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分華燈初上。紅牆金瓦琉璃展珠輝。兩宮之內歌舞生平。翠湖珊架蓮燈朵朵玉石桌台金盞雕杯。錦繡織毯掩不盡玉階上龍飛鳳舞。翠環珠繞耀不盡鸞殿芳華無限。錦瑟聲起鼓樂和鳴鶼蝶于飛逐花吹葉。
對于此等假面大宴傾絕不知道參加過多少。話里機鋒句句攻防有度。言談舉止皆是有心。此時龍座空懸他與南成王對而坐其他親貴分主次相陪。這次他失蹤數月好壞參半。壞便不用提南北雙邊受犯。好自然便是借此又可以找到一些深藏不露的狐狸。諸如面前這個早已經卸任交出兵權的南成王。
南邊的戰況已經借由莫奇承上的密信知道個大半。讓他有些驚訝的是這幾個月綴錦居然也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他原本以為墨虛堅會趁他失蹤極力主戰。並且會身先士卒。以求重振墨虛家當年的聲威。但是沒有對方主帥副將領兵先鋒皆非是他或者他曾經的舊識。而莫奇信中提到他派人潛南去探。得知在綴錦兵之前皇上已經將墨虛家軟禁了起來甚至將金池公主帶回了京師。
具體生了什麼信上沒有細報。但從綴錦長慶帝所為可以看的出來他已經動了殺機。金池公主已經是墨虛星言的夫人但她卻回了宮中。皇帝此舉是想保他的妹妹。那麼說來再往後就要誅殺墨虛家滿門。
密探的復報還沒回來但傾絕知道。定是與馭靈有關。估計長慶帝知道墨虛堅通連叛逃舊部或者知道星言重新馭靈。不管哪個理由。都足以讓長慶帝起殺心。也不管是哪個理由他都不會明詔天下。因馭靈而論其罪狀。只會依照以往的方法不動聲色的處理。
綴錦地陣訣營是對付墨虛家的法寶。但墨虛家畢竟是數朝老臣之後墨虛星言還有官職在身。怎麼也需要一個名目才能掩口。現在只是軟禁。估計是長慶帝還在想這個名目。抑或者他內心也在掙扎。
離殤跟俊則當初會應墨虛堅而去並非是顧念當年舊部之誼。他們有自己的打算或者就是他們故意在綴錦漫散靈法之力。以落人口實逼得墨虛堅進退無路。借此引亂天下戰爭對這些馭者最是有利。可以因此展現過人之能名正身份奪取權勢。只是不過。向來都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連離殤自己也沒有想到事態會展至此。
但是。他為墨虛堅所埋下地禍根揮了作用。長慶帝不是傻子怎麼能任由臣下胡作非為。這個消息對傾絕來說也談不上好壞。若是曾經。他當然會拍手相慶。好不痛快。但是現在如果墨虛家的人全讓殺干淨了。他要從哪去找那墨虛家先祖地尸身?
