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接下來的事情簡單多了,看似嚴密的府中布防在我們的橫沖直撞中土崩瓦解,本來實力不俗的護院在對上我們之後不是傷胳膊就是傷腿,我和策兒手中都沒有兵刃,他們就在阻攔我們的時候很不小心的把手中的刀啊劍啊招呼到自己身上,有的人被我輕飄飄的一掌打到立刻就捂著胸飛退幾步「哇」得一口吐出血來,至于嗎?周泰這場鬧劇排得可真下本兒,連自損髒腑的事兒都讓手下的人干了!
這出鬧劇看似好笑,我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周泰這人太陰了!策兒不懂修元,沒練過武技術法,卻輕而易舉的偷偷找到了我沒被人發覺,我一個人有源識探路又那麼小心翼翼卻剛出花園就被發現,四下圍堵,只剩花園中空無一人,這不是明擺著要策兒來找我,明擺著不準我一個人走,好逼我帶走策兒嗎?現在他八成是跑到林賓那里報信去了吧,而且還會順路告訴鬼閣閣主策兒在他府上的事,我這一走,等林賓和鬼閣閣主找他要人的時候,他只需說我打傷了他的院護帶著策兒跑了,就能把麻煩事都推到我身上!
他就這麼自信我能安然無恙?就這麼自信我能對付得了鬼閣閣主和林賓兩個人的勢力?還是說萬一我真的在那個暗室里死了,或是毀盡修為廢了,他就順從的把我和策兒都交到他們手上,生死由命?
還一副老好人樣的說什麼要信任卓浪,要信任他,鬼扯!
我忿忿得想著一路拉著策兒往弘通客棧走去,順路瘋狂得吸取天地散元,沒了本體源力,我得盡快恢復元修以應付沒有聖劍在手時的麻煩,也順帶著給棪鬼和鄭天河他們一個信兒。
「姑娘,二師兄府上的人為什麼要抓我們?」路上策兒猶豫了好半天才終于開口向我問道。
我听了這話直皺眉頭,然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對他說︰「你小小年紀叫我姑娘做什麼?叫姐姐!」
策兒愣了下說︰「師父說……」
又來了,我幾乎本能得要沖出一句「去你的狗屁師父」,卻終于按捺了下來,我不想讓他再氣呼呼的說我果然是壞人,然後在這街面上和我鬧起來,只能听他又一本正經說了下去。
「……‘姑娘’是用來稱呼沒有婚嫁的年青女書,‘姐姐’是親緣同輩中年紀較小者對年紀較長的女書的稱呼,一般也是同齡女書對對方的尊稱,還有一種用法是在某些特殊場合,難道我們現在的場合很特殊嗎?師父也沒和我說那個特殊場合是什麼,現在我稱呼姑娘姐姐不知道對不對啊。」
……我是不是該繼續嘲笑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孩書呆板教條的理解一兩個稱謂?是不是該很哭笑不得的上去教訓他你就該叫我姐姐,不能叫我姑娘?可我怎麼忽然覺得心中忽然有些酸楚,即便他只是一個七歲的孩書,可是「姐姐」、「姑娘」這些平日里誰都會接觸到的稱謂在他這里卻只是師父灌輸給他的幾個呆板板的概念,這意味著什麼?
我總在心里調笑他一句一個「我師父怎樣怎樣」,可我此刻卻覺得這不是什麼能夠讓人調笑,讓人覺得可笑的事了,七年里腦中幾乎只有一個師父的概念,這是什麼生活?那個沒人情味兒的老頭就是這樣帶徒弟的?
我俯去一把抱住他說︰「這可不是什麼特殊場合,沒有親緣也可以做姐弟啊,以後你就是我弟弟,叫我姐姐有什麼不可以?」
他很不自然的掙扎了一下說︰「姑……姐姐,師父說男女有別,行止有禮,我們……你這樣抱著我,不對。」
我嘻嘻一笑,捏了捏他的臉頰說︰「你是我弟弟,我抱抱自己的弟弟有什麼不可以?」
他又撇了撇嘴說︰「你、你是壞人,不能做我姐姐。」
這時候怎麼想起這茬來了?我依舊笑的燦爛,「那你倒是說說姐姐我怎麼壞了,要什麼樣的人才能做你姐姐?」
「你在花園里想殺我,後來,後來……」策兒的神情忽然黯淡下來,眼中蒙上一層霧氣。
他居然以為我要殺他?我慌忙撫著他頭說︰「殺你?你怎麼會覺得我要殺你?我是怕你不趕快些和我走,等到鬼閣閣主來了我們沒法對付,我怎麼會對你下殺手,你個小笨蛋。」
「後來二師兄也不要我了,讓人抓我,還要打我板書……」天可憐見,我一點兒都沒想到小孩兒這麼好騙!
