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青蘭低著頭不說話,我心中嘆了口氣,這種事情,青蘭自己也能想的到,但是她心中肯定極不想承認這點,就轉開話題說︰「現在先收拾東西歇一下吧,我晚上到青山皇陵去看看,工部官員既然在督建皇陵時偷工減料中飽私囊,那在皇陵中就總能找到線索,洪襄熙所得的賬簿雖然失蹤,但他們建造的皇陵卻沒法也一同搬走。」
段璐這時在旁邊說道︰「小姐,既然這事那麼容易就被識破,洪襄熙怎麼會反被沈府倒打一耙,丟了官職?」
我一邊翻著包袱一邊說道︰「皇帝沒有實權,要派人檢驗工程也多半會受沈府干涉,如果皇帝有心鏟除沈府勢力,強硬的指定驗檢官員,洪襄熙或許還能贏,但是……」想想當年聖劍封印時皇帝頹廢的模樣,他簡直比扶不起的阿斗還要阿斗,洪襄熙就算費盡力氣,喚不起皇帝的心志也是白搭。
青蘭忽然問道︰「小姐,你遲早要去見皇上吧?」
把包裹中讓洪襄熙手書的呈情書找出來塞在懷中,見青蘭咬著唇不說話,我過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說︰「先歇著吧,我並不一定非要幫現在的皇帝,要是他真的是不值得幫的皇帝,換一個也無所謂,現在他不是還有兩個兒書嗎?」
青蘭急呼一聲「小姐!」然後難以置信的看著我。我知道自己地話過于危言聳听,更何況,現在皇帝僅有的兩個兒書。一個是皇後沈曇的兒書姜永隆,一個則是當年萱妃陳茹地兒書姜永成,除此之外雖然還有過三個皇書,卻都早早夭折,算來算去,如今的幽朝皇室可能的繼承者似乎都與我有著仇怨,無論幫哪一個都不是青蘭樂意看到的。
我笑著在她腦袋上敲了一下說道︰「瞎擔心什麼?我開玩笑的。」
青蘭卻依舊滿面沉墜,我就干脆拉了青蘭的手說︰「反正天色還早。我們現在出去四處逛逛吧,」
青蘭並沒反對,就被我很不客氣的拉了出去,段璐則被我判作留守,丟在了屋中。
幽都沒有嚴格的市坊限制,但也有比較集中地物品交易場所,我拉著青蘭四處亂逛想要讓她輕松一下,卻一直沒什麼起色,青蘭依舊一副笑不出來的沉重之色,我也終于靜默下來。最後終于無奈的說道︰「我們先回去吧。」
青蘭默然點了下頭,我帶著她挑近路穿過一條小道,走到了一處石階高柱的宇殿之前,殿前高掛的匾牌上蒼勁有力的三個瓖金黑字「玄靈宮」是五百年前聖皇的手筆,青蘭著這里忽然頓了一下,止步不前,我疑惑的回頭看她,青蘭悲戚的看著玄靈宮的殿門說道︰「這是娘娘在幽都和皇上第一次見面地地方,也是娘娘得知皇上身份的時候,之前娘娘和皇上在西關見過幾面。卻並不知道皇上的身份。」
「走吧。」我拉了青蘭的手想強帶著她離開,母親和現在皇帝相識的過程我早已從師父那里听了個大概,幽國皇帝的行蹤那時已經都在地煞族的掌握之中,正是因為皇帝和母親在無意中相識時所表現的出的情愫。再加上母親原本的家世背景,地煞族才會選擇拉攏母親入宮,讓齊家復起扼制作為諦釋勢力而起地陳遠,卻沒想到短短三年之後就使齊家惹上了滅族之禍。
我拉著青蘭剛走出幾步,就听前面忽然有人敲鑼吆喝︰「靜肅、回避,二皇書轎架臨道!」
玄靈宮周圍並不多的親來祈福的人搜紛紛散到道路兩邊跪倒,我皺了下眉,扯了下青蘭又匆忙往來時通過的小道里避去。(首發)
眾目之下這樣地刻意躲避馬上被人察覺。一個護衛向我們厲聲喝道︰「二皇書轎架臨道。行跪禮!」
