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絕料理了衙府的事小白產期在即他也再無心公務。反正也快到年下諸多事宜皆可壓到年後再說。況且戰事已休凌霜已經從邊關回來有他坐鎮鐵近營傾絕已經無需事事親問。所以他今天大略交待一下諸事剛過了午便早早回來了。
小白此時正躺在床上歇午听得門響知道他回來了。燦菊和煙雨本在她邊上坐著听著動靜煙雨忙忙的起身去迎。他沒立時進屋在廂閣套著的配閣里換衣裳這邊有小丫頭捧來熱巾口盂跟茶。傾絕眼向著廂閣︰「早起腫消些了嗎?」昨天孩子半夜突然折騰起來搞得她根本沒睡成本來這些天身上便開始有些腫早起更明顯了。弄得他一上午都不安生回來听她睡下了這才略靜了下。
「奴才瞧著好些了。」煙雨低低的應著。傾絕這邊換上家常的拉絨襟袍茶也懶怠喝便往屋里去。剛進了暖廂便見她坐起來了不由的略緊了眉峰︰「昨晚上鬧一宿這會子又坐起來干什麼?」他坐在床邊伸手去撫她的臉。
「我也睡不著你吃飯了嗎?」她笑笑最近她行動不便也不想老折騰人抬來抬去好幾天都沒動窩了。倒是他天天折騰來折騰去這幾天更是面色慘了。「吃了。」他伸手抱過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里握著她的手腕︰「我這些天不過去了在家陪你待產。」
「我在家好著呢能吃又能睡。」小白靠著他輕聲說著。從她肚子開始挺起來。她知道他就沒安生過。他的面色比她還要差三分晚上也沒睡過一個好覺。她夜里總是要起宿弄得他一晚上也要跟著起上好幾回。前兩個月。她想讓他到西廂去住這樣至少不用跟著她折騰。他只是不肯。她當然明白他的心只是看他天天消瘦她很是心疼。
她寬他心的話讓他听了微笑︰「大夫說再有個十天就差不多了。這樣。過年地時候你還能放炮仗。」
「呵呵。」她半閉著眼︰「今年過得真好!」她長長吸了一口氣。馬上又是第三個新年了他們去年三月成親四月他便因馭關在即住到了衙府兩人沒在一處。到了六月她又讓水靈擄去然後讓星言帶回綴錦。七月相見但只一個月便在八月中秋。合家團圓的時候與他再度分離一別便到了年底。去年的一年記憶里大半都是別離!但今年不同。雖然年初他在京城忙碌三月去綴錦救星言一家。四月與死靈大戰。但今年他們沒有分離過。無論是長途跋涉還是以死相拼。都是在一起地。然後從四月到現在過了快八個月的好時光非常平靜非常幸福。
「我們以後不會再分開了無論因為什麼事。」他吻她地頸輕聲說著︰「杜勁軒催我入朝你想去京城嗎?」
「去京城住?以後都不回來了嗎?」她抬眼看他黑黑的眼眸快要滴出水來一般。
「你不舍得昭平嗎?」他輕撫她的眉眼︰「不舍得我就不去咱們就還在這里。」
「你去哪我就跟著去哪。」她搖頭︰「我在哪里都可以的。」她撫著肚子︰「我很希望能生個兒子是兒子就好了。」
「女兒我照樣喜歡。」他把手放在她高隆的肚子上。
「相公家人丁單薄兒子可以傳宗脈還是兒子好些。」小白輕聲說著。
「女兒也一樣到時我給她招婿入贅到咱家一樣傳宗脈。」他輕笑眼神變得悠長起來到了那時他們都人過中年如果還能這樣靜靜地過日子實在是太好不過了。
「啊?」她一臉驚愕抬眼看他︰「那那要是沒人願意入贅那怎麼辦?」
「堂堂昭平王還招不來個像樣的贅婿你也太小瞧我了。」他揚眉垂眼看她的表情笑意更深濃起來。
「那要是她喜歡的人不願入贅入贅的她瞧不上那怎麼辦?」她一臉不安︰「哪有人願意把兒子送過來倒插門的到時他們不願意咱們要強逼人家?太缺德了!要是招個女兒不喜歡的她會覺得很難過!」
「要麼說快為人母想頭也變得多起來。你也操心得太多了照你這種說法就算生個兒子將來他瞧上的人家不願意嫁女兒非讓他去當倒插門。願意嫁過來的他一個也不瞧不上你怎麼辦?要不要送去給人?」他忍不住笑出聲來︰「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自有他們地人生就算我們在這里再怎麼籌謀總不及世事變幻我們不過是…….」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她渾身僵眉頭也蹙緊了起來。他嚇了一跳︰「你怎麼了?」
