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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要處理的是床單和被罩,這二樣東西上面沾滿了我的煙味,我的油垢,我的腳臭以及我數次少兒不宜夢境中體內噴射物畫的地圖集錦。被子本身也受潮了,我拿陽台上不想往晾衣架上搭,干脆把陽台做了番仔細清理,把被子直接搭了上去。
洗衣機里填滿了各種衣服,負苛痛苦運轉。我鑽屋里埋頭苦干,腰酸背痛弄了半天掃視自己戰績,實在是悲從中來。地面上全是我踩的濕腳印,東西挪來挪去找不定位和歸宿,反而不如從前,不免有些心灰意懶,坐沙上抽煙心里盤算著是放棄還是堅持。忽然听到樓下有人喊我,這聲音細且縹緲,像是從遙祝遠的天空傳來,雖然很柔卻听得很清。跑陽台上往下一看,原來是趙纓。
「喂,蘇先生你不能這樣干。」她打著手勢,「被子不可以直接搭在陽台上晾,不衛生,還很不禮貌。」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我仰起臉望望,晾衣架也很髒,沒法往上搭。「找不著地方啊。」
「找不著地方也不可以這樣。你的房間正對著出入小區的路,多不禮貌啊。我來幫你吧。」
起纓走入我這混亂不堪的狗窩,跋涉到陽台抱起我的被子,說︰「我幫你拿到我的樓上曬吧,下午給你送過來。」過了一會兒她又從八樓下來,改了一身裝束,看上去樸素麻利,一副干活的架勢。
「我喜歡做衛生,我來幫你做吧。」她說完動手就干。
她身上像是有股魔力,沒過多久屋子就大為改觀。先是書被碼齊,石膏像被歸位,一張張涂鴉被疊放並用夾子夾起,平放于畫板之上。繼爾開始收拾我的衣物,無數隱藏在陰暗角落的襪子內褲還有我急用時死活找不著的小東西都被她大白于天下。最後她在我布滿灰塵的床頭櫃那兒收拾出來了二盒東西。一盒是避孕套,一盒是在男人中很有些名氣的「西班牙蒼蠅」。
她拿在眼里認真看了看,問︰「這是什麼?」
我無地自容,滿臉通紅恨不能鑽入地下,「這是……這……以後再給你解釋吧」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她手中一把奪過,塞到自己口袋里,「來吧來吧,我們打掃衛生,我幫你。」慌亂之中我忘了現在是她在幫我打掃衛生。
她白了我一眼,鼻孔輕輕哼了一聲,說︰「你不說,我也看得懂這是什麼東西。」我紅著臉假裝埋頭拖地,她一把從我手中奪過去,說︰「你這樣只會越拖越髒。」把拖把放水桶里清洗了一番,「先把你的腳在這上面干淨了。」我拿腳在拖把上使勁蹭了蹭,「然後,請你坐到沙上,認真看會兒書,我很快就收拾好,你什麼都不用干,你只會越干越亂。」
風卷殘雲,勢不可擋,行雲流水……我只能用這些詞兒來形容她打掃衛生時的動作。在她伏身拖地路過我眼前時,我**了她的胸部。只能看見三分之一,飽滿,白女敕,結實。我心中暗罵自己無數次無恥,人家這是在幫你啊,你怎能趁人之危?但眼楮並沒有完全執行我的命令,它們還是不時失機地來回掃視。
幾個小時後我的房間已經徹底變了模樣。一切雜亂消除後,房間的面積好像變大了,燈光變明亮了,空氣也清新了。她還拿了瓶空氣清新劑把我的房間徹底噴了一遍,又帶了一束鮮花插在花瓶中放在桌子上,最後拿了一套嶄新的床單和被罩把我的床布置得干淨整潔,說︰「你的被罩和床單都不能用了,沒辦法洗干淨,你先用我的吧。」
又四處環伺一輪,嘆了口氣,說︰「你還是等我一下吧,你這兒還缺東西。」
趁她不在之際,我把那盒避孕套和那盒西班牙蒼蠅拿衛生紙包緊揉成團扔進了垃圾筒,然後在無地自容中繼續等待。趙纓幾十分鐘後歸來,手里拿了大包小包不少東西,一一掏出來。它們分別是︰新的沙套,幾打新襪子,幾打新內褲,幾套新鞋墊,幾件新襯衫,一套功夫茶茶具。
「少抽煙,多喝茶,對身體有好處。對于男士而言,每天必換的東西是襪子,內褲,襯衫。你以前的女友沒有教你麼?」她問。
「以前的女友……你怎麼知道?」我吃驚。
「我當然知道。」
「你見過她?」
「是的。」
「那我怎麼沒見過你?」
「你那時的心思全在她身上,眼楮里怎麼會有我?何況,我白天很少出來,都在家里。」
「在家里忙什麼?」
「以後再告訴你,現在,你肯定餓了,我回家給你做東西吃,請你等我。」她轉身而去。
