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邦……」
一陣敲門聲打斷的了馬局長的沉思,他提聲說道︰「進來。」
姚永推門而入,說︰「馬局長,您找我?」
「來,坐。」馬局長站起來指了指沙發,自己也坐了過去,和姚永面對面,「我這段時間經常出去開會。你也知道,每年這個時候,總免不了這些事情。不過有張副局長帶頭,又有你們這些干將,局里的工作我是很放心的。」
姚永謙虛地點了點頭,說︰「謝謝馬局長的信任。」他當然知道馬局長叫自己來的用意,但這些官面話卻也是免不了的,所以並不著急。
馬局長笑著說道︰「你們的部門成立不足一年,卻已經做出了不少成績。我出去開會,臉上很有光啊!來年其它各區警局改革,你就要當老師,去傳授傳授經驗了。」
姚永說︰「這主要還是您領導有方,警隊的同志們團結一心。」如今這種馬屁話他說起來日臻圓熟,再不會吭哧兩聲就覺得臉紅了。另外馬局長算得上一個不錯的領導,最起碼局長當得比較稱職,因此他說起來心理負擔也就小了許多。
「謙虛是好的,不過你的功勞不能抹殺嘛!」馬局長欣喜地點了點頭。姚永這人即有能力,又懂得變通,正是他最喜歡的那種下屬。
場面話一過,馬局長就開始往正題上引,問道︰「最近工作開展的怎麼樣?」
姚永說︰「正要向您匯報最近的工作。」先把近期幾個比較典型的案件說了說,最後才說了前些天胡同里的那件事。
馬局長最近雖然經常不在局里,但對那件案子還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情況會如此惡劣,不由皺起了眉頭。
近幾年未成年人犯罪率不斷上升,犯罪程度越來越惡劣,什麼搶劫、傷人、之類的,應有盡有,弄出人命的事也時有發生。導致這一情況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單靠警務人員是解決不了地。他也沒什麼好辦法。
姚永見馬局長皺眉,手心也捏了把汗。身為警察,對待犯罪行為,尤其是未成年人的犯罪行為,除了打擊,更要防範。這事可是他有意弄大的,論起來責任也不輕。
馬局長問道︰「這個案子現在怎麼處理了?」
姚永說︰「八個成年嫌犯和四個持槍的未成年嫌犯,已經向檢查機關申請了刑事拘留。剩下的視情況處理。大部分已經被他們的家長領回去了。另外韓笑思的行為,檢察機關裁定為正當防衛。」
馬局長點了點頭,說︰「你的策略沒有問題。如果不讓他們受到足夠地教訓,是不會引以為誡的。」
他知道姚永在擔心什麼。心中卻並不以為然。現在的少年越來越會偷奸耍滑,加上未成年人的身份,不當場捉拿根本沒人認賬,事後會以為警察都是傻瓜。以後地行事會更囂張。被崩瞎眼楮的那個倒霉蛋,除了他自己,誰也怪不著。
姚永暗松口氣,說︰「總之是我考慮不周。還是有責任的。」
馬局長哼了一聲,說︰「你又不是神仙,哪能什麼情況都能考慮到。」頓了一下又問︰「除了韓笑思。還有一個受傷的是誰?」
姚永點頭道︰「一個親戚。是我讓他幫忙配合一下我們地工作。」
「親戚?」馬局長很是意外。「是誰啊?」印象中姚永是家里的獨生子。難道是他的遠房表親?
