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聖戰的結果對于保險頑固的大臣來說是沉重一擊。
單純的一個御林軍劍技教習的職務原本算不上什麼要職更不會產生多大的影響但關系到朝庭內新黨與舊黨的爭執小事情演變成了大事件。泰武帝陛下也推波助瀾利用這難得的機會宣揚魔石之技——連當今天子都如此熱衷百姓自然仿效甚至連一些口中反對新政的大臣也漸漸覺得魔石之技並不全是壞事了。
泰武帝深知平衡之道並沒有將舊黨一概斥退這讓舊黨心中的不滿稍稍緩和了些而且他們以為還有機會。
人不到絕望之時不會鋌而走險給別人留一步退路其實也是給自己留一招後手。
朝政上的一點小小風雪也可以在民間掀起滔天巨浪。隨著一項一項新政的頒布狂飆一般的浪潮席卷了大余。
這一切軒轅望並不清楚他的傷病讓他足足休養了一個月即使是這樣管伯還是驚訝他的恢復度。管伯自然不知這其中緋雨的功勞但軒轅望卻清楚得很。
「總是這樣助我緋雨對你會不會有損害?」望著緋雨軒轅望有些擔憂地問道。
「沒事……阿望助你就是助我自己。」
緋雨的回答很簡單但這簡單的回答里卻蘊著讓軒轅望心如浸蜜的余味。軒轅望閉上眼楮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個強烈的念頭涌上腦子。
「緋雨我一定要完全掌握那神奇劍式……我一定能施出那神奇劍式讓你沖破封印!」
緋雨半晌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以軒轅望現在的劍技水準那神奇劍式已經揮出了九成以上的威力緋雨的靈體也漸漸有了實質但越是如此緋雨越是懷疑自己記憶里的破除封印的方法是真還是假。
「怎麼了?」
覺緋雨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話顯得高興起來軒轅望有些不解他回頭望了望緋雨卻現她若有所思。
從紙窗里透進來的夕陽脈脈照在她的臉上象是為她鍍上了一層金色象是某位美麗的神祗。當緋雨安靜下來的時候她倒相當莊嚴——甚至讓軒轅望又敬又愛呢。
「其實阿望我這樣也不錯不老不死……呵呵或許二十年後你滿嘴大胡子我卻還是這樣呢。」
接觸到軒轅望的目光緋雨收斂了心神向他開了個玩笑。但軒轅望卻笑不出來他怔怔望著緋雨突然伸出手來搭住她的腕︰「不緋雨我要你陪我一起老去……」
「陪我一起老去……」
再沒有比這樣的話語能打動一個女子的心了軒轅望自內心的一句話雖然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卻讓緋雨的心象被利箭射中一樣停止了跳動。
「阿望……」
她顫動了兩下唇覺得自己什麼話語都在這簡單的一句話前失去了力量不知為何她想撲入軒轅望懷中痛哭一場但她終究不是一般女子。她握了握軒轅望的手︰「阿望努力!」
兩人正脈脈相視外頭傳來了腳步聲緋雨微微有些著惱每到兩人兩情相悅的時候似乎總有人來打擾她看了看軒轅望覺軒轅望出露出個無奈的苦笑。
「我走了。」
雖然只是藏入劍中而已緋雨還是打了聲招呼她心中滿是依依不舍卻也知道如果自己不躲起來肯定會給軒轅望惹來巨大的麻煩。
「阿望今天覺得怎麼樣了?」
管伯推門進來臉上依舊掛著笑軒轅望微有些不自在總覺得這個老人看到了什麼。但老人不說破他也只能裝做什麼也沒有生的樣子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準備出去這些日子都多虧了管伯你了。」活動活動筋骨軒轅望向老人行了個跪拜禮老人也沒有閃避捻著胡須笑吟吟看著他︰「就知道你是閑不住的人。」
軒轅望之所以急切地想要離開並不僅僅因為閑不住這麼長時間沒有與華閑之聯系起初只是因為怕他們擔心但後來拖的時間久了就覺得再晚些去也無妨可再拖也總有個結局既然自己完全好了回華閑之那兒將是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阿望回來了?」
當听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個沖出來的自然是崔遠鐘了在大門口給軒轅望一個狠狠的熊抱之後他爽朗地笑聲在院子里回蕩起來。
軒轅望則有些不知所措倒不是因為崔遠鐘的熱烈而是因為旁邊的衛兵們。劍聖戰之前為了杜絕騷擾泰武帝自御林軍中調了幾個士兵來做守衛軒轅望本以為隨著劍聖戰結束後這些衛兵將被調走但現在看來不但沒有調走反而多了不少。軒轅望剛回來時他們不認識他竟然將他阻在門外現在見到他們師兄弟親熱這些衛兵都露出笑容來。
「老師在里面等你。」
接受了軒轅望的道賀崔遠鐘低聲對軒轅望道。華閑之驅逐軒轅望的命令已經隨著劍聖戰的結束而顯得不合時宜了在他看來軒轅望這次回來重新留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慢慢跟隨在崔遠鐘身後軒轅望心中涌一陣復雜的感覺。回到華閑之門下這當然是他所夢想的但是與此前不同對華閑之的「大道」軒轅望有了一些別的看法。
老師竭盡全力在策劃的是為了大余的老百姓能過上扶英百姓那樣的好日子但是為何老百姓卻幾乎一致反對他的新政——甚至那些借著魔石之技家的人也會如此?
