灞陵是一個窄長的小鎮南北窄東西寬。南倚灞山湯山綿山有綿河自綿山起匯至東面的蕩平河。這三座山連成一線都不算高而且坡勢平緩。湯山中有綴錦絳州一帶有名的溫泉數十眼鎮子不大但勝在山明水秀。以往春秋兩季倒是有不少絳州的富賈來此鎮上多有富紳所建的別苑。金武也在這里有宅所以傾絕等人並不愁無地落腳。
他們這一行的馬車上懸著金家的莊旗。金家有百頃桃林是這一帶有名的富戶所以車馬雖然招搖卻也不算太讓人驚異。
金武深諳大隱之道此行故意拖家帶口連帶自己的女人僕役家丁外帶孔武有力的果農把式。這一行拉足架式浩浩蕩蕩進了鎮里主道。過灞陵界的時候還特地停下車來與守界的護軍東拉西扯了半晌。金家的果園就在灞陵與絳州的中間平日送果采買熟的很。再一看他此行男男女女一大堆與往年來此游山玩水之行沒什麼不同。隨便的掃了一眼便開道放人。
他們進來沒走了多遠便接著了候在路邊茶檔的小白跟凌破。兩人大包小包顯然是早來了還把這里逛了個遍。車打北門進的過了北門的穿街上了鎮上唯一的干道大街一路向東這個鎮是長條。街道為豐字型一道主道貫穿東西南北穿道有三條但這三條路都必須走到中間的主道相通。其它都是細巷車不得過。向東走了一會然後再向南拐便是金家在灞陵的別苑了。這里不大。因為南北窄所以北面就一個堂屋然後東西兩個跨院。東院讓給傾絕等人住。西院金武等人住。像車把式果農等人。皆住在別苑外兩邊的小房舍里。
傾絕小憩了一會便帶了星言血驪以及夜哥由金武帶了人陪著出去了。夕月打從太陽一起便開始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到了更是閃到屋里睡覺去了。
金池坐在房里。這東院里頭可以住地也就有五間房夕月佔了一間凌破與夜哥佔了一間血驪佔了一間。星言為免金池不安選了一間最邊靠東的另一邊便是緊挨著傾絕與小白的房間。金池有心里陰影一穿城過鎮就緊張地不行。這就是她自己多心放眼綴錦真正見過她知道她身份的除了幾個達官貴冑根本沒別人。這種地界更不可能有人認識她了。本來這些天她從出了京心里就沒安生過。昨天又嚇了一場。整個人開始有些恍惚起來。星言怕她病她是沒受過罪地。心理上難承受肯定就引得身上不舒坦。所以這些天他一直盡量陪在她的身邊。但此時星言一走。她馬上惶恐不安了起來。
她正胡思亂想著忽然感覺外頭人影一晃。讓她一下緊張起來︰「誰?誰在那里。」
「是我小白。我可以進來嗎?」外頭響起一個低低的聲音小心翼翼的問著。
金池一听心下有些惴惴這個女人是凌佩昭平王的王妃。星言之前跟她說過而昭平王便是那個紫眼地男人。說實在的那幾個男人她是一個也沒敢抬眼細瞧。不過是他的眼楮太讓人印象深刻根本就是一見難忘。而且她現在也根本分不清那幾個人哪個是人哪個是靈物。總之她是怕得要死連帶的連小白她也開始害怕起來。雖然她瘦瘦小小看起來還像是有不足之癥一樣。但她依舊害怕經過昨天她知道這個女人也是馭靈的。不然怎麼敢跟過來。就更有些怕了但再怎麼怕她還是得開門對方現在是她相公頂頭上司的老婆不管日後是在凌佩還是現在在這里。生殺大權都是拿在他們手里的她再怎麼不想見還是得見。
「初雲見過王妃了。承蒙諸位照應救助還沒能言謝是初雲疏禮了。」金池咬了咬牙猛的拉開房門垂著頭向面前的人福著。
「叫我小白吧。王妃听著怪別扭地。」小白說著將肩上的包袱拿下來︰「我早上等你們的時候買了好吃地你吃不吃?」說著她一步邁進來攤開包袱在桌上把里頭的東西攤開來給她看︰「好多呢。」她揀出一個油紙包著地糕打開來︰「我剛才讓我相公吃他說怪膩地。我吃了一半好吃的很。里頭有梅干松子花生仁你嘗嘗不?這是我掰地我沒下嘴咬。」她看著金池一臉怔的表情以為她是介意忙解釋。
金池有些怔這小丫頭說話直來直去這突然進來愣的很但是一下就讓她覺得沒那麼緊巴了。她也說不上來那種感覺也許是她這些年在宮里呆慣了奉迎的官話听了太多。往來規矩學了無數反到覺得無趣起來。這上來便直截了當的倒讓她有些不適應起來。
