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還是剛才那個護士。
韓笑思听到動靜回過神來，才發現窗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黑了，瓶中的液體也已經見了底。他對護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指了指身邊正在熟睡的柯雨桐。
那護士會意，點了點頭，輕手輕腳地為他撥了針。
韓笑思等她收拾了瓶子走後，掙扎著坐了起來，套上拖鞋下了床。這兩天也不知道打了多少瓶液體到身體里，使得他水分攝入相當充足，剛才又喝了一碗粥，這會實在有些忍不住了。
他走到衛生間，感到腳下虛浮，但身體似乎比入院前還要好一些。上了廁所後，在病房里踱了兩圈，然後拉開架勢，打了一遍簡化太極拳。
由于體力受限，場地也不理想，這套拳打得嚴重走樣，不過韻味卻依舊十足。韓笑思心想，如果讓方爺爺見到我把太極拳打成這個模樣，也不知道是會夸我不拘一格，還是罵我胡來。以他的性子，應該還是前一種可能性大。
一遍拳打下來，韓笑思身上微微冒汗。這不同于噩夢驚醒時的虛汗，運動後適當發汗，對于恢復很有幫助。回到床上躺下，見柯雨桐睡得正香，那模樣著實惹人憐愛，不禁心中情動，在她額頭親了親。盯著她看了一會，倦意上涌，沒一會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已經天光大亮，這種自來醒的感覺，簡直讓他爽到了骨頭里。翻過身來，便看到柯雨桐側臥在床邊，一只手托著腦袋。臉含笑意看著自己。
「什麼時候醒的？」
「有一會了。」柯雨桐伸手幫韓笑思理了理頭發，「我給你擦擦身子吧？昨天睡得太死，忘了做這事。」
「我很臭嗎？」韓笑思低下頭。裝模作樣的使勁聞了聞，「不覺得啊。」
柯雨桐抿嘴笑了笑，說︰「入鮑魚之艙.久聞不知其臭。」
「哦，是嗎？鮑魚是什麼臭法，還沒領教過，倒要好好聞一聞。」韓笑思笑了笑，伸臂把柯雨桐抱近了些，嗅到她身上地處子體香，頓感心曠神怡。
柯雨桐感覺到他手臂上的力量，又驚又喜。「啊，你已經好多了！」
「失望了吧？」韓笑思輕輕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被你欺壓擺布地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這幾年來，他一直非常注意保養自己的腸胃。雖然經常喝酒。卻極少喝醉。像雷叔臨走前的那樣醉酒經歷，只有寥寥數次。哪怕是前些天，身體情況已經差到了極點。他仍保持著正常的飲食習慣。有時沒胃口，他就強迫自己吃些東西。
常言說藥補不如食補，良好的腸胃系統使他營養供應基本正常。再者真正折磨他的，是噩夢後的盜汗和失眠，現在這種狀況消失了，他恢復的速度自然就快了許多。
柯雨桐笑了笑，說︰「別鬧了，還是讓我給你擦一下。大夫說這樣能加快你的血液循環，有好處的。」
「現在我能動了，不需要這種手段。」韓笑思說著話。突然雙目瞪得溜圓，夸張地叫了起，「哎呀！」
「怎麼了？」柯雨桐關切地問道。
韓笑思緊張兮兮地說︰「你給我擦了好幾回身上。我的便宜豈不是被你佔光了？」
柯雨桐哼了一聲，說︰「我這頂多算是找回來。你忘了你當初是怎麼對我的？」
韓笑思忍不住笑了。說︰「沒想你還挺記仇的。」
「當然！那段日子的點點滴滴，我永遠都記得。」柯雨桐輕聲說道，把臉貼在他地胸口，享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逸。
韓笑思輕撫著她的長發，說︰「那段日子對我來說同樣難忘。」
柯雨桐手指隔著衣服在他背後劃了劃，說︰「你身上有好多傷疤。」
韓笑思嗯了一聲，說︰「小時候被人打地。」
「是點點的父親嗎？」柯雨桐仰起了頭問道。
