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涼風,從地中海處吹來。初升的陽光照在隨處可見的宣禮塔上,顯得蔚為壯觀。
站在高聳入雲的開羅塔上,雄視遠近壯潤的地貌,全城景色,盡收眼底︰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大大小小清真寺的拱頂;鱗次櫛比的高大建築;縱橫交錯、氣勢非凡的高架高速公路;還有那白帆點點、飄若玉帶的大河,蕩漾入海,不舍晝夜,使人不由自己地神游著這座既古老而又充滿了現代氣息的城市。
繁忙的街道擠滿了行人,兜售各式各樣紀念品和食物的本地人,興高采烈的各國游客,蹲在街角戴著紅氈帽的老人,攔路乞討的小孩,坐在街邊露天茶座喝咖啡的男女,鬧哄哄的街道混雜收音機播出來的音樂,加上汽車鳴按喇叭的嘈音,造成節日般的氣氛。但身處其中,冷冰寒的感覺卻像孤身一人在沙漠里走著。
他已經抵達開羅好幾天了。原本以為字條上所寫的「撒默古城」很有名,應該很容易找到,可他到了開羅之後,不論如何打听,甚至是去了國家圖書館、伊斯蘭藝術博物館與阿布丁宮博物館等地進行查詢,也沒有一個人知道這個「撒默古城」在什麼地方。
這些天來,冷冰寒就漫無目的地在開羅的大街小巷里走著,就好像一支無頭的蒼蠅一般,穿梭于開羅古城區中無數的石人、石棺、石碑、石柱、石屋之間,希望能夠有人會主動和自己聯系。他相信,不論對方有何目的,但既然對方留下了字條讓自己來埃及,就必定會有下一步行動。不過幾天下來,卻始終都是一無所獲。
來埃及,他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冷冰寒也知道,被對方牽著鼻子走,會陷入被動挨打的境地,必定是危機四伏,驚險重重,可是他沒有辦法不來。先不論那個「要救的人」是不是就是司徒還珠,就是這個一直都讓他困擾不已的疑雲,也始終要有一個答案。
「先生!」
冷冰寒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發覺自己思緒紛紛間,不自覺地避過了人潮,走進了一條僻靜骯髒的小巷子。和許多大城市一樣,繁華背後始終都有這樣的地方,污水橫流,房屋破不堪舊,街道坑坑窪窪。一個年紀在三十間、瘦削而長著一張馬臉的本地人站在他眼前,攔著他的去路,用略微有些結結巴巴地英語對他說道。
「十六歲的美少女,會說英語,有大麻煙供應,可以滿足你任何需求,保證你滿意……」這個埃及人跟著意味深長地眨眨左眼,滿臉**道︰「她是**房的。」還在胸前比了比,做了個令人作嘔的把捏手勢。
原來是個拉皮條的。
一群小孩從橫巷另一端跑過來,帶頭一個騎著單車,其他小孩鬧哄哄地追在後面,冷冰寒退往一旁讓孩子們涌過。小孩們純潔的臉龐,尤顯得這個將十六歲女孩推出來賣婬的這個皮條客讓人切齒痛恨。
「先生!」看到冷冰寒的目光隨著小孩們歡快的身影而去,皮條客臉上露出了一種怪異的笑容,繼續賣弄地道︰「假若你喜歡小女孩兒,也可以弄來給你,只要十美元,十美元……」
听到這個皮條客的喋喋不休,冷冰寒剛想要轉身而去,心中卻霎時掠過不妥當的感覺。
這拉皮條的男人聲音愈說愈大,絲毫也不顧忌。而相信不論是在哪一個國家,一般情形下,這類交易都應在鬼鬼祟祟的形式下進行。這其中必定有古怪。
冷冰寒心念電轉,霍地轉身。
赫然入目是烏黑的槍嘴。一名穿著襤褸的大漢正從後欺過來,手里的手槍揚起。
看到這一幕,冷冰寒卻絲毫也不驚,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氣似的,淡淡地問道︰「你們總算是來了,撒默古城在什麼地方?」
「什麼撒默古城?」持槍大漢愣了一下,卻又滿臉凶相地說道︰「少給我耍花腔,把身上的錢都交出來,手表和相機,所有值錢的都給我留下……」說的也是英語,不過卻比剛才那個拉皮條的男子說的還要糟糕,以至于冷冰寒要連猜帶蒙的,才能理會到他的意思。
此時,一旁的皮條客也是一臉得意的奸笑,手里不知道什麼時候拿出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吊兒郎當地走上前來,另一只手就朝著冷冰寒身上模來。
兩個人極有默契,看得出來絕對不是第一次干這種事情了。
冷冰寒略微有些失望,原來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只是兩個見機打劫落單游客的劫匪罷了。
