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先皇駕崩不久全國尚在服期。所以這次傾絕把生辰宴給罷了但從他們回來之前這些天來賀的官員及各地的特使還是絡繹不絕。禮物照例又是一堆只是與往年不同的是賀禮里除了珍奇古玩名貴藥材之外每份里都或多或少的添了些女人所喜的物件。諸如珠翠釵環明珠金飾或者珍貴稀有的羅帛等物。傾絕對此心知肚明從賀禮上基本上就可以看到各人的心思。他將禮單拿給小白看一方面她可以多認些字另一方面看她有沒有喜歡的拿出來玩或者自用。
小白對這些東西更沒有概念猛然一看上面寫的東西十之有八都不知道是什麼。就算識得那些個字也不知道是干什麼用的。他極是耐心一一告知她也听得頭暈腦脹。勉強听了一遍便罷了什麼也不願意往出拿。
昨天他們在凌煙翠宴了星言一家其實也就是隨便閑敘因在服期也沒有動絲竹之音。加之各有各的心思一頓飯也是吃得不咸不淡沒什麼趣味。今天傾絕沒去衙府在家里陪她讓劉波把急緊的公文拿來書房批閱。中午的時候便跟她東懷閣西廊的花廳里用飯菜品里大多是加了糖的還有不少純甜食。他瞧著她吃心下喜歡自己卻是吃的不多。只顧慢慢飲酒不覺間腦子里又有些飛神思。
這禮單里密密麻麻寫了滿滿兩大張但他沒有忽略當中一行余平差人送來了一個金蟬掠翅攛絲孔瓶傾絕知道這東西貴在極為精巧瓶內膽里鑿編音孔。下底有托盤襯水之後風入如樂。這東西談不上多貴重。但卻讓傾絕有些意難平一時間前塵舊事又飛竄了無數。不過小白現在就在他邊上讓他覺得很是寧靜。所以也沒過多的燥煩只是愣愣有些出神。
小白看他手邊放著小酒鐘他一向深知保養午間血燥之際從不飲酒。但今天好像喝了不少。酒氣芬甜小白聞著一股甜香往鼻子里鑽一時也有些想喝。但他只拿了一個杯擺明沒她的份。她瞧著那里面還晃著小半杯色澤如珀好像很甜的樣子。溜眼看他出神這邊不由自主的便偷偷伸了手去拿他地杯子。
「不行。」他突然出聲嚇了她一跳。拿著杯子放也不是往嘴里倒也不是。尷尬的很。她訕笑著看他︰「甜的麼?」
「不是甜酒而且你是孕婦不能飲酒。」他伸手去拿杯子。垂眼看她︰「是草竟芬烈酒。」
「你中午都不喝地。這會子喝這麼些。」她訕訕的松了手。一副偷東西讓人拿個現行地模樣。
「我在想事喝一點可以保持清醒」他笑。伸手去撫她的臉︰「你在我邊上我比較容易平靜。」
「哦你在繞線頭。」她點頭表示理解眼楮卻還盯著那小半杯酒。她此時對甜的極渴望讓她有些忘乎所以嘴巴上講著眼楮還是巴巴的瞧著︰「喝酒還能保持清醒嗎?」
「嗯。」他伸手把玫瑰絲蓉糖羹給她拿過來︰「你慢慢吃不要理會我。」今天陽光好的很照得滿廳明晃晃又暖洋洋他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輕說︰「我喜歡看你吃東西地樣子讓人覺得很滿足。」
「你的大疙瘩肯定結的比上回我弄的那個還死。你別玩命拽你得慢慢拉。」她笑笑忽然開口︰「用點力吧也別太用力。松一松緊一緊慢慢就開了。」
「怎麼松一松緊一緊?」他問她帶出意趣來。
「那看你了你是活的線是死的。當然在你了。」小白看著他忍不住又伸手向他的杯︰「給我吧?反正只有那麼一點點了。」
「當然在我了?」他輕輕喟嘆這一步好難邁。但她說的輕描淡寫卻是推波助瀾。他看著她又伸來的手忍不住笑起來他一口將酒飲盡一滴也沒剩。他回眼看她滿眼失望地模樣一直飛揚了唇角︰「你就真饞成這樣了?」
「好像真的是甜的。」她輕輕嘆息微咬了唇向他︰「真地是甜的吧?」
「你這樣可怎麼好?」他伸手抱起她略略無奈︰「連我說地都不信了饞蟲把你地魂勾跑了。」
她的臉微紅還不待反應他已經俯下頭來那還帶有酒味芬芳地舌尖便探進她的口中︰「還有一點點余味給你好了。」他囈語般的笑了起來。
他就知道她在他邊上他定是不會燥。她會說他想不到的話讓他心里總不會錯了方向。但她在他邊上他不會燥卻會燒起來。那麼好吧她忍她的饞蟲他忍他的。一起忍好了還有些意思。
小白吃了飯兩人在湖橋散了一會步她便回房歇覺去了。他回到書房把劉波叫來將上午的卷宗拿給他順便將下午待閱的放下。他將一封信遞給劉波︰「這個你讓鐵近營的信使送去余平交給傾靈。」
他從不提傾靈的名字所以這番一說讓劉波有些犯怔忙不迭的接過來應下了。他微微撫了眉︰「你讓人去看看若是得治便盡力就好。若不中用了也不用跟我說了瞧著辦就行了。」
「是。」劉波靜靜的听著這麼些年這檔子事攪在他心里。他此時這般靜靜的說出來已經很難得。
劉波看他不再言語便輕輕退出來。傾絕仰靠在椅背上原來這樣松退一步也並不是很難。傾靈背叛過他將他當年出逃的路線賣給墨虛堅。在碧丹家的時候從未把他當過弟弟。他們彼此折磨過傾靈對他的折磨在他走投無路又到凌佩的時候。傾絕也曾經回報給他了。留他地性命是想要他的血。讓他當官是借身份地位將他踐踏。比起任人欺凌。麻木忍受毆打這種出他能力範圍的職位。如履薄冰地苟且偷生日日頭頂懸劍的恐懼更是身體與心靈地雙重打擊。這種方式如果是對一個心思單純的人便是無用。但對于傾靈卻是最佳的刑罰。如此而來。已經兩不相欠了。
只不過這疙瘩糾結的太死太緊想來傾靈也是難以承受以身殉職總是好過夜不安寢。他死了一了百了但傾絕也不見得痛快。
恩恩怨怨的糾纏之下是無法斷絕地血脈相連。他們都可以忽略但無法割斷。世人皆是如此。除非是無情無意的石人。不然為何先皇大量誅殺親族之後還要召人吟經頌道。還要在列祖列宗之前痛哭嗚咽。想寧死者之魂嗎?還是只想謀得心安?