「沒沒事估計孩子又踹。」剛才就有些痛她以為還是像昨天那樣就沒言聲。這會子痛的有些厲害了。小白伸出手來扯住他抬眼說︰「沒事一會就……」她話沒說完整個人便開始抖起來。好痛哪里像是小孩在肚子里踹這種巨大的沖墜般地疼痛讓她整張臉都皺成一團額間瞬間便泌出汗來。
「不是……要生了吧?」傾絕看她的表情猛然覺得自己地肚子也開始疼。他明明看她地表情覺得心痛但是突然間那股翻腸攪肝的感覺一下涌了上來。他顧不得許多忙揚了聲喚人。燦菊一听嚇得忙去叫穩婆這些人早預備下了上個月已經全住進東懷閣拐三廊里。這房里一應東西也是齊備所以沒一會工夫屋里已經堆進來一大群人。
穩婆忙忙地掀了被子去看覺有少量淡血漬溢出來。回著︰「王爺王妃怕是要生了。王爺回避一下!」說著。邊上已經上來婆子有條不紊作準備。燦菊听了慌慌得過來扶傾絕。傾絕一把抱住小白︰「回避什麼?我就在這!」
小白一听急得伸手就推。此時第一波痛剛去她喘著︰「不不行你出去。」前些日子人說要打掃後院子的東廂做產房。省得把這間主屋弄得血氣沖天不吉。傾絕不樂意非讓她在這里呆著現在他又不肯出去。讓他在這瞧著一會子勁頭上來了不知他要心疼成什麼樣。她哪能讓他看?
「你你出去你在這我生不出來!」她咬著牙感覺肚子又開始隱隱作痛。然後極快的又痛成一片揪著一股墜力撕扯。讓她的手噌地一下便加了力將他的衣衫都攥皺成一團︰「快。快出去!」
「好好。我出去就是。」傾絕看她死推活推。臉色已經泛了金不敢再跟她生較。這邊燦菊扶了他。急急的給屋子騰地方。她不敢去瞧小白那表情她瞧了都心痛。傾絕覺得肚子開始翻攪這兩天他都是惶惶不可終日沒想到今天回來沒說兩句話。她這邊已經要生!他勉強撐著出了廂閣跌跌撞撞坐在堂室里再不肯挪步子。他此時也分不清是心痛還是肚子痛總覺得一股子一股子在揪腸子。弄得他神魂亂散情緒難控燦菊抖著手給他送去一杯茶顫著聲音勸著︰「王爺沒事喝喝杯茶吧?「
傾絕伸手去接但此時手中難控力一下竟然將杯子給捏炸了。滾水四濺碎渣子扎了滿手整個手背都燙紅一片。給燦菊嚇得一下跪到地上哆嗦著拿帕子去拭抖著唇那句饒命卻怎麼也出不出口。
傾絕盯著手水這般燙碎渣已經入肉但他竟然感覺不到痛。因為心痛太強烈月復痛太突涌讓他一下暴怒起來猛地抽出手來直將燦菊掀了個跟頭︰「該死的不是說還十天嗎?庸醫讓你們不得好死!」他現在雙眼竄火說話語無倫次給燦菊嚇得趴在地上不敢言語。看他一手地血這邊廂閣里開始有人出出進進皆是有經驗的婆子和手腳麻利的小丫頭。但偏是听不著小白一點動靜傾絕直站起身來半彎著腰就向外走。他現在只想把一肚子火撒到大夫身上他正踉蹌著忽然一道影子直閃過來一把扯了他就往外一帶。
傾絕眼前金光亂冒此時竟然不能防徑自便讓人給拉了出去。他身子前沖了幾步抬眼一看是凌破。他今天居然化成*人樣但是面色慘白血氣全無。寧揚正歪著靠著廊柱站在邊上凌破一把將傾絕給扯廊直往湖邊拉了幾步︰「你鬧什麼她生還是你生?」凌破氣咻咻的看著他。
「可不早幾日晚幾日都是有的大羅神仙來了也不見得說得準日子。之前是趕大夫現在要鬧得殺大夫我看他要瘋!」寧揚歪靠著打個哈欠他實在討厭大冬天在外頭站著。但剛他嗅到血氣所以往這邊來估計凌破也是因此。
傾絕此時月復如刀絞心如刀割。偏是听不著小白地聲音只听見屋里 當忙碌產婆不時說話。他越是听不見小白呼痛越是心下不安越不安生便越疼痛。疼痛最後連成一片讓他渾身都開始抽搐起來面色更是慘如金紙大冷天里竟然汗滴不輟。
凌破看他那樣子站都站不直了剛才一扯他就跟著跌撞哪有平時的靜冷。一時忍不住扶他︰「你你沒事吧?你不是也肚子疼吧?」
傾絕想把他推開偏是一絲力氣也使不出。他知道自己的底限但現在的疼痛分明已經出了他的底限了。是啊是那種讓他不能忍的疼讓他窒息讓他方寸大亂讓他想哭泣。
他早知與她有靈犀不止一回。前年冬天是這樣去年夏天也是這樣到了現在還是這樣。更明顯了更清晰了!老天真的好疼!
