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平府西臨閣這里與東懷閣相對而設。堅一到這里便覺得有些吃驚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昭平。這里之大根本不像是凌佩南境邊陲州都倒更像是凌佩的京城。主城分內外內城與外城之間也有一段不近的距離。一入內城更是高樓林立兵甲當道昭平王府設在內城東門整整兩條街將它挾在當中。一條名府前一條名府後。這兩條街上除了王府四圍設空場其它的宅院皆是為王府服務的輔助建築。
王府以東西走向內牆之外設四面角樓佔地之廣有如皇家內苑。堅一到了南關之境便有夜哥接應。順離散關盤雲道入昭平。在昭平外便看到有官員相候來人帶了黑衣鐵甲的兵勇。半押半送將他們一直送進王府他也沒什麼機會去看這里的情景。血驪將他們送到昭平外便收到星言的訊息根本沒停便急急往回趕。其實就算她在堅也知道此時再無作為。星言還在傾絕手上而他們也無處可去。
王府大門終年緊閉除非重大節慶一般不會開。只開側邊角門任人出入整個王府橫向極寬是一個長方形。門口有山雕擋繞過之後看到前院是一方極大的開闊地然後是正堂。兩邊是拱手游廊廊邊側開拱門一徑入西一徑向東。是兩個前園子堅隱隱看到樹影婆娑。有樓台隱于林木之間。
此時正堂大門皆閉繞兩側偏洞門依舊景致如前還是一個院加堂室。只是比前面略小一點。兩邊還是廊道。再往里而去便看到中徑分錯的通廊有四五個拱門。延向不同的方向。堅知道從這里再分兩側。該是主人家的後院了。府里靜的很丫頭小廝成群但各忙各地分工明細並無人高聲言論。就算此時主人不在。依舊規矩條理分明。
一進大門的時候有一個半老的男子帶了人引他們過來。過了前堂之後便換了另一個。估計這一個是內務地總管衣衫雖然顏色暗素卻是上好的雲帛細目窄臉一樣地面無表情。他帶人一徑將他們向西引無關建築一概不語。穿雲渡水一般的向西走了很久。過了幾個園景這才停住腳步。
「爺這西臨閣奴才早打人收拾好了。里頭有二十來個丫頭。還有十來個小廝缺了什麼。盡可開口!爺先歇歇。晚些時候奴才再來問候。」他雖然言語淡漠但形容恭順。絲毫沒有輕慢之色。倒像是堅等人是王爺迎請來的大貴客一般。
堅不語拱門朝里看去是一道曲轉小徑看不清里面的全景。他回眼看了一後的輕晚此時她是讓抬過來地面容慘白無色半昏半醒微微的喘著手指卻緊緊絞著坐榻的軟墊。靜桐與蕪清也是一臉的焦黃相扶著立在輕晚的身邊。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是迎他們的官員以及夜哥.更新最快.駐兵都留在外頭並沒有跟進內苑來。他輕嘆了一口氣舉步便入了庭院。
他知道雖然身體已經疲累但無人能眠。他們到的時候天才剛剛放明星言為了讓血驪可以最大限度的成翔繼了血給她。讓她以風馳電掣的度直出絳州過綴錦洪關橫掠長城到達凌佩。
這院里倒是一應俱全不僅丫頭小廝皆配還有一個大夫候在里面。堅勉強安頓了幾個女人自己卻在堂屋里呆。他很擔心星言當初如果星言跟他們走。或者他中途會改變方向去別地地方。傾絕幫他們引來制馭但去投他實在太過危險。但是現在星言不在而他只能乖乖投向凌佩。碧丹傾絕他實在是步步心機。故意讓小白進去讓星言方寸大亂。竟然跟著她走現在一入凌佩再難月兌身。與在綴錦又是什麼不同?
他看著陽光灑在院里日影向東然後居中然後西斜。看著樹影從明亮變得暗淡時間一滴一滴的流走。讓他的心起起落落地不定。
他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天已經黑透。從分播樹徑的盡頭又傳來紛沓地腳步聲。聲音很輕但足以令他驚覺。他幾步便跨出堂屋隔著廊看著外面。他在這里枯坐了一天也沒人來打擾他。倒是蕪清來問候了兩次請他去吃飯但他哪有茶飯心思。
他微眯著眼看到進來地人心一下放了大半。是星言!他剛要迎過去突然又一個人繼星言身後而現。傾絕!