他靜靜的坐著推杯過盞淺笑流連。耳畔絲竹之音不絕觸目長絛舞金鸞。(^小說網更新最快)。直到駐心宮的掌宮太監崔德安躬身垂碎步輕移打從宮門偏道悄悄貼近過來。
傾絕眼角余光早瞄著他了他心下有些惴掛起來。但他面上依舊不露聲色過多的表現出對那邊宴會的牽掛只會讓有心人多加猜測。他這邊依舊與南成王閑話對飲芬芳。由得崔德安候著直到南成王落下酒盞問著︰「崔德安皇後娘娘那邊散了?」他這才裝作剛剛瞧見一樣回過眼來等他回話。「回王爺話那邊已經宴尾皇後娘娘吩咐奴才去通知靜康門地侍衛。準備護送各位夫人出宮。」崔德安搭著拂塵卻是一腦子門汗輕聲回著。
「那還不去?來這邊干什麼?」南成王拂了下胡子揚著眉問著。
「是是奴才來找國公請國公示下!」崔德安訕笑著。
「說吧。」傾絕一臉面無表情坐在椅上目不斜視。
「皇後娘娘久不見王妃很是思念。加之王妃不勝酒力又夜已深沉。想讓王妃今夜留宿宮中。一些大人的親眷也願意相陪。」崔德安小心翼翼的說著說的時候甚至有些微微抖。
傾絕微微一笑他早想到沒這麼便宜。小白是當今聖上認的義妹皇後也就是她的嫂嫂。把她留宿在宮里也沒什麼說不過去的。他眉眼不抬眼角瞥到南成王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在心底輕笑︰「既然皇後娘娘口喻已下本王怎麼能掃了娘娘的興。讓她留下就是了!」他一邊說著一邊執起杯飲下濃漿。
「是了是了既然是皇上地妹子自然也是本王的佷女。久不得見敘個家常也沒什麼!」南成王笑接口給崔德安一個眼神。看他還是腿底下打轉卻站著不動︰「你還杵著干什麼?駐心宮那邊不用伺候了?」當著滿朝貴冑的面這個理由又合情合理傾絕斷是不能拒絕。南成王笑地開懷但崔德安抖得更是厲害了。
「還有話麼?」傾絕笑意更濃斜看著他。「但……但王妃斷不肯留。大吵大鬧非要回家!還還把……娘娘推倒在地!」崔德安嚇得一個馬趴四肢匍伏在地。終是把重點說出來了。
「啊!這還了得?敢向娘娘動手。實在是目無尊上!」傾絕就等著這一句呢呼的一下站起身來︰「雖說是皇上妹妹王爺佷女。但酒後無德無狀沖犯鳳儀。就算是本王王妃本王也難容她!」他這話說得南成王面色窘然在坐大臣皆是不動聲色杜勁軒更是執酒無語不過是微牽唇角。
「哎哎昭平王莫動氣!」南成王原本是一副看好戲地樣子現在竟然被人拉上台去。成了作戲地角色。他看著傾絕一副要沖出去大義滅親的模樣。明知他是裝也不得不配合。傾絕地話句句都捏住他剛才地話尾。逼他回圓啊。
「歡宴之中王妃多飲了幾杯。戲笑之下難保失手。皇後也沒怪罪莫擾了興了。」南成王拉著傾絕的肘彎。他這邊一勸那些大員紛紛也離桌過來拉拉扯扯。勸話不止。
「當著諸多同朝之面實在愧窘。本王家風不謹致妻無狀沖撞了娘娘。掃了諸位的興!今日已晚為免鳳體違和還是早傳太醫診治休養。本王明日定押她入宮請皇後娘娘論其罪本王先告退了。」說著便分開眾人。一臉怒容大步就向外走去。
這邊小白已經讓侍衛團團圍住押擁著向外走。她是昭平王妃。宮里地禁軍皆是左成的部下。雖然是圍住但誰也沒動她一根手指頭。一殿里地女眷早嚇得花容失色。三三兩兩的聚在皇後身邊。誰也不敢多出一聲。
皇後此時已經鬢微亂又窘又羞。她早已經與南成王商議好了。借今天的賜宴把指名大員的女眷留在宮中。但她萬是沒想到昭平王妃竟然這麼大膽竟然伸手推搡她!這下被內禁侍衛呼拉進來拿住連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收場。治她的罪?豈不是跟昭平王明著翻臉?但就此放她再怎麼讓她留宿宮中而自己皇後地威儀又往哪里擺?出了這檔子事其她女眷定是也留不住。之前的籌謀竟然讓她一膀子給推沒了。
剛出了宮門內院傾絕已經帶了左成顧正以及兩隊禁衛急急往這邊走。眾人一看了他自覺便讓出身來。他一步沖過去一把將小白給挾到懷里嘴里叱著︰「你沖撞鳳駕飲酒無德殿前失態看你明日如何向娘娘交待!」他的聲音恨不得一傳三里半。他揚著聲︰「娘娘受驚了臣明日再向娘娘請罪。」說著也不待回言。就這麼大刺刺的把小白自侍衛面前帶走了。左成與顧正就當沒看見一樣相視一笑依舊領了侍衛。慢慢悠悠沿著宮道巡走一徑向外殿而去。
好端端的宴會讓小白這麼一鬧頓時有些索然無味起來。興悅宮這邊諸臣也借機告退三三兩兩一會子工夫便走個干淨。大部份面上是松了口氣借著昭平王妃自己的老婆也用不著讓扣下來當人質。當然心里都舒坦起來!