算了吧。小白說的沒錯。在于他啊。松一步或者緊一步皆是在于他。
小白回到房里。歪在炕上她也睡不著便一邊看燦菊繡花一邊跟她閑話。燦菊笑著看她︰「我听人說啊這女人有了身孕口味都有變呢。主子這麼愛甜這孩子生出來定是個蜜糖樣的人兒呢!」
小白支著肘有些不好意思︰「我好像太饞了。」「都這麼著的不礙的。」燦菊笑嘻嘻的點她的額然後接著自己的活計。
「姐姐你對我真好現在就開始做小衣服。還早呢!」小白瞧著她地十指縴縴靈動非常一時間有些看呆了。
「不早快著呢。」燦菊笑︰「主子可別挪窩了好好呆些時日要不我又怪想的。」
「姐姐要不你也嫁吧?我讓相公給你找個好夫婿將來姐姐生了孩子讓他們拜兄弟姐妹好不好?」小白看著她眉眼含春微笑有情溫婉可人的樣子便月兌口而出了。
「喲!主子別調侃奴才了。」燦菊地臉一下通紅靜了半晌︰「哪有奴才和主子拜兄弟的這話可千萬別讓王爺听著。」「姐姐比小白大三個月十九了要嫁了。」小白喃喃地︰「小白不能扯著姐姐一輩子。相公說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
「主子快別臊我了。」燦菊面皮紫脹了起來丟了線崩子捂著臉︰「我不嫁我就陪著主子一輩子。」
「姐姐喜歡小破。」小白依舊盯著她一本正經地樣子。這話讓燦菊一下子跳將起來什麼也不顧了撲上前幾步就去關廂閣的拉門。瞥了一眼外頭四下無人這才跺著腳跑過來︰「主子哪個不知死地跟主子這胡說八道呢?我撕她的嘴!」她突然想起去年底打從平州回來那會子明霜跟煙雨調侃她的話來一時間柳眉倒豎惱羞成怒起來。
「沒人跟我說我自己看的。」小白拉她的手︰「姐姐撞見小破就臉紅了。姐姐昨天還說小破住渺香院不好。說那已經通成園子了只有一個歇息的小廂太緊窄了風又大。姐姐自言自語就說了。」她認真的看著燦菊不顧她扭捏︰「姐姐我問你他要不是人你還喜歡他嗎?」
「什麼?」燦菊怔了看著她一臉的認真一時也顧不得扭捏被她的提問吸引了過去︰「主子這說的什麼話?什麼叫不是人?」她知道小白定不是罵人就是字面的意思但這字面的意思實在有些斐夷所思。
「他有血有肉但他不是人。姐姐你還喜歡他嗎?」小白拉著她的手︰「他跟我用一樣的血他是我大哥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他不是人姐姐你嫌棄他嗎?」「怎怎麼可能不是人?」燦菊怔怔的看著她︰「他他明明就是人啊。」
「小白知道姐姐喜歡他小白希望姐姐可以得到幸福也希望小破可以幸福。所以小白不扯謊他不是人他是風啊!」小白看著她輕輕的說著。他是風但是有靈性有情意他也會痛他也會哭。他也會為了別人不顧死生。他是她最好的朋友他們是最佳搭襠同樣的他們也是共血共脈的親人。她希望他得到幸福!
與此同時鬼目灼與夜哥在狼舍後院的花廳里飲酒。在他們身後的角房地上橫放著兩個棺材沒有下釘靜靜的躺著。狼籠里一只只巨大的灰色野獸都半眯著眼歇午有些籠門敞著它們都逛到院里來了。角房里有排物架但此時上面空蕩蕩只有兩個相同的玉石細瓶各貼著名字。晌午陽光燦爛暖暖的投進半室耀在那兩個瓶上晃出一團團的暈光。而這兩個瓶但一點點的光亮之下開始生細小的變化。非常細小而緩慢根本不能用肉眼分辨。它們像在融化它們像是在隨著空氣一點點的蒸一點點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