堅生生頓了腳步原本一肚子話霎時散了個干淨。他們回來的好快。不是說要龍禁海找什麼藥嗎?如此順利嗎?「爹。」星言一步跨過來伸手拉住父親︰「娘呢?」
「睡了。」堅看他毫無傷心略定了下。繼而看向傾絕︰「你肯來救我們我們自然奉上墨虛家地馭法只不過旁人要是習練也需個數年的光景。沒有我們的指點……」
他的話還未說完傾絕已經輕輕笑了出聲︰「我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只不過你的聰明沒有用對地方。」他雖然在笑眼中卻沒有笑意眼眸在月影之下紫燦生輝。他怎麼不明白堅的想法只不過堅卻不了解他的想法。
「兩件事。」他開門見山︰「一墨虛雲光墨虛亦這兩個人身葬何處?我要詳細的方位墓圖。」
「什麼?你你究竟在想些什麼?」這話一出不僅是堅連星言都嚇了一跳直瞪著他。
「第二墨虛堅我要你幫我帶兵。」傾絕絕不廢話直接闡明要點︰「我給你三天的時候休整三天之後我要你前去南關!」
「你為什麼要我家先祖的墓葬圖那里根本沒有什麼寶藏值得你索取!」堅隱忍不住。甩開星言的手就要向他撲過去︰「如果你想羞辱我們墨虛家的話……」
「墨虛堅你再廢話連篇。我便要重新將你評估。」傾絕身形不動冷冷地看他︰「羞辱?你配麼?」說著。他轉身便走︰「不管你路上作何打算現在人已經在這里了。你沒有選擇我已經出了應出的價碼值不值得要看你的表現。」
「碧丹傾絕。你這小王八蛋你回來!」堅大吼著一時儀態全無。壓抑久遠地情緒一下全部爆更是表現了一種絕望之下的忘情泄。
星言倒是靜了下來看著傾絕地背影消失在樹影之後。他微微的凝眸雖然他不知道傾絕為什麼突然對他們家的祖先感興趣。但第二點他在瞬間已經明白了。他看著父親看他有如一夜蒼老了十年一般咬了咬牙低語︰「爹。照他說的做的。爹想要地榮光在凌佩一樣可以得到。」
「言兒?你瘋了嗎?他要刨祖墳他要毀了我們。不僅要我們的命。還要我們……」堅的眼微微泛紅︰「讓我死了之後。再也無顏面對我們家的先祖。墨虛堅這一代。把墨虛家數百年的基業皆斷送在自己的手里!」
「他要爹幫他帶兵。就並不是想毀了我們。而是讓我們成為他借此收攬曾經逃離綴錦馭者的一顆棋。」星言扶著他感覺他在顫抖︰「這二十多年來不斷有馭者逃離綴錦。有些去了漠原有些去了月耀。但是他們從此消匿再無聲息。他們曾經都是良將背景離鄉是迫不得已。有些也許真的就此歸隱但還有很多卻是無路可投。」
堅怔了一下抬眼看著星言。他的寧靜讓自己地心安定了下來。當他可以冷靜的思考的時候突然有些了悟。綴錦所有地馭者都知道被稱之為正統三家早成世仇。但是傾絕卻突然要他帶兵。帶兵是虛綴錦與凌佩之戰各國皆聞。他是想借此收攬更多無用武之地的馭者。
傾絕此來冒了生命地危險當然所求必要一本萬利。星言是料中他地情意故意用契來激他。但他所要的當然不僅僅是一張契。星言僅僅是料中他地情意但是他已經將墨虛家了解個通透。父親是難得的將才二十年前洪關大捷那時也是與凌佩之戰。父親以八百輕騎克敵三萬。當時所有人都說父親是借馭術怪力才能以少勝多。但星言心里一直明白。血驪是父親親手所飼化形只是最近幾年而已。二十年前根本未成年還是稚鳥。父親就算可以聚氣生力也無法以一敵百。當時祖父剛故先帝故意為難父親洪關被困數日卻不派增兵要借凌佩之手除他。但父親臨危不亂堅定民心布劃周詳。以雲盤道為要喉設亂石陣身先士卒為軍民典範。成就洪關大捷振綴錦聲威。
父親多年來一直孜孜不倦。卻不得綴錦重用閑賦在家。大好年華付諸流水。對他是貪權但他有才華但這才華卻被埋沒在馭者的身份之下!
讓父親帶兵可一舉兩得。其一此舉會令長慶帝大怒確定墨虛家早已經通敵。不然不可能一逃之下馬上為官。長慶帝一直不相信父親不再馭靈的事實此番父親現身南關不管他是否還有當年的水準。綴錦都會派制馭前來而且會增派強手。這樣傾絕再想去綴錦行事便容易的多。從他剛說的第一點要求來看他想要的東西都在綴錦。
其二便是給天下馭者一個信號投入他的麾下才能一展所長。他任人為才不記前仇在凌佩呼風喚雨。可以給那些馭者更好的前景這比逃往月耀當個小小副參。或者逃往漠原就此銷聲匿跡有更好的未來。而他也可借此將覬覦聚靈咒的人由暗化明。操縱一部份比如像他們這樣的。增強自己的實力讓暗藏者更加忌憚。將之前他失手被擒的可能盡最大限度的降低。
父親還有沒有當年的本事他已經不記較。他要的是墨虛的身份。如今他們已經落在他的手上如他所言沒有選擇。
傾絕這個人心機之深已經可怕。他是弈者包括他自己都是棋。在龍禁海星言沒有想到他會讓小白下去探。這簡直就是拿小白的命在開玩笑!雖然他也憑去年一役猜度魚龍並非好勇之徒但如此險著根本斐夷所思。他究竟是太相信自己的判斷還是根本不在意小白的性命?但他們回來的一瞬他看到他眼底懼意雖然一閃而逝。但讓他骨徹生寒。
傾絕不是不在意而是太在意。但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已經不容得他有弱點。而且是這麼明顯的弱點!他以半年的時間催小白的力量之前他千方百計不讓小白開禁。但當開禁既成事實之後他便順應其道開始嚴格要求她。以近乎逼迫的方法促進她的成長這點從小白現在馭風的熟練便可以知道。因為他明白他的情意已經難以掩示或多或少都會表現出來。那麼他就不能讓小白變成他的弱點。她多強一分才能更有一分活下去的機會。每每他將小白的生死放在一個極為危險的境地的時候他眼底的懼意就久久不散。雖然這危險很表面化他之前已經作過周詳的計劃。而當小白成功的達到他所要求的高度的時候他的快慰與恐懼便交織在他的眼底很淺但並不是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