守舊的文人、落魄的拳師、豪勇的劍士、卑微的車夫、破家的商販這些日子里來自己看到的人為何都不理解老師的苦心?是民眾過于愚笨鼠目寸光還是老師的「道」出了問題?
要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單單留在華閑之的身邊是不可能的。
除此之外軒轅望也隱隱感覺自己從扶英回來後劍技上的進步就不如以前快了直到接觸了駱鵬與左思斂後一些困擾自己的問題才漸漸解開。儒家有言讀萬卷書不如行千里路自己要想在劍技上更進一步也需要四方游歷才行。
這一切都應當如何向華閑之說起呢?
華閑之的書房還和離去時一樣寬敞簡潔除去堆積如山的書籍幾乎沒有其他的陳設。單從書房而言華閑之象一個碩儒更甚于一個劍士。
「老師。」
恭恭敬敬向華閑之行了個禮軒轅望抬起頭來注視著自己的老師。華閑之微微笑著向他揮了揮手︰「回來就好。」
軒轅望心中剎那間被感動的泉水浸滿了他覺得再沒有比華閑之這句話更好的歡迎詞句。
與幾個月前比華閑之在外表上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但軒轅望卻在他額間隱隱看到一絲銀色的白。軒轅望心中一動老師才三十出頭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這個時候頭上有了白其原因不問可知。
但是老師知道不知道他苦心經營的國家並沒有用同樣的態度對待他麼?
軒轅望凝視著華閑之良久沒有說話華閑之放下手中的公文站起來活動活動手腳︰「阿望這麼長時間有什麼新的見聞麼?」
「要不要將自己見到的听到的毫無保留地告訴老師?如果說了他一定會非常難過吧。」
目光又停在華閑之額間那絲白上軒轅望咽了口口水決定暫時不將自己的這些疑惑交給華閑之自己還應多走走多看看或許自己能找到方法為華閑之分憂。
「離開老師這兒後我到了劍宗左思斂處……」軒轅望將離別後的經過擇要說給華閑之听自己因為被曹縱鶴擊傷而無法繼續參加劍聖戰的事情他也沒有隱瞞。華閑之臉色沉了下來雖然明知道是曹縱鶴找軒轅望的麻煩但他還是輕輕責備了軒轅望一句︰「之所以讓你們禁戰便是怕遇上這樣的事情阿望有心不小心啊。」
在華閑之宅邸中住了幾天軒轅望意外地覺自己有些不適應這里的生活了。倒不是練劍、讀書這數年來堅持的習慣而是華閑之宅邸中新來的這些御林軍們。他們的存在多少讓軒轅望覺得有些怪異。
或許就是因為他們軒轅望原本準備過一個月再離開的結果提前到十日後便離開。當他去向華閑之告別時華閑之正伏案寫作听他說要離開一段時間禁不住放下筆︰「阿望你的意思是……」
「老師這段時間在外邊我見了不少事情听了不少事情有些問題我想去尋找答案。」軒轅望說得很隱晦但華閑之仍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看到華閑之沉默不語軒轅望心中有些患得患失起來他明白自己這時提出離開易遭人懷疑即使華閑之不是那種無事自擾之的庸人心中的疑慮也在所難免。但是他又迫切地想尋找那些問題的答案如果能找到這答案就可以為華閑之分憂。
還有只有游歷四方才能讓自己的劍技取得更進一步的長進才能讓自己對那神奇劍式的領悟更為透徹才能讓緋雨掙月兌困擾她千年的封印重獲自由之身。
「那麼你就去吧……唔只要你覺得對你有所助益便行當年我游歷四方的時候年紀比你還要小上兩歲哈哈。」華閑之終于收攏了心神半是欣慰半是感慨地說道︰「阿望你來看這個字。」
軒轅望來到他身前看著他鋪開一張淮紙用毛筆粘上濃濃的墨汁後在上面寫了一個「道」字。軒轅望心中一動這個「道」字與現在的「道」字有所不同是千余年前銘文中的「道」字。接著華閑之又接連寫了六個「道」字每個「道」都不相同正是這千余年來「道」字的演化過程。
「阿望雖然字形不同但這都是一個道字。」華閑之擱下筆仔細打量著自己的弟子這個弟子比起其他弟子而言都要獨立他的一些想法自己有時也覺得相當新鮮但是他畢竟年輕了些如果能多磨練磨練那就更好了。