「不是。」韓笑思笑了笑，「在他們家，挨打只挨兩個地方。天冷的時候打手，天熱的時候打。」
「點點也會挨打嗎？」
「嗯，不過她比我強。只打手不打，不至于挨完打不敢坐不敢躺。」
柯雨桐雖然不知道韓笑思
晟家那些年是怎麼過來的，但通過沈念梅的口，還是些生活中的小事。雖說是小事，卻也能看出不少東西來。
通過那些事情來看，沈澤晟對韓笑思幾如親子，和對沈念梅沒什麼兩樣。就像韓笑思現在說的挨打的事，且不論這種教育方式得不得當，但很顯然，沈澤晟對兩個孩子是一視同仁的，絕對不存在虐待韓笑思地意思。
從這一點上來說，韓笑思是沒有理由怨恨沈澤晟的，點點的母親對他不滿也不能成為理由，難道里面有什麼隱情？
韓笑思見柯雨桐沒有說話，低下頭問道︰「想什麼呢？」
「沒什麼。」
「你是不是覺得，我像個白眼狼啊？」
「不，」柯雨桐倒不意外他能猜到自己地心思，輕輕搖了下頭，「你一定有你的理由。」
韓笑思不由把她抱得緊了些，輕輕嘆了口氣，「坦白地說，我也覺得我似乎有些過分。但有些事情，我到現在都無法接受！」
柯雨桐見他的眉頭皺了起來，話語中也有了些悲憤的意思，心想，以後有機會他會告訴我的，現在應該讓他輕松一些。抬起手在他眉心按了按，笑著說︰「別老皺眉頭，讓人看得揪心。」
韓笑思展顏一笑，握住她抬起的手，輕輕叫道︰「雨桐。」
「嗯？」柯雨桐也看著他。
「我……愛你！」韓笑思突然發現自己口拙得厲害，有太多的心念想對她表達，搜揚刮肚下來，卻只有這三個俗氣的字。
然而這俗不可耐的三個字卻有著巨大的殺傷力。柯雨桐只覺胸中生起一股巨大的幸福感，「轟」地一聲炸開，迅速襲遍了全身。
韓笑思抱著她軟綿綿的身子，感覺到了她的顫抖。柯雨桐覺得自己整個身子都已經融化了，輕飄飄的好像飛了起來。
兩人就這樣相擁著，似乎連說話都顯得多余了。
正當病房內風光旖旎，很有可能再發生點什麼的時候，一陣煞風景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啊，抱歉！」柯雨桐說了一聲，翻過身子，從床頭櫃上拿起了手機。
她這兩天照顧韓笑思，因為情緒不佳，又不想分心，就關了手機。今天早上醒來時，見熟睡中的韓笑思氣色不錯，這才有心思打開了手機，問了問班上的同學，看看這兩天有什麼事沒有。可沒想到，這個小物件卻壞了氣氛。
韓笑思從後面抱住了她，听她接起電話說︰「啊，張阿姨！」立即便反應過來，打來電話的是張亞杰。
十月初那陣，快收假的時候，張亞杰又給韓笑思打了個電話。韓笑思跟張亞杰說了兩句，就把電話給了旁邊的柯雨桐。沒想到人家兩個人說了沒多大工夫，就把家教的事定了下來。
昨天星期六，是柯雨桐給吳姍姍輔導的日子。她在醫院看護韓笑思，就沒顧得上這件事。雖說事出有因，可忘了和人家打招呼，終究是不對，因此說了很多抱歉的話。
張亞杰倒沒有責怪柯雨桐的意思，主要還是想問問她出了什麼事。
柯雨桐不想讓張亞杰誤會自己不把家教的工作當回事，就實話實說︰我男朋友病了，要在醫院照顧他，所以今天的輔導課也不能去了。
張亞杰想都沒想，就問道︰「小韓病了？嚴重嗎？」
柯雨桐也沒有意識到，從來就沒有跟這位張阿姨說過韓笑思是自己的男朋友，答道︰「已經好多了。」
兩人又說了幾句，就掛了電話。柯雨桐轉過身來，見韓笑思神色很古怪，說︰「怎麼了？」
「我成了你男朋友了嗎？」韓笑思笑著問道。剛才柯雨桐說我男朋友如何如何，語調十分自然，話里還透著一股自豪勁，似乎自己是他男朋友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一樣。
「難道現在還不算嗎？」柯雨桐輕輕撅起了嘴。
韓笑思擠了下眼，說︰「我可記著，你是要當我老婆來著。」
柯雨桐把頭埋在他懷里，說︰「總要有一個過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