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吳蠟都沒有來打牌,李威和6齊都有點奇怪。
李威︰「那個林新前天來念了什麼咒啊?司令這兩天怎麼沒聲響了?」
6齊︰「不知道,你最好別去沖撞他,啊。」
李威︰「知道,咱管自己打牌吧。」
的確,吳蠟這兩天真是有點心神不寧。那天,林新給他看了袁之慶的離婚報告,他知道袁之慶終于明白過來了!他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機會來了!
令他自己也感到吃驚的是,當他看到離婚申請上周鳳兩個字的時候,渾身的血不知怎地竟然都朝頭上涌去了!他在心里想︰真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嗎?竟然連周鳳的名字都能讓他如此激動?!真的是「龍吟鳳鳴」的夢要圓在「三生石前」嗎?從他見到周鳳的第一眼起,他的魂從此就再也收不住了!在沒有周鳳的日子里,他可以很蕭灑地和別的女人應酬,只要見到周鳳他就再也不能自持。他想抱住她,吻她,跟她交歡!他要爬到她身上盡情的泄,泄心中蓄藏已久的愛仇!他會像情的雄獸,一切都不由自主了。真是前世冤家嗎?這兩天晚上,他天天都夢見周鳳,夢見自己抱住了周鳳……
早上,吳蠟無精打采地坐在辦公室里,昨夜的夢讓他心中好生不快︰他正摟住周鳳想要求歡,可是袁之慶這個不識事務的家伙突然來了,真是掃興!這個袁之慶,他不是自己要求離婚了嗎?怎麼又變卦了?都說夢里夢到的事情往往與現實都是相反的,相反就好,但願袁之慶走得遠遠的,死掉最好!這樣,周鳳才會徹底死心了!
吳蠟正恨得咬牙切齒,听見隔壁打牌的聲音,心中煩躁,走過去把門狠狠地踫了上去。只听得「哎喲」一聲,林新撞到了踫過去的門上。
吳蠟正沒好氣︰「進來也不弄點聲響,撞了活該!」
林新︰「是活該,是活該!誰叫我們司令心中不暢快喲!今天我就讓你暢快起來!」
吳蠟一愣︰「怎麼講?」
林新︰「你別急嘛。听我慢慢跟你講。听完了。保管你馬上開心起來!」
吳蠟︰「賣什麼關子!有話快講。有屁快放!阿爸我今天正煩著呢。你再賣幾下關子。當心我撤了你地司令!」
林新︰「袁之慶逃了!」
吳蠟︰「什麼?逃了?怎麼逃掉地?」
林新︰「他是爬窗逃走地。」
吳蠟氣急敗壞地︰「你。你馬上給我去找回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去!」
林新︰「找不回來了!要找到閻羅王那兒去找!」
吳蠟︰「怎麼講?死了?」
林新︰「死了活該!」
吳蠟口氣緩和下來︰「講講看,怎麼回事?」
林新見吳蠟軟了,他反而強硬起來︰「不說了,讓你罵吧!」
吳蠟︰「好了,好了,算我不該你脾氣,好吧。跟你講,哪天找個借口把那個‘豬牯’給廢了,我把你給‘扶正’了,好吧?」
听了這話,林新真是太過癮了!
林新︰「當真?」
吳蠟︰「我什麼時候騙你了?」
林新︰「那倒是真的。」
吳蠟︰「那快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林新得意地︰「這小子也是該死!上個禮拜四晚上,他從牢房的窗口逃了出去……」
吳蠟︰「逃出去?牛棚里沒人看守的嗎?」
林新︰「有人看守。」
吳蠟︰「那是誰看守的?」
林新︰「是陳武。」
吳蠟︰「陳武?」
林新︰「那天晚上是陳武值班,可能他睡著了……」
吳蠟︰「睡著了?人逃走了也不知道?」
林新︰「他是第二天才現袁之慶逃走的。」
吳蠟︰「真是亂彈琴!到底怎麼回事?」
林新︰「那天晚上,袁之慶是從牆上的氣窗里逃走的,可能在跳下去的時候崴了腳,一瘸一瘸地逃到了三里灣村外的東山溪里,可能他是想去找周鳳吧?」
吳蠟一驚,可是他馬上鎮定下來︰「找到了嗎?」
林新看到了吳蠟表情的變化,但他裝作沒有看見。
林新︰「沒有。」
吳蠟不動聲色的吁了一口氣︰「你干嗎不馬上來告訴我?」
林新︰「我,我也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吳蠟︰「那現在他人呢?」
林新︰「淹死了。」
吳蠟大驚︰「啊,淹死了?」
林新︰「淹死了。不信,你去問陳武。」
吳蠟若有所思︰「不對呀,他會游泳的呀。」
林新︰「可能他腳崴了,不能游了?」林新竭力想自圓其說。
吳蠟︰「那也不至于淹死呀。」
林新︰「那是三里灣村外的索命潭!他自己半夜三更從那過,不讓鬼抓走才怪呢!」
吳蠟︰「哦,是這樣的。」
此時,林新已是滿頭大汗了。
他見吳蠟不再盤問,連忙說︰「司令,那我先走了。」
吳蠟︰「好,你去吧。」
卻說林新出了革委會大門,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往回跑,生怕吳蠟再叫住了他,再問下去可就要穿幫了!