就在兩人以為控制了大局,又能搞定一只肥羊而高興不已的時候,冷冰寒雙肩絲毫不見聳動下,右腳筆直向大漢握槍的手閃電踢去,動作極為迅速。
「呀!」
手槍應腳月兌手而去,飛落到一旁。
冷冰寒同時一矮身,踢高的腳在仍離地的情況下,藉左腳為軸心,腰勁猛運,旋風般一百八十度揮動,將後面被這突如其來變故驚呆了的皮條客手里的匕首掃跌,然後右拳重重捶在他的小月復上,痛得皮條客蝦公般彎去,跪倒在地上,臉容扭曲得像變了形狀,再不成其馬臉了。
冷冰寒並沒有停下來,弓身急退,撞入後面大漢的懷里。
那大漢手腕的劇痛還未消除,整個人已給提離地面,越過冷冰寒的頭頂向前飛摔出去。
幾乎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兩名大漢就全部被擊倒在地,痛苦地申吟著,再也爬不起來。
冷冰寒彎下腰撿起地上的那把手槍,入手卻覺得很輕,仔細一看,原本是一把假槍,只不過做工極為逼真細致,旁人很難分清楚真假罷了。頓時是哭笑不得。或許自己這些天來神思有些恍惚,要不也不至于連真假都分不出來。
連槍都是假的,看來這兩個不入流的劫匪還真和對方沒什麼關系。
冷冰寒有些意興闌珊地將假槍扔到一旁,正準備離開,身子一凝,目光不由就朝巷口望去。
一群外貌看似英美游客的隊伍剛剛走過巷口,人影閃動的間隙,冷冰寒赫然看到一個戴著面紗穿著黑長袍的女子,正迅速別轉身去,開始急步走下一道往下的長石階,眼看要消失在視線外。
冷冰寒心里一動,一個箭沖出小巷,步切過街道,往那女子走過的方向追去。
街上擠滿了人和車,眾人愕然望向他,都不知道這名游客為什麼會突然發瘋了一般瘋跑起來。
冷冰寒顧不得眾人的目光,身形在熙攘的人群中不斷穿梭,就好像一條游魚一般,速度沒有絲毫地停滯,很快穿過這條大街,又奔下十多級石階,擠進黑袍女子走過的那條小巷里。
那女子的背影在左邊的人潮里一閃而沒。冷冰寒如獲至寶,以所能達到的最高速度,在人車爭道里向女子的方向搶去。
他也分不清楚心中的與奮和怕追失對方的心情,是因為救人心切,還是因為對方的神秘和特異,可能是解開謎底的關鍵性人物?或許是因為深心中想再得睹它的絕世姿容。雖然黑袍女子整個人都被黑袍嚴嚴實實地包裹起來,但露在外面的一對動人眼楮,兩泓清澈的神色,已使他毫無困難將她認了出來。
冷冰寒離開了大街,走進一條石板鋪成的道路,人少了起來,道路左面是通往一座圓頂的清真寺,右面是往山下的斜坡。雖然沒有看到女子的身影,不過冷冰寒毫不猶豫往右面的斜坡奔下去。
清真寺並不是女人可以隨便進入的地方。
當冷冰寒再次進入擁擠的大街,茫茫人海里,那女子已失去影蹤,即便是將神識放出去,卻像是被隔絕了一般,一無所獲。冷冰寒心中不禁一陣頹喪,就好像幾天的奔波,好不容易才看到一點線索,卻又突然中斷了一般。
冷冰寒轉身,正要回去時,驀地眼角捕捉到一個熟悉的身形,當他的目光跟蹤過去時,那女子的背影恰好消失在一道橫巷里。
冷冰寒心中一動,這次他毫不緊張,輕松地往橫巷走去。
窄窄的橫巷里,一群埃及婦女正圍坐一起,織造地毯,見到冷冰寒,其中其中一些人抬起頭來,警惕地打量著他這個外來客。
冷冰寒很有風度地朝她們點頭致意,腳步並沒有停滯,朝著巷里走過去。
穿過了橫巷,眼前一亮,發覺自己來到了法提米德城,釋伯爾斯一世清真寺正立在右方不遠處,古色古香,使人生出寧靜和平的感覺。
冷冰寒環目四視,朝著清真寺一旁林木婆娑的花園去,園中央一個大噴水池正呼啦啦冒起幾條水柱,灑在池中的大理石雕像上。
她就靜靜坐在池邊,好像早預估到冷冰寒會找來。
冷冰寒的心髒不爭氣地急跳了幾下,才深吸一口氣,朝她走過去。
花園里非常幽靜,人並不多。
冷冰寒剛剛才走到女子身後三米處,卻听女子幽幽嘆了一口氣,道︰「你怎麼還是來啦?」
冷冰寒望著她裹在袍服和頭巾下的背影,沉吟半晌才問道︰「撒默古城在哪里?帶我去!」
女子轉過頭來,掀開頭上的面紗,露出了絕色容顏。目閃奇光,定定地凝視著冷冰寒,半晌之後才問道︰「你想好了?」
冷冰寒點了點頭。
「不後悔?」
冷冰寒又點了點頭。
見到冷冰寒態度堅決,女子輕嘆了一口氣,雙目中閃動著攝人魂魄般的神采,攫抓著他的眼光不放。
就在兩人的目光接觸的一剎那,冷冰寒只覺得意識一漾,時間剎那間陷于近乎停頓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