姚永故意猶豫了一下,說︰「是雅琪的堂弟。林洪。」
「什麼?」馬局長這一下大出意外。剛才陳警督說過,和韓笑思一同住院地還有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卻沒說名字,他也就沒在意。現在看來,這才是林廣易親手治療的根本原因。
韓笑思地傷病證明單還在桌上,馬局長回想了一下上面地內容,受傷之處雖多,但沒有傷到要害。看姚永現在還能安然地坐在這里,可以推想,林洪應該不會比韓笑思傷得嚴重。
盡管如此,他還是問道︰「你妻弟傷得重不重?」
姚永說︰「還好,現在已經能下床走動了。」
馬局長點了點頭。這麼快就能下床,那一定是沒傷著筋骨。問道︰「老陳今天早上查的那個案子,你清楚不清楚?」
姚永說︰「知道一
了解詳情。那是陳頭親自負責地案子,又涉及我的過問的。」
馬局長心中生出一種荒謬的感覺,新成立的特別警隊一把手親自負責這種小事,說出去怕是要被別的警局同事笑掉大牙,說道︰「又不是什麼大案,再說我相信你在原則上是不會犯錯誤的。」起身把那兩張傷病單拿過來遞給姚永,又坐了下來,說︰「這件事現在也由你負責。」
姚永說︰「那陳頭那邊……」
馬局長擺手道︰「先不要管他。這和你前幾天辦的那個案子本就是一體的。這個惡意傷人案你有什麼看法?」
林廣易開的那份傷病證明姚永掃了一眼就放下了,說︰「韓笑思是我送進醫院的,他的傷不假。」又仔細看了看程克剛的驗傷報告,心中一喜,暗想這種驗傷單你也敢作假,真是夠意思。說︰「雖然不應該用老眼光看人,但出于對程克剛以往行為的考慮,我有點懷疑這張驗傷報告的真實性。」
他只談論兩張傷病單的真實性,對于韓笑思是否傷了人只字不提。
馬局長說︰「先不忙下結論,你調查之後再做決定。」
姚永說︰「如果程克剛行動自如,我想先拘捕他。」
馬局長說︰「該怎麼做就怎麼做,不必有顧慮。」
「是!」姚永起立敬了個禮。
「那個程克剛,和程浩是什麼關系?」
「是程浩的次子。」
馬局長笑了笑,說︰「去吧。」見姚永一臉喜色地出了辦公室,輕輕點了點頭。陳警督的欣喜是因為有機會能擠兌一下同事,姚永的欣喜卻是因為查了很久的案子終于有了突破口。兩者簡直就不是一個層次的。當然,他們本身也不是一類人。
馬局長回到辦公桌前坐下,提起電話按了幾個按鍵,又放下了。心想︰「你認程克剛做外甥不要緊,我這電話還是不打好一些。」
今天早上馬局長接到區人大李主任的電話。李主任說他的一個外甥被人打了,傷得還挺嚴重,讓馬局長督促下邊的人查一查。
這種電話每個月總會有幾個,不是這個的外甥就是那個的佷子,只要不是找上門來的,十有**都是假關系。不過既然是領導發話,馬局長自然要過問一下,卻也不會當真費什麼心思,只要能交待過去就行了。
海西官場變動在即,馬局長不想去得罪什麼人,可也不想因為這種事丟了自己的烏紗帽。要真是在情在理的事,又何必打電話呢?更何況不論怎麼變,李主任退下去卻是一定的。
其實馬局長心里頗有幾分不屑李主任。為了個屁大點的事,堂堂區人大主任居然親自打電話,真是夠丟份的,也不知道收了人家多少好處。
直至在陳警督帶回來的傷病單上看到林廣易的簽名,馬局長突然省起,這件小事的背後不是那麼簡單。隨後立即想到,李主任所謂的外甥程克剛,恐怕和浩泰的程浩關系更密切些。
姚永查浩泰的案子已經有大半年了。從馬局長的角度來講,他是希望姚永把這件案子辦下來的,那會給他的政績里添加濃墨重彩的一筆。不過中間有幾回受到壓力,馬局長讓姚永停止了調查,但他知道姚永的行動一直沒有停止過,只是做的更隱蔽了。
其實姚永如果早點靠著林家這棵大樹去查浩泰的案子,馬局長二話不說,絕對是鼎力支持。但在沒有靠山的情況下,那方方面面的壓力馬局長可是頂不住的。
林洪的父親雖然位高權重,卻不會無端端去過問海西警局的事。到時候姚永倒了還有機會,他馬局長可就怕是一倒不起了。年紀大了、站得高了,曾經的銳氣和志氣難免會被消磨掉,顧慮也就多了。
馬局長估計林洪受傷的事,林洪的父親到現在還不知道。但這不要緊。官場中敷衍趨勢之徒不少。只要他們知道程克剛把林洪打進了醫院,浩泰頭上的保護傘至少得去掉一大半。剩下那些連得太緊撇不掉的,就讓他們一起去吧。至于程克剛是不是被韓笑思打了,有什麼關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