軒轅望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這七個「道」字之上時代不同道亦不同老師寫下這七字應是告訴自己這個道理吧。
送走軒轅望後華閑之的府邸清冷了許多失去軒轅望這個與所有人都相處得好的人就象是一道菜里失去了鹽一般生活變得有些無味起來。起初華閑之也有些不慣但隨著新政的推行他又將自己投入到幾乎是無休止的公務中去了漸漸便將這事情拋在腦後。因為公務繁忙他花在劍技上的時間便少了御林軍劍技總教頭的事情便由崔遠鐘與柳孤寒代他處理。
「閑之你也不必太操心操力這新政之路不是一天兩天便可完成的。」泰武帝數次來看他都現他如此忙碌感動之余也勸說他道。
「陛下時我不待若只是國內危局我們可以慢慢來但加上泰西諸國與狼子野心的扶英我尚且擔憂自己進度慢了……新軍的編制、新式學堂的章程、魔石之技研習所的規劃這些可都是迫在眉睫的……」華閑之將手中完成的三個折子遞給泰武帝然後深深吸了口氣︰「即使是完了這些尚有魔石水師的編制、魔石之車的推廣、允許百姓使用魔石之技的範圍……」
「閑之暫且不談這個你日日都在為這些操心如今我來看你你便給我休息一會吧。」泰武帝打斷了華閑之的話雖然有些不合那些頑固大臣們說的君臣之禮但在他們二人之間這是常有的事情。
「哈哈如果我真休息起來只怕陛下又要催我了。」華閑之微微一笑泰武帝也笑了起來︰「說得倒也是。」
過了會兒泰武帝悠悠嘆了口氣︰「閑之以前沒有得到這個位置時我以為只要得到這個位置便能號令天下推行新政有如利刃破竹。後來覺即使上了這個位置也要處處受到掣肘便想讓贊成新政的官員執掌大權好助我一臂之力。但劍聖戰後雖然新政官員紛紛就任可地方上仍是阻力一片……難呵難呵。」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泰武帝的感慨並沒有讓華閑之失去信心他略略思忖後說出這九個字來。
「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
幾乎與此同時在離京城一百余里的保州府外的小鎮上軒轅望看著眼前一家圍牆上的字跡出神。
這也是新政給大余國帶來的變化之一各地城牆臨街的圍牆上由官府出面書寫上各種各樣的標語口號其中主要是于新政有利的聖賢之說。這座叫浮梁的小鎮便是如此軒轅望一路行來一路看到這些標語口號心里也頗有些佩服。官府的榜文再如何文辭華美也比不上這些簡單的言語更打動平民百姓的心吧。
他略有些疲憊地嘆了口氣身旁的緋雨輕輕一笑︰「阿望我們找個店打尖吧都走了一上午啦。」
軒轅望的游歷並非毫無目的他此前是豫州府澄峰大覺寺。這座千古名寺歷代都出現過優秀的劍士這次劍聖戰最終戰中華閑之的對手就是來自于這座名寺軒轅望對此非常景仰因此將這里當作自己游歷的第一目標。
浮梁雖然是小鎮但處于京城往南交道的要沖因此還算繁華。客棧酒樓臨街排開讓軒轅望有些挑花了眼。最後還是緋雨拿定主意指著一家不大卻很清爽的店鋪說道︰「就這吧。」
軒轅望跨進店門立刻有跑堂的上來招呼態度相當客氣。找了個角落坐下後軒轅望長長吁了口氣還沒等他說話那跑堂的就端上了茶水︰「客倌瞧您風塵僕僕一定是渴了吧先喝些茶水這可是用我們這登雲山的雲霧茶泡的您先潤潤喉……」
象其他地方的跑堂一樣這個小二也有些嘮叨但軒轅望不覺得討厭他自己也曾經是一家店鋪的小伙計當然知道這些小伙計的喜怒哀樂。他端起茶輕輕啜了口這茶不象跑堂吹噓得那麼好但也算是有些茶味吧。
他正要點些飯菜外頭突然傳來了喧嘩之聲軒轅望本來不想理會但那喧嘩聲越來越近後來干脆就來到了小店的門口。軒轅望不由自主地向那個方向看去卻覺是一群衣衫襤褸的少年你擠我搡地沖了進來。
「怎麼了怎麼了?」跑堂的立刻奔了過去將他們攔在了門外︰「你們這群小賊又要做什麼?」
這群少年大概都是十三四歲的樣子衣衫雖然破爛但精神倒還好看上去也沒有因饑餓而骨瘦如材。他們被跑堂的攔住後都停了下來。