我愣在那里,堅信自己從來沒見過她。在這個小區,這棟樓里,我記憶中從來就沒有過這個人。她像是從地上忽然冒出來一樣出現在我眼前,又莫名其妙地對我這麼好。我不敢也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凡事總得有個理由吧,我真有那麼大魅力?我站在鏡前左右端祥自己,雖然努力相信自己還不錯,但還是說服不了自己倒底憑什麼。
不到一個小時,她端著一個淡墨色木漆托盤過來。打開蓋子,里面有四樣菜,二碗飯,二盅湯,香氣撲鼻。我狼吞虎咽,不一會兒米飯吃光,她又拔了一半給我,不久我又吃光。她拒絕再給,告訴我吃飯要適中,不可過量,而且以後還要控制度。飯畢她就在我廚房里把東西洗淨,然後泡茶給我喝。她動作熟練,手法優雅,令人陶醉。
「功夫茶一般都喝鐵觀音和大紅袍。不過你腸胃不好,喝大紅袍更好。」她說。
「你怎麼知道我腸胃不好?我吃飯不挺快挺多的麼?」我吃驚。
「剛才打掃衛生的時侯,我扔掉了諾氟沙星和正露丸的空瓶子,這表明你腸胃多少有些問題,沒錯吧?而且,你很多東西我都知道,不光是這個。」她神秘地說。
「真的假的?」
「當然是真的。」
「為什麼?」
「以後再告訴你,說起來話長。」
第二天早上我剛一起來洗刷完畢,便听到了她的聲音。開門一看,她手中端著昨天那個淡墨色托盤,小指上還扣著一個塑料袋,里面裝著新內褲新襪子新鞋墊。
「你像是不太喜歡吃早餐,這不好。此外,雖然昨天給你買了新襪子新內褲新鞋墊,但我覺得如果不提醒,你可能還是會忘。」
她說得沒錯。我本來就已經忘了。早餐吃罷,她遞給我那個塑料袋,「請你現在就去更換一下吧。」這是一種溫柔的逼迫。我只好從命。「昨天你沒有去上班,今天肯定要去了。現在我也要回去工作了,再見。」她轉身欲走。
「怎麼找到你?」我問,「是否留個電話給我?」
「晚上我會來找你,不過給你電話當然也可以。」她問了我的號碼,然後拔打過來。我把這個號碼存好,興高采烈去了公司。這一天在公司心猿意馬,數次說話文不對題,滿腦子想的都是她。
回家後趕緊給她短信,告訴她我回來了。未幾,她又帶著晚餐過來,吃完後她又回家提了一個大大的塑料桶過來,說︰「我的洗衣機壞了,可否借你的洗衣機一用?」「當然可以,當然可以。」
洗衣機在自動工作,她從陽台走入客廳,說︰「你背佛經給我听好麼?我很喜歡听,我曾經故意路過你的樓下,遠遠地听你的背書的聲音,可惜你從未注意過。」
「你信佛?」
「是。」
「多久了?」
「從小,五歲的時侯。其實我很喜歡你家的書櫃,你那里有一整套佛經啊。好漂亮,好神聖,好美……」
是的,當那天我和沈小令在富麗酒店8房間分手後,我去了湛山寺。離開湛山寺後,我就四處搜羅佛經,一直到差不多收集齊畢。我不可能將它們一一背誦,但我的確喜歡誦讀它們。我並不是信佛,我只是喜歡那上面優美莊嚴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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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清楚趙纓從什麼時侯開始听我誦讀佛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聲音居然有那麼大,以致于她從樓下經過時便能听見。我只給她背了一段最短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她便听得如醉如痴。她說雖然不懂這里面的真正含義,可當她听到這些經文的聲音時,心中便會涌出無盡的感動和清淨。她說甚至有時侯她想哭,不是悲傷而是感動。
我不理解她何以如此。此後一連十幾天里,我們倆天天如此。每一次我都想多知道她點什麼,可都被她拿話題岔開。我也很想向她解釋那盒避孕套我只是開封一次都還沒用,那盒西班牙蒼蠅我只不過才用了半次,可那卻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我的命運。但她沒有給我機會,她總像是看見了我心中的念頭一般把它們提前堵了回去或者引到了別處。