一般陌生人初識難免都是先說些無傷大雅的客套女人之間無非是說說簪環衣裳或者家長里短。自己的夫君還有家翁皆降了凌佩以後為凌佩辦事這般算下來如果她過來拿架拿款她倒不覺得奇怪。反正官話出口對金池來說簡直駕輕就熟。雖然這兩天她沒緩過來有些神經太緊但她剛到的時候也想了不少以後的事。
既然星言全家都降了她也是墨虛家的一員。以前是公主但現在什麼也不是了。總也得為未來打算打算她相公好她自然也就好。她其實也想著等找個機會跟昭平王的王妃拉拉近。而且她出宮的時候也帶了些隨身之物雖然量少但勝在精稀。多打點一些討討王妃的喜也讓星言日後省些艱難。男人家官場謀奪但這後院西風東風也絕對不能小視!反正這些禮儀周全她也熟的很。但後來靈物一出把她腦子里的盤算皆推倒無數。她根本不敢見這些人更別提其他籌謀。所以小白今天一冒頭她第一個反應是緊張。但接下來小白這三言兩語竟然讓這她的情緒一下從壓抑迫人變得舒展輕松起來。
金池突然覺得剛說的那兩句客套不僅無趣而且無聊。但小白捧著糕她也不知道該接還是不接反正就是愣那了看她一臉真誠的介紹一點也不像是故意拿著剩糕打趣她。但卻讓她想起一檔子舊事來父皇還在位的時候受寵的是東宮的寧妃氣焰大的連母後她都不放在眼里。更有一次拿了吃剩的百花蜜蓉來找碴非逼著她吃。這事她記了好幾年那個女人蠢而且囂張但這件事給她很深刻的印象。
所以小白一捧著這半塊糕她馬上就想到這件事。但看著小白怎麼也不像是來打壓她的。沒人會用這麼真誠的目光去打壓別人倒真是像熟極了的老友前來推薦她認為美味的食物。因為高明而深藏的人不會做這麼明顯又笨的事但愚蠢又尖刻的人又不會帶著這樣的目光。
金池這邊還在胡思亂想這邊小白已經放下了糕她以為金池也不愛吃油大的東西。所以金池沒接她也沒在意又翻出一個紙包︰「這里是糖蒸的蕊絲面可好吃了。我跟小破吃了半斤這一斤是新包的我沒動過。」說著便往金池面前推︰「你嘗嘗玫瑰味的。」
金池看著那攤開來的細細的子卻真是泛著一股清香。攪得她肚子也有些餓了起來早上走的早昨天她又昏睡了一天根本什麼也沒吃。現在滿屋都泛著香人就是這樣心里頭堆了事就不覺得餓。但實際是餓的被她這麼三勾兩不勾食欲就上來了。
「不愛吃甜的還有咸的這是芝麻裹的團子里頭是肉餡的呢。」小白忙不迭的又開始開包顯擺︰「還有這個這個你猜這個是什麼?」她指著一串串烏漆麻黑的東西笑著說。
「是什麼?」金池的思路顯然已經讓她帶著跑上了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問著。
「桃干啊!烤的咸的你吃過沒有?」小白得意的很推給她︰「誰能知道桃子還能這樣吃的?」
「現在哪有桃?」金池的眼楮也瞪大了盯著那一串串的東西忍不住想拿。
「去年的曬干了就能存很久。」小白指著︰「如果剛烤完吃可香了。現在有點涼不過還是很好吃。」她拿起一串遞給金池︰「吃吧吃吧。」
「那我吃了?」金池接過來忍不住看她滿臉的笑意。
「吃吧。」小白托著腮幫子看她。忽然輕聲說︰「你別害怕啊!」
金池微微一怔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小白笑笑︰「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金池的眼忽然微微泛了潮原來是來安慰她的雖然她一句安慰的話也沒說。但是卻讓金池的心寧靜了下來。
我們一定會保護你的!不去解釋那繁冗的靈物或者馭靈不去講那些復雜的大道理不說什麼官話客套不論任何緣因緣由。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但這一句已經足夠。因為她用的是我們我們的意思便是大家。金池從宮里跑出來了但她並不是失去了所有。星言也並不是她僅存可信賴的她還有我們。這是小白想傳達給她的心意。而她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