林新走了,吳蠟心中好生痛快︰這都是天意!天助我也!
可是,他坐下來仔細想想,覺得這當中破綻不少!袁之慶明明會游泳,怎麼腳崴了就游不動了?難道他在牛棚里呆的時間長了,體力不行了?腳抽筋了?袁之慶要去找周鳳,他可以從橋上走啊,何必涉水過溪呢?難道他是怕人看見,不敢大模大樣地從橋上過去?既是陳武值班,陳武一向是個穩重的人,他怎麼會擅離職守呢?更奇怪的是,既然已經看到袁之慶腳崴了,干嗎不抓住他呀?……總之,這里面有蹊蹺……
吳蠟搖通了林新的電話︰「林新啊,我好象听你說,袁之慶的腳崴了?…哦。那他干嗎不抓住他呀?」
電話里,林新︰「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陳武卻說,他沒想到袁之慶會跑的。」
吳蠟︰「糊涂!這點革命警惕性都沒有!他人呢?」
林新︰「司令,他去驗尸去了!對,我給他一個立功贖罪的機會,讓他將功補過去了。要不,他回來,我叫他自己去向你匯報,行嗎?」
吳蠟︰「那就不用了,你好好地批評批評他,問問他看,他那點子革命覺悟都到哪里去了?你親自過去,確定一下,死者到底是不是袁之慶,這件事,不能馬虎,知道嗎?回頭再跟我匯報,快去吧!」
其實,林新也怕吳蠟真的讓陳武過去「匯報」,這樣,陳武「擅離職守」的事就難瞞住了。既然吳蠟不叫陳武過去,他當然求之不得了。
林新︰「是,司令,我馬上過去。」
林新放下電話,馬上到門口叫來了正在打牌的眯眼,附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兩個人進了辦公室,林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
林新剛坐下,電話鈴響了。林新一使眼色,眯眼拿起了電話︰「喂,是啊,哦,林司令啊,他剛出去了,什麼事您能告訴我,我來轉告他行嗎?哦,那行,等他一回來,我馬上讓他打電話給您好嗎?好,再見!」
眯眼放下電話,林新一揮手,他出去了。林新也出去了,他跟他們一起打起牌來了。打了幾圈,林新就退出了。他回到辦公室,撥通了吳蠟的電話。
林新︰「吳司令嗎?」等他確定是吳蠟後,他壓低了聲音︰「吳蠟哥,是他。對。你放心,我已經關照陳武了,他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他還敢不老老實實地照我說的去做?就他跟我兩個人,再無第三人知道他去的時候我就關照他了。不會的,你放心,跟你吳蠟哥這些年了,這點子是還搞不清楚嗎?行。那我就不過去了?好吧,知道了,就到此為止,畫上句號。好,再見!」放下電話,林新重重地吁了一口氣。
其實,林新知道吳蠟會打電話來的,所以,他讓眯眼來擋了一擋。他知道,如果,他自己告訴吳蠟他已經關照陳武不要驚動周鳳,吳蠟可不喜歡。他讓吳蠟先開口,然後自己接上去說自己已經關照陳武,這樣,又讓吳蠟有面子,又顯得自己會辦事,當然,他不會透露這是陳武點醒他的。他也知道,只要袁之慶死了,吳蠟是再也不會追究什麼了!
其實,劉強根本沒有把阿丐爹的尸體弄出來,他們知道林新根本不會自己來驗尸,更何況,尸體要是真的暴露在索命溪里,萬一有人看到,豈不更麻煩?他三人回去後,並沒有馬上去掩埋尸體,而是到了下半夜,三個人才一起悄悄地把尸體埋了。
第二天,陳武向林新匯報說,尸體確是袁之慶的,已經讓水泡得難以辨認了,但,穿的衣服和人的體形,都可以確認無誤。袁之慶就這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