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思的身子終究是剛開始復原，跟柯雨桐說了半會話乏了，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柯雨桐輕輕地給他蓋好被子，坐下來看著他，微笑一直掛在臉上，絲毫不覺無聊難耐。也不知過了多久，听到病房門響動，扭過頭來，就看到一身制服的姚永走了進來。
「永哥。」她小聲打了個招呼，站起來迎了幾步。
姚永點了下頭，沖她擺了下手，示意不必客氣，摘下帽子在床邊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看了一眼床上的韓笑思，不由吃了一驚，小聲說︰「喲，他這是怎麼了？」
姚永這段時間忙得夠戧，今天剛在局里和幾個人開完踫頭會，接到韓笑思的電話，听說他病了倒有些意外。電話里韓笑思的聲音听上去很虛弱，但那種吊兒郎當語氣，很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一個惡作劇。
不過姚永知道，韓笑思還不會無聊到拿這種事逗自己玩，當然也不會因為得了病就一定要自己去看他，八成找自己是有什麼事。心想有日子沒跟這小子聯系過了，剛好這會有空，去看看他也好。
他倒是想到了，韓笑思病了自然不假，但沒想到會這麼嚴重。
「醫生說是累的，沒什麼大毛病。」柯雨桐拿過姚永手里的大蓋帽，掛在了衣架上，「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了。」
「哦。」姚永一听松了口氣，笑道，「這小子，真不知道愛惜身子。你怎麼不管管他呢？」
「以後我會看著他的。」柯雨桐有些羞澀地笑了笑，又問︰「永哥，你今天還在上班？」
「是啊。天生的勞累命，沒辦法。」
韓笑思正處于淺睡狀態，那兩人說話的聲音雖小，他听到就醒了過來，睜開眼楮看了看姚永，又向旁邊瞄了兩眼，說︰「你不會是空手來地吧？」
姚永笑罵道︰「怎麼著，我還得給你帶上十包八包的營養品啊？你又不是我上司。」
韓笑思笑了笑，說︰「我可是很少生病的，難得有機會打打秋風。沒想到你居然這麼小氣。」
姚永哼了一聲，說︰「過來看你就不錯啦，知足吧！」
這兩人一見如故，交情很特殊，雖然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聯系了。卻不會因此變得生疏。
又開了幾句玩笑，姚永說︰「你該不會專為了讓我來看你吧？有什麼事就說吧。」
韓笑思撐起身子坐高了些，說︰「想問問你浩泰地事。你放心。不該說的，不用告訴我。」
姚永調查浩泰集團的事曾隱晦地向韓笑思提過，當時是為了讓韓笑思幫忙安撫一下對方，不至于打草驚蛇。
不過這件事卻有些復雜，盯著浩泰集團的不光是姚永。浩泰集團其實只是被推到風口浪尖的一個斗爭點，有人希望浩泰倒霉，也有人希望浩泰能挺過去。
像上一回湯雪松代理的房產案件，便是這個事件的一部分。在媒體的報導下，浩泰集團的問題已經漸漸變得公開化，只是一些深層次的東西沒有被披露過。
這種情況對姚永來說。可謂利弊參半。一方面浩泰集團變得小心起來，使得一些事情地調查取證變得困難；另一方面，浩泰集團為了掩蓋過去的一些問題。勢必會采取一些手段，這些手段有可能不那麼干淨。一旦抓住，會成為極有利的證據。
除此之外，在浩泰案件背後幾股勢力的角逐，也影響著姚永調查案件的進展情況。
姚永沉默了一會，說︰「你讓我怎麼跟你說？我只能說，進入了關鍵時期。」
韓笑思也說︰「是啊，關鍵時期。最後地結果可能和你的期望大相徑庭。」
這正是讓姚永比較郁悶的地方。要是另一股勢力上台，恐怕會讓他這一段時間來地工作白費了。而眼下看來，還是這種可能更大一些。
姚永搖了搖頭，問道︰「你同學的事也算是解決了吧，你怎麼還對這事這麼上心？」
「我覺得我能幫上你。」韓笑思看著姚永說道。
姚永有些疑惑地說︰「幫我？怎麼幫？你有什麼線索？」
