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七月半中元節家家戶戶要燒紙錢、放河燈、做法事送亡故的親人返回陰間。這一夜是亡魂們在人間最後的狂歡生人懷著虔誠、緬懷或者敬畏的心情慶賀著這個屬于鬼的節日。
白鷺听著時不時飄入耳畔的陣陣誦經聲心想︰什麼因果報應什麼輪回轉世不過都是自欺欺人罷了。若是有那些死于我之手的亡魂一定會游蕩人間而不願歸去吧?若是有我選在今夜扼殺掉這個不該誕生的孩子他或許會得到一個更好的來世吧?
她再次捧起那碗湯藥那濃濃的烏色藥湯如同她心中的毒。不是下定決心了嗎?還在猶豫什麼?怕惡鬼來索命嗎?不她不怕鬼因為她自己早已變成了鬼。
打過二更睡在外屋的藍鶯忽然听見內屋響起瓷器摔碎的聲音忙急急披衣進去只見白鷺趴在榻上面色蒼白地捂著小月復先前盛藥的白瓷碗摔落成幾片少許烏黑的藥汁灑落在地再看她的身下行血不止。
藍鶯雖年輕卻從小生長于風塵見白姨娘這光景又想起從前听到的一些風言風語心里已猜中了七八分驚駭之余又感到莫名的慘烈悲涼顫聲說道︰「白姨娘那個湯藥……我我這就叫人請何大夫來!」
白鷺卻一把拽緊藍鶯狠狠說道︰「不許去!你拿件干淨的衣裳來給我換上把這里收拾干淨悄悄地把我的髒衣裳拿到無人的地方燒掉。藍鶯你是個聰明孩子今晚的事你要是透露出去半點風聲我們都得沒命听見了嗎?」
藍鶯的手被捏得生疼驚恐地看著白鷺看著面前這個虛弱卻又堅忍得令人戰栗的女人知此事非同小可忙點頭答應。
藍鶯心驚膽戰地懷抱著白鷺換下來的裙子像懷抱著一個不見天日的魔鬼往僻靜的後花園跑去。她不敢去想裙上那一團血糊糊的東西是一個還未成型的胎兒。
她躲到一群假山石的後面哆哆嗦嗦地打火去點紙錢火花總是形不成燃燒的火苗像微弱的生命轉瞬即逝。紙錢好不容易點燃了落在絲綢裙上很快升起了火舌繼而出一股古怪的臭氣。她害怕這火光和氣味會引人注意忙又放了幾張紙錢和去味的香木片並口中默念著佛經一心盼望著火焰快些將這髒污的裙子燒毀連同今夜的罪孽和悲哀也燒得干干淨淨!
「是誰?躲在這里燒什麼?」
藍鶯渾身一顫驚恐地看見一個黑影從她對面的一處假山後閃了出來借著火光她看清來人竟是趙源!他一手提著褲腰帶像是剛小解完出來的樣子。
藍鶯極力保持鎮定往火上又撒了幾張紙錢好掩蓋未被充分燃盡的綢緞殘片然後站起來回道︰「回源老爺。我只是在燒紙錢悼念故人而已。」
趙源打量著藍鶯訕笑道︰「啊我認得你。你原不是敖順號上唱小曲的丫頭嗎?怎麼會在這里?大半夜的你偷偷模模地悼念誰啊?難道是悼念某位出海喪命的情郎?」
藍鶯素知這趙源的品行若是往日避之唯恐不及可眼下被他捉住把柄需先搪塞過去因說道︰「源老爺可能還不知道羽二爺已把我派給白姨娘當丫鬟今夜中元節想燒些紙錢給船上那些已故的姐妹才偷偷找個僻靜的地方來悼念。望源老爺饒恕奴婢不懂規矩千萬別向白姨娘告狀去。」
趙源怎會不知藍鶯是白姨娘的丫頭?他近日來以避禍為名終日躲在船王大宅里與小廝、丫頭們廝混早把大宅上上下下逛了個遍丫頭之中就數白姨娘身邊帶著的幾個最出色只愁沒機會親熱。今日喝了點小酒半路上內急七彎八拐到這個山石後面小解不想正巧遇見一位。湊近細瞧這小娘不愧曾是敖順號上的頭牌戲子經過白姨娘一番教出落得更加水靈她的面容在火光映照下紅潤姣妍她的聲音甜甜糯糯的撓得他心癢難忍。
趙源伸手勾起藍鶯的下巴婬笑道︰「瞧你說得這副可憐樣本少爺怎麼舍得讓你受處罰?可私自燒紙錢也確是不小的罪名你說怎麼辦?要我為你徇私嗎?這也不難只要你乖乖听我的話把我伺候得舒服了今晚的事便不予追究。」他借著酒勁色性大說著說著抱著藍鶯就要親熱。
藍鶯感到羞辱萬分又不敢大聲呼救只得拼命掙扎。但她越是強烈抵抗欲火攻心的趙源越是粗魯放肆糾纏之間她的嘴角也破了玉頸印上點點淤青衣服也被撕扯得不成樣子。眼見趙源解開褲帶動作更加不堪她驚恐地哭叫起來︰「放開我!放開我!」一只手滿地亂抓抓了一把灰燼往趙源眼楮撒去。
「哇!你這臭丫頭!」趙源雖然被灰燼迷了眼卻仍壓著藍鶯不放又一把扯開她的裙子**地就要頂入。
藍鶯絕望得想立即就死忽听趙源慘叫一聲被人從側面猛揍了一拳身子往邊上一滾一頭撞在一塊尖銳的岩石上抽搐了幾下便不動彈了。
只見邢天緊握拳頭滿腔的怒火將雙目燒赤他決容不得有人這樣傷害他心愛的女子即使這個人是船王的叔叔!自知闖下大禍他也顧不上理會趙源的生死月兌下袍子為藍鶯披上見她縮成一團捂著臉瑟瑟抖他心如刀絞酸楚地安慰道︰「沒事了藍鶯。我這就帶你離開這個鬼地方逃得遠遠的永遠不要回來。」
「邢天哥哥……」藍鶯聲淚俱下「藍鶯賤命一條不值得你這樣冒險。我已經我已經配不上你了……」
邢天焦急地打斷她振振說道︰「你說什麼話!無論生什麼事你永遠是我最愛的女子!從今往後我要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決不讓你受一點傷害。」
藍鶯抬起淚眼看著邢天心中感嘆自己總算沒有愛錯人。經歷了這一夜的驚恐和羞辱她一刻也不想留在這罪惡骯髒的大宅可又猶豫不決︰「我若是一走了之白姨娘她……」
邢天嘆道︰「藍鶯你太善良了。我們倆不過都是白姨娘手中的棋子我們知道了一些原不該知道的事你認為她會放過我們嗎?你看我身上染著血跡其實我已淪為白姨娘的劊子手幫她殺掉那些會對她造成威脅的人。今晚她命我殺死的人正是上次那位為她診斷的何大夫。」
藍鶯驚訝得面無血色繼而悲從中來無助地問道︰「可是我們能逃到哪里去呢?」
「天涯海角。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天涯海角?听起來遙不可及的所在藍鶯不敢奢望。
邢天笑了笑告訴她︰「我的家鄉在南海的亞龍灣就是人們常說的‘海之角’的地方。那里雖然偏遠卻是個美麗而寧靜的島嶼。」
藍鶯看著邢天的雙臂緩緩展成一雙翅膀心想︰是啊天賜他一雙羽翼又何苦禁錮在這個充滿權欲的牢籠?不如乘風歸去也許真的只有逃到天之涯海之角才能換來真正的安寧和新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