「要吃飯要吃飯!」
個頭最大的那個少年是帶頭的他嚷嚷著道。小二聳了聳眉半是責罵半是怪罪地道︰「你們這群小子要吃就吃別大聲嚷嚷吵了我們客人。還是老樣子對不?」
這群少年在小店中坐了下來他們雖然壓低了些聲音卻仍然沒有安靜下來仍是吵吵嚷嚷。緋雨听得微微皺眉因為他們言語之中多帶有些粗俗的髒話全然不象這個年紀的少年倒象是常年在街頭胡鬧的混混。
「他們是什麼人?」招來跑堂的點了兩個小菜後軒轅望低聲問道。
「哦鎮上丁氏花布作坊的小工。」跑堂的陪笑著說道︰「雖然吵得很但都不是壞人。」
「小工?」軒轅望有些好奇那跑堂見他問也來了興致︰「是啊就是請一些年紀半大的小子到作坊里做工給他們開的工錢比大人要少而且年紀小也好管。那丁家的老板厲害著呢幾年前來我們這還手頭拮據但用了魔石機器後很快便成了我們這數得著的大戶……」
跑堂的象是說書一樣將那位丁老板如何從小本經營到如今招了幾十個小工的大戶敘述了一遍軒轅望一邊吃一邊听著他絮絮叨叨一點也不覺得厭煩。
這些與學徒完全不同的小工吵吵嚷嚷地吃完飯就象他們來一樣喧嘩著離開。軒轅望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向那跑堂的問道︰「那丁老板待這些小工如何?」
「還行附近也就數丁老板對小工好了。不但每日管他們吃飽還按月給錢讓他們補貼家用這群小子每月拿了錢便會到我們這來吃上一頓。」
應當說這還是軒轅望第一次見到對魔石之技的正面評價。此前魔石之價雖然方便了百姓生活但大多數人都以為這于國計民生無所益處。軒轅望對那位丁大戶也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商人都愛逐利那位丁大戶除了善用魔石之技外似乎心地也相當不錯。
這樣的人物自己應當拜訪一下或許他那兒能得到一些對老師有用的經驗吧。
打定了主意軒轅望問明了丁大戶的住處讓他略感巧合的是當他依著跑堂的指點來到丁大戶院外時卻現正是那座寫著「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的院子。
軒轅望敲了會兒門一位老人慢悠悠地為他開了門當得知他是來拜訪主人時老人又慢悠悠地離去。軒轅望等了許久那老人才轉了回來︰「家主人請你進去。」
當軒轅望跨進客廳迎面看到站起來待客的主人丁大戶時神情突然一動一股狂喜如潮水般將他席卷。
「丁……丁大叔?」
軒轅望一瞬間仿佛以為自己又回到了華州府回到了那雲想綢緞莊自己仍是綢緞莊的小小伙計而眼前這中年男子則是一向待自己特別好的劍匠丁垂雲。他全然忘了時光如水現在的他已經不是當年那瘦弱的少年而成了一個健壯的青年。
丁垂雲被這突然而來的稱呼驚了一下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年青人年青人目光中的熱烈即使是他這樣嘗盡了人情冷暖的人也覺得感動記憶的閘門開啟了無數往事流水一般涌出他終于認出了眼前的男子。
「阿望……阿望!竟然是你!」
丁垂雲幾乎是不顧禮儀地熱烈地擁抱著軒轅望軒轅望也同樣擁抱這位自己最親近的男子。丁垂雲仔細看了看軒轅望然後又捶了捶他的胸︰「好小子好小子如今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哈哈大叔真沒有想到會是你!」
被喜悅弄得幾乎手足無措的軒轅望忘了介紹身旁的緋雨而是語無倫次地重復著這句話。丁垂雲究竟年長先從激動中恢復過來︰「老顧老顧夫人去娘家還沒回來麼?去請夫人回來記得帶上小少爺就說我故鄉佷兒來了!」
軒轅望心中一動眼前的丁垂雲與當年出走華州府時比有天壤之別單從外表而言仿佛這幾年的歲月流逝不但沒有讓他更老反而讓他年輕了幾歲一般。他笑嘻嘻地說道︰「大叔娶了嬸子麼?還給我添了個弟弟?這可真是太好了!」