而自此所有人也看個分明。連對著皇後都敢動手有什麼樣的相公就有什麼樣的娘子。偏是她的身份之前還讓南成王自己說得分明看來明天所謂地論罪也是笑話一場。更是明了昭平王橫行無禁已經成了定局。再執意逆他無非是自找死路。
南成王陰著一張臉已經明白這件事定然要不了了之。他忽然一腳踹向邊上還趴著的崔德安︰「你個死奴才明明他已經應了。你干什麼還要多加上一句??」推了就推了先留下她再說。到時皇後閉了宮門他還能生生闖後宮不成?
「宮內皆是左大人的禁軍皇後一出聲。這邊奴才還來不及叫人兵已經沖進來了。」崔德安一邊抖一邊說︰「東宮地人都讓太子帶走了奴才奴才也……」已經這樣他不說一會左成進來也會說。他不過是個掌宮太監強風之下如何不折腰?何必非要往昭平王眼里夾。
南成王覺得眉間突跳隱隱不安在心中郁結難舒。忽然之間他竟然有些後悔何必要在傾絕不在的時候出來輔政這個混水直到出了靜門康門小白這才開始掙扎著要下地。讓他像個包一樣挾在肘間一路侍衛地眼光讓她渾身不自在。宮里她也嚇了一跳被他一吼根本沒敢動。但她知道他沒生氣因為他地氣息都和順的很。
他把她放下地來沿著角門往端門那邊走。小白抬頭看著他︰「我沒推著她是她有點害怕自己踩了裙子跌倒地。」小白覺得還是需要跟他交待一聲。當時她很害怕她的確是做了推的動作。那些侍衛一沖進來的時候她以為自己要被他們一人一刀給剁巴了。
他握緊她的手沒說話。他心里還是又擔心又害怕。雖然他把她了解的透透的知道小白絕對不可能乖乖的就讓皇後給帶回後宮去。但他還是擔心權謀紛爭之中一旦有了他牽掛至極的人牽涉進來他就無法平靜了。
「明天我要怎麼交待?」小白任他牽著看他不語又接著說著︰「我不該推她的我一急忘記她是皇後了。也不知道她摔壞了沒有。」
他搖頭垂眼看她︰「你幫的不僅僅是你自己。她們也不想留下只不過沒你這麼愣。明天根本不用交待!」他伸手攬過她︰「明天你就等著那幫官夫人來謝你吧。」他笑起來經過今天他們一定認為小白跟他一樣的跋扈。這樣正好生人勿近他喜歡。
她看著他微笑的表情放下心來。忽然低聲說︰「我沒吃飽。」她說這話的時候有點不好意思他不讓她多吃她都沒敢怎麼動筷子。他的心完全的因她的存在而舒放了下來他笑出聲來︰「東門大街那里有炭鍋炖鴿子還有上好的合歡浸雕頭。」被她這麼一說他也覺著餓︰「咱們現在去!」
「回家吃個面算了。」小白瞧瞧天覺著太晚了搞不好到了那早閉了店了。回家每當她很自然的一說回家怎麼怎麼樣他就覺得非常滿足。
「走吧通宵營生的。」傾絕一拉她讓她不由的隨著自己飛起步來︰「我以前常去的一個人能吃三大鍋!」他快樂起來她幫他找到很多快樂的回憶。讓他忽然覺得他的過去也並不都是不堪回的痛楚。也有不少細小早已經讓他忘記的快樂。這些東西並不是他以前認為的不值一提而是最該保存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