韓笑思說︰「丁子文有個收債公司，這事你知道吧？」
「知道，」姚永點了點頭，「他們替人要錢的手段還算過得去。」
韓笑思說︰「今年年初的
有一個z省的老板找上丁子文，讓他們幫著收一筆錢。
姚永頗有興致地問道︰「欠債的是浩泰？」
韓笑思輕輕一笑，說︰「那是一筆陳年舊債，欠錢的是程浩，當時可還沒有浩泰公司呢。正是那個老板，讓我知道了程浩的第一桶金是怎麼弄來的。」
「說說！」姚永眼楮不由一亮，听韓笑思話里的意思就知道，顯然程浩地第一桶金來得不怎麼光彩。
韓笑思說︰「據那個z省來的老板說，那是十七年的事了。」
程浩最早做地營生是長途運輸，那時的名字叫程三財。z省地那個老板姓徐，早年在浦海及周邊地區倒鋼材，程浩經常為他運貨。雙方合作了一年多時間，互相之間也有了信任。
有一回徐老板售出了一批不銹鋼，仍由程浩的運輸車隊承運，裝了三車。貨發出了兩天，按理說早該到了，客戶卻打來電話說仍未收到貨。那個時候國還沒有開通手機，徐老板費了一番周折才聯系上程浩。程浩告訴徐老板，車子在中途壞了，正在修理，再有一天就能送到。
徐老板也未多想，向他的客戶解釋了一下。誰知又等了兩天，貨仍未送到。徐老板還以為是路上出了意外，可過了十多天，一直沒有程浩的音訊，他終于意識到，自己是被騙了，隨即就報了警。
可惜到徐老板報警時，貨已經發出去半個多月了，早就不知道被拉到哪去了。警方按他提供的車牌號找去，查到案發時那三輛車都離z省老遠，根本不可能是拉走不銹鋼的那幾輛車。原來程浩為了省養路費，給車上的都是套牌。套牌相當于復制了一塊牌照，只要兩車不同時違章被抓，不容易被查到。
這一下徐老板徹底沒了主意。那筆業務他是代客戶訂的貨，自己只掙個代理費，本錢都是人家的。三車不銹鋼價值近四百萬，在那個年代，簡直就是天文數字，他被逼得幾乎要跳河，過了七、八年才緩過勁來，慢慢又把生意做了起來。
去年年末，徐老板到北方某鋼廠去訂貨，返程時在京城呆了幾天，無意中撞見了程浩。雖然十多年未見，雙方形象均已大變，但徐老板還是一眼就認出了程浩，程浩卻沒有認出他。
仇人見面自是分外眼紅，但徐老板並沒有當時就動手，主要是覺得簡單地揍程浩一頓並不能解恨。經過一番打听，他了解到程浩的身家已經遠在自己之上，兼且在京城里經營了十多年，不是自己能輕易得罪的。
徐老板也算得上久歷商海，幾經沉浮，早就練出了幾分堅忍。雖說不至于舍棄一切去瘋狂報復，但這口氣卻是咽不下去的。他思來想去，大概也屬于病急亂投醫，便找到了京城的幾家討債公司，丁子文便是其中之一。
討債公司在普通人眼中，屬于很有手段的一伙人。但他們的能力範圍，卻還觸及不到程浩的那個層次。那時韓笑思和丁子文搭伙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听丁子文說了這件事後，便勸他不要打浩泰公司的主意。盡管這個蛋糕看上去很誘人，但除了給自己找麻煩，根本得不到什麼。
姚永听韓笑思說完，不由陷入了沉思。這件陳年舊事顯然和他當下查的案件沒有關系，但以此為突破口，未嘗沒有可能將後面的事都翻出來。作為刑偵人員，他很擅長運用這種手段。
事情已經過去了十七年，查起來定然會大費周折。可正因為時間長了，也會使程浩意想不到，他會防東防西，卻不見得會顧得上這件事。不過也有一種可能，就是程浩早已經料理干淨了這件事。
尋思了一會，姚永突然想到一個細節，問道︰「十七、八年前不銹鋼是什麼價格，怎麼三車貨就值那麼多錢？」
韓笑思說︰「我剛听時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還專門還問過那個徐老板。據徐老板說，他訂的那種不銹鋼，每噸價位大概一萬左右。」
姚永不由吃了一驚，說︰「程浩那家伙當年用的是什麼車，三車裝了近四百噸？」
「想不到吧？」韓笑思笑了笑，「那是三輛核定載重2噸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