一面招呼他們坐下丁垂雲看了看也感染了他們喜悅的緋雨大笑了起來︰「我成親了那沒什麼倒是阿望你怎麼不替我介紹介紹這位姑娘?」
軒轅望這才覺悟過來不由自主地吐了下舌頭就象當年在華州府時他做錯了事情一樣︰「大叔這位緋雨姑娘她是……她是我的好友。」
丁垂雲用古怪的眼光看著緋雨緋雨有些羞澀她知道這個人當年很是照顧軒轅望也知道他曾是一名劍匠便向他行了個禮︰「丁大叔萬福。」
軒轅望暗暗好笑如果以年紀而說緋雨恐怕有一千多歲丁垂雲叫她祖女乃女乃尚且不夠姿格。他知道緋雨面薄如果總被丁垂雲這樣盯下去難免心中不快于是岔開了丁垂雲的注意力︰「丁大叔我听飯館的伙計說你的善行所以前來拜訪卻沒有想到這個名傳四方的丁大善人就是丁大叔你你是如何做到的?」
丁垂雲哈哈笑著道︰「你還記得麼我離開華州府時曾對你說過什麼?」
「丁大叔要我去學那魔石之技說魔石之技遲早要席卷天下的。」
「對離開華州府最初我也是漫無目的四處游蕩但後來我就想雖然我年紀一把有些遲了但天下大勢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如果我能順應魔石之技的大勢就也能做出一番事來。阿望你見到我院子前刷的那句話麼窮則變呵我就是窮則思變!」
丁垂雲嘻笑怒罵說起這些年的經歷言語中豪邁自信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落魄失意的劍士。軒轅望听著听著突然想到了董千野。
董千野其實與丁垂雲起初走的是一條路當劍不能讓他們生存下去時他們便選擇了經商。但二者不同的是丁垂雲一開始便是要順應魔石之技的大潮董千野則對此反應遲緩。
「丁大叔你是否還練劍?」
良久後軒轅望終于忍不住問道。
「劍?」丁垂雲目光移到了軒轅望腰間那柄古劍就掛在那兒。丁垂雲露出了苦笑︰「阿望你還是選擇了劍呵。」
軒轅望無聲地點點頭丁垂雲是不贊成他學劍的這一點軒轅望心中明白但自己還是選擇了劍而且到現在為止自己還不曾後悔。
「我已經五年不曾模劍了……劍技算是徹底放棄了。阿望你也見到我學劍二十年所得不如我棄劍五年……哈哈你如今還年輕扔了劍還來得及!」
軒轅望默然丁垂雲與董千野還是有一個重大差別董千野即使是經商也不曾放棄自己的劍而丁垂雲則已經徹底將劍放棄了。出于對劍道的執著軒轅望並不認同丁垂雲的放棄但董千野的前車之鑒便在那兒一心二用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難道說劍技真的與魔石之技就沖突到這個地步兩者難以兼顧麼?
難道說除去老師走的那條路劍技便無法自救了麼?
「阿望你這些年過得可好?」丁垂雲並沒有因為軒轅望的沉默而掃興在華州府軒轅望就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他興沖沖地道︰「我在這有小成後便派人去華州府找過你但雲想綢緞莊的人說你離開了我也曾多方打听都沒有你的消息你這些年是如何過的?」
「我麼……離了雲想綢緞莊便去了東都……」
軒轅望將自己的經歷一一說了出來當他說到自己拜入華閑之門下時丁垂雲禁不住動容色變︰「第一位劍聖當今皇上的劍技之師?」
「原來丁大叔也沒有完全忘了劍呵!」看到他的反應軒轅望心中的郁悶突然間消失了他猛然意識到關心劍喜歡劍未必就非要練劍。丁垂雲放棄練劍並不證明他對劍技不關心只不過他有自己的愛劍的方式罷了。
他又接著往下說說到華閑之領著眾弟子東渡扶英時丁垂雲的妻子與幼子自外而歸。這位嬸子年紀倒不大與軒轅望相若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而丁垂雲的兒子不過兩歲長得極象丁垂雲當軒轅望把他抱起來時他也不畏生但顯然他對軒轅望腰間掛著的古劍比軒轅望本人要感興趣。
劍士的兒子終究還是喜歡劍的軒轅望心是默默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