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十點多,位于京城西北某高檔小區的一座西式別墅人正在樓下的大廳進行一場激烈的口角。
家里的保姆早就被打發到了樓上的閣樓里,所以並沒有觀眾。兩人的情緒越來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幸好房子的隔音效果不錯,不至于傳到外面去。
男主人此刻已是暴跳如雷,拍著茶幾大吼︰「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惹是生非,還不都是你給慣的!」
「什麼叫我給慣的?」女主人的音量絲毫不弱,高頻段聲波更具穿刺力,「你成天在外面鬼混,說是結交貴人。現在兒子被關進拘留所,那些貴人怎麼連屁都沒一個?」
「那小畜牲死了活該!我說了多少回,讓他給我安穩點,還***給我惹事!」
「不就是打了一個學生麼,又能怎麼樣?兒子也被那小子給打了,怎麼沒見你著急?」
男主人怒不可遏,抬手就是一巴掌抽在女主人的臉上,罵道︰「多少大事,就壞在你這長了豬頭的娘們手里!」
女主人被抽倒在沙發上,腦子短時間內出現了空白。待感到臉上火辣辣地疼痛時,如觸電一般從沙發上彈了起來,沖上前拽住男主人的衣襟,叫道︰「程三財,你居然敢打我!」一邊叫一邊去抓男主人的臉,「要不是老娘,你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要飯呢,你居然敢打我!」
眼看就要上演降龍十八掌對陣九陰白骨爪的惡戰,房門被打開了。
程克強推門進來。見到客廳里地情景愣了一下,隨後連忙沖上前去分開了父母。
劉慧珍被程克強扶著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兀自惡語咒罵著丈夫。
程浩冷著臉坐了下來,從茶幾上拿起枝煙點上,問道︰「打听到什麼沒有?」
劉慧珍聞言立即停止了咒罵,也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程克強沉聲說道︰「在胡同里挨了土槍的,除了韓笑思,還有林洪。」
程浩心想,怪不得馬偉東一點面子都不給李主任。
劉慧珍問道︰「林洪又是誰?」程克強給母親說了說林家的背景。劉慧珍一听。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妙,嘴上卻不服軟,說︰「那又怎麼樣?不就是多花點錢麼!」
「你給我閉嘴!」程浩順手拿起沙發旁角幾上的一個瓷瓶,狠狠砸在了地上。碎瓷片四下飛濺。
「你在家里耍什麼威風?」劉慧珍迎上丈夫的目光,絲毫不讓,「有本事去警局啊!」
程克強連忙勸道︰「媽,你先去休息吧。我和父親商量商量。總有辦法的。」
劉慧珍對著丈夫冷哼一聲,起身朝樓上走去。
母親一走,程克強就坐到了父親旁邊,也點上一支煙。說︰「其實媽剛才說的話也有些道理。我打問了一下,林洪受的傷不算重。如果能私了,那是最好的結果。」
程浩不由嘆息一聲。大兒子比小兒子自然是強了很多。但有一點兩人差別不大。他們似乎總覺得錢是萬能地。說︰「你覺得人家會收錢麼?」
「至少應該找他談一談。只要能坐下來說上話,總有些希望吧?據我所知。林洪那人不是很難打交道的。」
「那也得分情況。」程浩冷著臉說,「你弟被你媽慣得不像樣子,該吃些苦頭。」
程克強有些錯愕地看著父親,听他的意思似乎暫時不會管弟弟的事了。
程浩看了兒子一眼,說︰「你以為他這一回進去,警察能輕饒了他麼?他以前做地那些事要是都被翻了出來,蹲個十年八年的都不稀奇。」
程克強說︰「總應該想想辦法。」
程浩苦笑著搖了搖頭,說︰「你以為我不想撈他出來麼?他雖然不爭氣,也是我兒子啊!這一回只要咱們家能挺過去,自然會有辦法。要是公司和我都倒,那什麼也別想了。」
程克強聞言一驚,叫了聲︰「父親!」