一天夜里她忽然敲門。打開一看,她帶著浴巾浴袍沐浴露洗水電吹風一大堆東西站在門口,怯怯地問︰「我可以在你家洗個澡麼?我家熱水器壞了。」我心里一跳,說︰「行啊,沒問題。」
衛生間在二樓,她踩著小樓梯拾級而上。關了衛生間的抽拉門,本想扣住里面的鎖,但那個鎖壞了,她反復了幾次扣不上,只好放棄。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水龍頭洗了。伴隨著里面的沖水聲,我開始浮想聯翩。如果,僅僅是如果,我此時走進去,會是怎樣的結果?我在樓下沙上佯裝看書,但書上的字一個也沒進入我的腦海。我的腦海中全是她洗澡的樣子,我在想象中遍覽了她每一寸肌膚,甚至每一個器官每一根毛。我的那個部位一再跳起又一再被我用意念鎮壓,我的內褲已經濕了一片。
水聲停止。她應該在里面擦拭,繼爾是電吹風吹頭的聲音,又一陣靜止,听見了馬桶沖水的聲音,又是水龍頭的聲音。又靜止,可能是在用護膚露涂臉。門忽啦啦被拉開,一股清香撲鼻而來。她面若桃花地出現在樓梯上,沖我莞爾一笑,亮晶晶的牙齒在燈光下閃著美麗的光澤,一級一級走下來。她穿著浴袍,每走一階,白女敕修長的腿便會不經意露出一段。
我道貌岸然地把眼楮從書頁上挪開,裝作從沉思中猛醒的樣子,問︰「洗好了?」
「恩。」她點點頭,已然站在我面前,說︰「你再為我背段經文好麼?」
「什麼經?」
「《金剛經》吧。」她答。
《金剛經》三十二品太長,我只背了前五品。可她已經很陶醉很滿足了,點點頭,沖我贊賞地一笑,說︰「不好意思,我來的時侯忘了帶換的衣服,剛月兌下的衣服我又實在不想穿上,還誤以為是在自己家里,所以只好穿成這樣子了,請你原諒。」又輕輕身子向前一欠,說︰「這樣坐電梯回家實在是不禮貌,我要走樓梯上去,你能陪我麼,有些害怕。」
「可以。」我放下書。
我們倆沿樓梯上到八樓,來到她門前。她打開門,倚著門說︰「謝謝,晚安。」
「我可以去你家看看麼?」我問,口干舌燥。
「不好意思,不能。我的房間沒人來過,包括我父母。真對不起,晚安。」她再次向我點頭致歉,輕輕合了房門。
此後十余天里,她依然會早上給我送餐,晚上陪我喝茶,來我家洗衣服,然後听我背經文,但不再來洗澡。我問她是否熱水器修好了,她說是。問她在哪兒修的,她說就在我們小區門口東側菜市場那兒便有一家電器維修店,可以上門維修。我暗暗記下,因為我的熱水器噴頭裂了,水噴得倒處都是,只是她那晚來洗時尚不嚴重。
次日找到她說的那地方問,倒的確是有家電器維修店。但店老板說從來沒修過熱水器,我說不可能。我那棟樓八樓一位女士剛在你這兒修過熱水器的,店老板矢口否認,他說他們不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電視,冰箱,洗衣機他們干,熱水器不劃算從來不干。我覺得奇怪,順便拿了張這家店老板的名片,自己去買了個新噴頭安上。
幾天後的一個夜里她再次敲門,手里依然端著那堆洗澡用具站在門口,說︰「實在抱歉,我家熱水器不知怎麼又壞了,只好再來麻煩你一次了。」
「不要緊,請進。不是剛修過麼?」我問。
「是啊,剛修過,可是又壞了。」
「是請你上次說的那個店修的吧,離我們這兒很近,你可以明天叫他們來修。」
「是的。打過電話了,他們說這幾天忙,後天來修。」她說。
她很可能是在撒謊。等她進衛生間開始洗澡後,我悄悄走到陽台上,拔通了那家店老板的他為什麼可以為八樓那個女孩修,就不能為我修?店老板憤怒強調,絕對沒有這回事。他修熱水器是好幾年前的事兒了,因為數次被客戶扯皮嫌麻煩太多,此後拒不干修熱水器的事,我說的什麼八樓女孩預約修熱水器純屬子虛烏有。
短暫的呆愣之後我忽然明白了。我是一個多麼傻的傻瓜啊。
她編造理由來我家洗澡,用意還不夠明顯麼?我又在等待什麼呢?又在偽裝什麼呢?難道非要她自己開口說要把她給我麼?與此同樣的機會,多年前我已錯過一次,我還會再錯過第二次麼?我心跳如撞鹿,不知道自己是現在走上去,還是等待她洗完後走出來。但無論如何,我不會再等了。我起身關閉了通向陽台的玻璃門,拉上了厚厚的窗簾,又將房門暗暗反鎖。當鎖舌出「錚」的一聲時,我全身的血液徹底沸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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