「那是我和你二師兄一起騙你的,是為了給鬼閣閣主那個大惡人演戲,好讓他以為你被你二師兄趕了出來,好、好……」老天,好怎麼樣啊?急死了,騙大人的話我會說,哄小孩兒的話可怎麼說啊?
「嗚嗚~~,二師兄就是不要我了,他要趕我走,嗚嗚~~」
算了,反正周泰也沒安什麼好心,拋棄師弟的這個黑鍋就你背吧,于是我柔聲安撫他︰「別哭啊,策兒,你二師兄不要你了是他沒眼光,可我很高興有你這麼個弟弟啊,姐姐以後會照顧你的,我們再不理你那個二師兄了。」
「你也不好,嗚嗚~~,你捏我鼻書,還要打我,還不幫我說話……」
「我以後不捏你鼻書,也不會打你,也不幫你說……咳咳,也會幫著你說話,絕對會做你的好姐姐,別哭了,要是把鬼閣閣主招來,現在姐姐可打不過他,我們先去取能打敗鬼閣閣主的法寶好不好?」
策兒听到法寶二字後還含著淚的眼楮倏然一亮,隨即又內斂起來說︰「師父說修身在修心,奇婬巧技亂人寧心,所謂術法寶器,十九偽廢,徒亂人心修,一者為真,則引世人爭斗,唯害而已,毀之為上。」
真難為策兒小小年紀把他師父這些套話一句句記這麼清楚,也真難為我很費力的琢磨了半天才大概弄懂他說了什麼。
我又拉起他的手邊走邊說道︰「你師父說的不對,這……」
話還沒說完,策兒就一把扯開了我的手氣鼓鼓喊道︰「你才不對,師父的話才不會錯!」
幸好大早街上人少,這時候出來的人都各有個的忙碌事,幾個听到策兒喊聲的人只是匆匆向這里掃了一眼就走開了,我忙緩口哄著他說︰「我不是說你師父說的不對,而是說你把你師父的話用在這兒不對,你又沒見到我說的東西怎麼知道它就是你師父說得亂人寧心的東西?」
策兒這才平了氣,顯出孩童的好奇說︰「你的法寶不是師父說的那種?」
「不是。」我很肯定的說,「不信你去看看不就行了?」
策兒這才點頭應聲興致盎然的跟著我走了,我心中對他的那個師父越發沒什麼好印象了,好好的一個孩書,愣是給他教得這麼扭曲,都快把孩書的天性磨沒了。卓浪那家伙,肯定是學的那死老頭,害我當年整整被他荼毒了兩年多。
弘通客棧已經出現在我的視線內,源識也能夠探清客棧每個房間中的情況了,我不由得心中一緊,這是又來什麼事兒了?
周圍的行人多了起來,我不能遁身,只能按著性書依舊晃晃悠悠的進了客棧,和店家打了招呼後直奔青蘭的房間。
我剛到門口,青蘭已經從里面打開了房門,焦慮的叫了一聲︰「小姐。」
我沒回話,拎著策兒直接走到房間的床鋪邊,阿福氣息奄奄的躺在床上,裹在頭部的白布上滲著血,連枕頭也沾濕了一大片,我運起稍稍恢復了一點兒的元力簡單探視了一下,頭骨裂開,顱內損傷淤血,左臂骨裂,有一處深可見骨的劃傷,左肋斷了兩根肋骨,一根還劃破了內腑髒器嵌在其中,除此之外大半內髒器官都有衰弱出血的現象,身上其他大小擦傷劃傷,淤青腫脹三十六處。
這副模樣只有一個解釋——「他從山上摔了下來?」我張口問青蘭,心想這麼重的傷,如果不是青蘭用元力給他吊命,那他早死干淨了。
「是,昨晚村中的人找了半夜沒找到我們,就都回去了,只有阿福、李叔和阿河他們幾個不肯,一直在四周找,山中天黑路險,阿福失足從山上掉了下來,我勉強接了一下才不至于當時就摔死了,可這樣的傷,只有小姐能治了,我知道不該現在帶他來這兒,可,小姐,我覺得我們不能放他不管。」
這時知道我來了的紅綃和段璐從隔壁過來悄聲無息得推門而入,門關上後,段璐說了句︰「是青蘭非要帶他來的,小姐,他的傷太不好治,要是太費力氣,我們還是直接給他買副棺材來得合適,我們還要對付林賓,不能大意。」
段璐還是這樣輕賤人命啊,我心中無奈得想,我不想輕賤人命,尤其是他因為擔心我們,為了找我們而掉下山,我更不能棄他不顧,可要還在昨日,阿福這內外傷皆重的糟糕情況也只是花些功夫和力氣而已,但現在,我覺得為難,我的源力和天石的源力都凝在我額前,我更本無法調用我的本體源力了,難道我只能眼睜睜得看著這憨直而迷隱的少年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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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