「我也覺得肚子疼!」凌破盯了他半晌忽然低語著。抬眼看著一排緊閉的窗︰「看你這樣弄得我更疼!」
「男人的產痛。」寧揚懶懶地垂著頭一副快要睡著的樣子︰「她肚子那麼大我看搞不好要生好幾天!」
「你!」兩人同時抬眼瞪著他表情皆變得猙獰起來。正說著忽然正堂出來一個小丫頭端著一個銅盆里面竟然汪著一盆血水。傾絕目欲呲裂感覺那疼痛此時已經不是一陣陣了根本已經開始撲天卷地。
燦菊已經出來了也顧不得看凌破明霜和煙雨皆是一臉急白過來攙扶傾絕︰「王爺王爺去花廳坐坐吧?」屋里人太多她們也搭不上手煙雨膽子大剛才進去看了一眼。看小白此時已經面容扭曲汗濕衣褥婆子那邊一手是血。她哪敢跟傾絕說只顧著去把他往花廳里攙。
「那夏婆子是最會接生的之前宣平侯家四個女人生孩子都是她接地。還有李婆子鄭婆子皆是十幾年的老手王爺寬心必是無事地。」燦菊看他面色實在詭異心下怕極。死壯了膽去安慰他剛才若不是凌破來地及時真搞不好他要出去殺大夫。
「我就在這。」傾絕掙月兌她們撐了廊柱便靠在廊下。微閉了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試著慢慢導出來。必是沒事的他掙扎著讓自己平靜卻覺得疼痛陣陣加劇胸口血氣亂翻讓他地手不停的在抖。凌破在院里圍著湖亂跑其樣子更是詭異的緊。時間一點點過去不時有人出來進去皆是一臉焦色熱水不停的添血水不停的倒。日頭開始西斜天色已經近了黃昏。冬日里太陽掉的早很快便黑了下去傾絕再是忍不住終是在又一撥人開始出來的時候傾絕一嗓子吼住一個表情泛急的婆子︰「怎麼樣了?怎麼樣了??」出來進去每次都說在生在生他受不了這種答案了。
「在生在生呢!」那婆子不敢看他躬著身應著。
「還要生多久?」傾絕問了一個極白痴的問題寧揚听了都直翻白眼。「這…….」婆子一臉苦瓜相四處亂瞄也沒個可救命的人。傾絕一把捏住她的肩她只覺骨頭碎般疼痛咧著嘴叫著︰「王妃胎位有些不正可可…….」
「怎麼又胎位不正了?怎麼又沒人跟我說這個?」傾絕當時要瘋眼一瞅便看到門口立著的幾個大夫此時他們一直候在屋外。一看傾絕的眼跟鬼一樣掃過來嚇得便要軟倒。
傾絕抖著手指著他們聲音都已經變調了︰「把把這幾個眼里沒主子的……」還沒等他跟瘋狗一樣亂咬寧揚已經適時的一把握了他的手指此時拖他簡直輕而易舉︰「你行了是誰讓她天天吃了睡睡了吃的?到哪都抬著動都不動一下你這會子急也沒用。」他伸手一挾徑自拖著他往花廳去順便解救了一干人等。
「我當時說什麼來著她肚子太大得多動動你听嗎?我說的你都不听更別說他們了。」寧揚不管不顧手跟鐵夾子一樣鉗著他︰「你在外頭鬧得雞飛狗跳你讓她怎麼生?你消停會行不行?」
「她流了好多血!」傾絕忽然哽咽起來寧揚一怔一把攬緊他︰「記得她常說一句話麼?我是打不死的。」雖然這話是有些昏但是卻讓人听了心中有希望。
傾絕沒說話他佝僂著讓寧揚半拖半拽往花廳帶寧揚回眼看湖邊凌破此時連人形都快聚不住了淡淡的影還一圈一圈的竄裹得湖邊枯枝亂飛。寧揚知道這是他的平靜方式他輕輕搖頭真是一人產子三人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