同伴四處搜尋柳孤寒的下落。
柳孤寒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只要悄悄一劍下去這個使棍者必然赴他兩個同伴的後塵。就在他準備致命一劍時使棍者突然抬頭手中齊眉棍如奔雷滾動直擊向他的小月復。
「可惜了!」
柳孤寒從樹上飛快飄開大樹被齊眉棍掃中轟地折下一側樹干。柳孤寒將劍在自己衣裳上拭了拭開始就是劍上的血滴落在使棍者頭上驚動了他吧。
隱藏在黑暗中的柳孤寒分外危險因此他一暴露出身影這三人的攻擊便連綿不絕不讓柳孤寒再有抽身逃走的時機。柳孤寒也不格擋招架轉身就跑他動作迅捷又是不顧一切全力奔馳因此雖然給戴臂套者一爪在背後抓出老長的五道印子卻很快擺月兌這三人的攻勢。
「追!」
戴臂套者甩掉手中抓下的布一面向前急追一面下令長街之上立刻響起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
「小心!」
追了幾十步柳孤寒突然冷喝了一聲追得最急的戴臂套者大驚雙腳猛然一頓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步子身後兩人險些和他撞在一起。但柳孤寒並沒有回頭或者停留仍然全力奔跑他們這一停與柳孤寒的距離便又拉開了些。
「該死這小子奸詐!」
戴臂套者咒罵了一句心中卻越來越驚悸柳孤寒的劍技雖然出眾他卻並不是十分擔心但柳孤寒殺人的技巧讓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先回去。」
略微思忖了一下戴臂套者斷然下令這一戰的損失已經足夠了再斗下去沒準自己三人也會死在這里。
柳孤寒靜靜隱在黑暗之中劍上傳來的血腥味讓他心跳得厲害那種對血腥的渴望難以壓抑在他胸中翻騰不止。他深深吸了幾口氣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腳步慢慢轉了過來跟向那三個剩余對手。
「我怎麼了?」
柳孤寒心狂跳唇舌尖傳來干澀的味道握著劍的手有些松了。對手緊逼的壓力消失之後他內心的壓力又浮了出來。這些日子他接二連三刺殺讓心中對殺戮與血腥的渴望重新復活而面對強手後的突然輕松讓這渴望失去了控制不可扼制地泛濫開來。
他象個幽靈一樣借著黎明前最後的黑暗悄悄跟在那三個人身後。他心中明白自己不應如此但卻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一個低低的聲音在他耳邊不停誘惑︰「去殺了他們!去殺了他們!」
柳孤寒的目光漸漸有如死魚一般臉上的痛苦也慢慢被麻木取代。眼前的長街陰暗深幽象是通往地獄的黃泉之路一種讓人恐懼卻無法拒絕的力量吸引著柳孤寒一步步向前行。他的步子越來越快卻沒有出任何聲音甚至不曾驚動警覺的家犬他整個人似乎已經與這黑暗的長街與這寂靜卻代表死亡的夜完全合為一體。
「仁義之心有什麼用還不是須要血腥手段才能維護嗎?」
「一切建設都必須先破壞破壞才是宇宙之源若是說有什麼是亙古不變的那一定是破壞!」
「何為道殺戮便是道!我的存在天生便是為了殺戮站在對立一面如此站在老師這一面也是如此。即便老師他無意讓我走向血腥之路但這時勢卻讓我不得不變成修羅!」
「老師的道是匡濟天下遠鐘、阿望的道非義即仁而我不同我的道就是殺戮!妄想跟隨老師來化解我的殺戮之氣原本就是錯誤的我的道其實早就注定了!從父母遇害之時起不更早的時候從我一出生起便注定了!」
「啊!」
「怎麼了小雪?」
軒轅望敲了敲艙門里面傳來穿衣服的悉縮聲過了會兒門開了借著微光軒轅望看到陽春雪眼里透著的驚惶與不安。
「作噩夢了吧?」軒轅望溫聲問道。
陽春雪從船艙里走了出來慢慢來到船頭江風把她的頭吹了起來她靜靜站在船頭上薄薄的霧氣讓她顯得朦朦朧朧有若月宮中的神女。
「我夢見孤寒哥哥了……到處都是血……孤寒哥哥被血淹沒了……」
象是夢囈陽春雪慢慢說出了自己的噩夢軒轅望默然無語關心則亂他實在無法勸慰這個被柳孤寒從悲慘的深淵中解救出來的少女。
「很快就可以見到孤寒了有小雪在他身邊一切都會沒事。」
帶著異樣的神情崔遠鐘抱著手靠在船艙上他的話讓陽春雪精神一振︰「是啊我一定能幫上忙的!無論如何對孤寒哥哥我都不離不棄!」
似乎是回應她的話語在遙遠的東方第一線曙光刺破蒼穹。這是一絲極細極弱的光芒但卻穿透了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黑暗將溫暖帶給人間。這是一種被稱為愛的光芒給絕望者以希望給墮落者以拯救給苦難者以慰藉給奮斗者以鼓勵。
幾乎在映入陽春雪眼中的同時這線曙光也映入了遠在大余京城燕安的柳孤寒的眼楮。象是被利箭擊中一樣他的身體顫了一下腳步不知不覺停了下來。
「我……這是去做什麼呵!」
柳孤寒的身軀巨烈地顫抖著他抱住了自己的頭額間傳來迸裂一般的疼痛。他覺得自己的神志有些恍惚了連帶著視線也不清晰朦朧中看見有誰站在他面前他用力閉了一下眼那人似乎是陽春雪。
突然間柳孤寒覺得自己身上沒有了一絲力氣從未有過的軟弱感讓他身心俱疲他急切地希望有人來扶住他或者與他說一句溫暖的話。他向陽春雪的身影伸出手︰「小雪別……別拋下我……」
那個身影沒有出任何聲音卻慢慢淡去柳孤寒眼睜睜看著她消失驚恐與絕望潮水般涌起來將他卷入一片痛苦的汪洋中他覺得自己在沉沒在窒息。他掙扎呼號但天空中投下的全是冷漠與仇恨的目光這些目光有那些不認識的也有認識的甚至還有華閑之、崔遠鐘與軒轅望等人的。所有的人都不理會他的哀求所有人都用一種冷漠對待他似乎他根本不存在又似乎對他極端厭惡。
「不……都是幻覺一定都是幻覺!」
柳孤寒咬住自己的下唇一個聲音穿透了他腦海中的幻境那是「不離不棄」四字陽春雪是何時對他這樣說過或者是根本不曾這樣對他說過他已經分不清了但他卻可以清楚地听到這四個字來自陽春雪口中的這四個字。
一剎那間浸透他全身的血海迅退卻象是這天空一樣他們內心深處被那絲雖然還很微弱卻堅定的曙光佔據那種有如地獄黃泉般深幽的黑暗開始消去壓在他心頭的絕望化作了泡沫向虛空中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