他十二歲到了京城,父親的公司是如何發展壯大的,他都看在眼里。而且隨著年紀地增大,越發看得清楚,對父親的眼光、魄力和膽略極為欽服。這麼多年來,還是頭一回看到父親有這麼悲觀的想法。
他也知道,泰浩集團如今面臨著怎樣的危局。走到這一
不是因為弟弟程克剛。只不過因為這個惹是生非地一下子被推到了懸崖邊上。即便解決了和林洪的這件事,許多情況也無法挽回了。
程浩拍了拍大兒子的肩膀,說︰「不用太擔心,我只是做好最壞地打算,其實事情還沒那麼糟。
程克強嗯了一聲,憤憤地說︰「那幫當官地平時沒少收咱們家好處,臨到頭,全成了縮頭烏龜。」
「現在還沒有人落井下石,已經算是不錯了。」程浩冷笑一聲,掐掉了煙頭,「不過他們想把自己擇干淨,也沒那麼容易!」
程克強听父親這麼說,心里安穩了一些,問道︰「下面咱們怎麼辦?」
程浩沉吟片刻,說︰「你弟弟這件事,我就交給你了。只要花錢能讓他少受點罪,總是好地。別的事暫時不要輕舉妄動,會有人比我們更著急。眼下最重要地是跟萬禾公司的合作。這只要個項目順利做下來,總有翻身的機會。」
軍區總院的病房很多,找一個不被外人打擾的所在並不是什麼難事。經過一個下午的喧囂,林廣易給韓笑思和林洪換了個地方,兩人便重歸安靜的養病生活。
林洪一方面得意于親自參與的行動實現了戰略目標,另一方面心中又有隱憂,生怕這一回的事被他父親知道了,弄出什麼不妙的後果。
作為同病房的戰友,韓笑思很容易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這天晚上兩人偷偷模模地抽煙的時候,韓笑思忍不住逗他說︰「怎麼著,後悔了?」
林洪搖頭說︰「當然不是。」
韓笑思說︰「那皺著眉頭干什麼?雖說受傷純屬意外,難道當初你就沒想到,參與這件事遲早會被人知道麼?」
「只是一種習慣。」林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雖說有他爺爺在後面撐腰,但二十年來對父親的敬畏,讓他很難輕松應對這種壓力。被韓笑思這麼一說,倒是放開了。吸了口煙,又說︰「你說我姐夫後面的工作,還是會遇到很多阻力吧?」
韓笑思笑著說︰「他把你利用完就扔一邊,你還替他考慮什麼啊?」
林洪對韓笑思的態度比較意外,說︰「看你的樣子,似乎不關心這事了。」
「我只是覺得沒什麼可操心的。真正有分量的人,不會跟程浩走得太近。和浩泰擇不清關系的,能量有限,興不起大風浪。」
韓笑思說著輕輕嘆了口氣,「你也知道,習慣于錦上添花的人總是多數,雪中送炭的總是少數。至于痛打落水狗,絕大多數人都是樂意的,更何況還能從中得到好處。後面的事阻力是有,可意外的助力絕對會更多。」
林洪平時接觸的人也不少,想想正是這個理,不由點了點頭。
韓笑思說︰「用不著替你姐夫瞎琢磨。我們能考慮到的,他也能想到。你還是想一想什麼時候出院吧。」
林洪說︰「這事咱們又做不了主啊?」
「怎麼做不了主?」韓笑思打了個呵欠,在地上掐滅了煙頭,伸指一彈,將煙蒂從窗縫丟了出去,「咱們是學生,考試可是頭等大事。」
林洪笑著搖了搖頭,說︰「看來你真是在醫院呆不住了。」
次日一早,林廣易過來看二人的時候,林洪便提出了出院的要求。兩人的傷雖然離完全愈合還差得挺遠,但已經不至于影響到上課、考試。林廣易考慮了一下,便應允了,不過交待了一堆注意事項,讓兩人隔上兩天到醫院來復檢一次。
在醫院里吃過中午飯,林雅琪就開車把兩人送回了學校。柯雨桐一路陪護,把韓笑思送到宿舍樓下,又叮囑了好些話,雖不如林廣易吩咐的專業,卻十分細致。
見柯雨桐似乎有交待不完的話,韓笑思就笑著說︰「好了,有什麼話晚上回家慢慢說,不急在這一會。」
這會正是午休時間,誰知道宿舍樓的窗戶後面有多少個腦袋在看著這一幕。韓笑思雖然不介意讓人知道自己和柯雨桐的關系,但這麼被人看著,總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