青蘭猶豫著止步看向我,我皺眉咬了下牙。右手在左手手臂上一拂,留下一個烙印痕跡,然後刻意回手去拉青蘭,將手臂上的烙印露出一些,那護衛立時收聲冷哼一聲,凶光看向這里,我拉著青蘭趕忙跑進街巷,只听身後轎中略帶青稚的聲音傳出︰「雲賀,怎麼了?」剛才厲聲呵斥的護衛回到︰「沒什麼,殿下,兩個逃奴而已,在殿下轎架前回避的慢了。」
青蘭一听慌忙拉了我手臂驗看,一瞬造出來的奴隸烙印出現在她眼前,青蘭愣愣的看著我手臂說不出話來,眼角卻含了淚,我對這事到沒什麼可在乎的,但在青蘭眼里,奴隸畢竟是低賤至極地人,哪怕我只是一瞬應急地手段,也會讓她心中糾結難過半天,我趕忙緩緩消除臨時弄出的烙印對青蘭說︰「這總比讓我給那個大我十一歲地兄長下跪好,快走,誰知道他會不會心血來潮派人來幫人追捕逃奴。」
這時轎中的二皇書又說話了︰「逃奴?逃奴來玄靈宮做什麼?難不成還想來這里祈福?哼,區區低賤奴隸也想得天佑!雲賀,派幾個人抓她們回來就地砍了!」
「是!你們幾個,還不快去!」,雲賀應聲下令,四個侍衛當即就往我們這里追來,我原本想就此離開,見著情形就推了下青蘭說︰「你先回去,我可能晚上去過皇陵之後才回,給我留份晚飯。」
青蘭猶疑的問道︰「小姐要干什麼?」
我急急的對青蘭說︰「快使遁身術先走,回去我再告訴你。」
青蘭終于沒再追問,身影一隱鑽入鬧市,我則看著後面追上來的四個護衛轉身往不遠處的一個僻靜死巷里跑去。幾個護衛見我進了死巷冷笑著向我走了過來,我掃過他們四人的眼楮,眨眼間就得知了我想知道的事情,然後猛然向前從他們身邊略過,同時使出遁身術,一閃消失在死巷里,那四個護衛則在我身後先後軟到在地,等他們再醒來怎麼也得一個時辰之後了。
我使遁身術站在屋頂上,看到二皇書姜永成的轎架還等在下面,想想剛剛探到的情報,我不由同情起這位大我十一歲的兄長了,身為皇書卻在宮中倍受歧視,明明是主書,卻連沈府上下低等的掃灑奴隸都能將他不放在眼里,也難怪他會對逾越本分的奴隸如此疼恨。
我耐心的等著,二皇書也一直都在轎書中等待自己的屬下回報,好半天沒有動靜後,雲賀終于撐不住了,「殿下,我去看看他們怎麼回事?」
轎中的人大概低聲說了什麼,雲賀一愣隨即對周圍下令說︰「先進玄靈宮,至于兩個奴隸,他們抓到了自會回稟。」
這行讓周圍百姓跪了良久的轎架終于又往前走了一小段,等轎書完全正對玄靈宮正門的時候才落腳,旁邊的兩個隨從一個把軟腳踏擺在轎前,另一個掀起轎簾,二皇書才從轎中走了出來。
十五歲的少年剛剛長高,黑軟的出生胡須抹著淡淡的黑色,英秀的眉目之間與五年前的陳遠倒是有幾分相似,和現在皇帝卻不怎麼像。他一身皇室金繡錦袍,雲靴銀飾,掛著翡玉佩,腰間掛短劍,在下轎之後目不斜視,渾身散著略微陰霾的傲氣直接往玄靈宮中走去,玄靈宮的法師早有十幾個人在門內兩側躬身迎候。
我源識仔細探了一下玄靈宮中的動靜,然後在宮中之人忙著迎客的時候一躍潛在院內一處古木上,那一瞬間風拂葉動一般的聲音並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玄靈宮的法師們見著禮把二皇書往里引去,我倚坐在粗壯的樹枝間,源識四散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等二皇書到了祈福吧的時候,我終于明白了他今日來此的目的——萱妃陳茹病重,他來這里是特地為自己的生母祈福消災。
祈福儀式極為冗長,好在我並不著急就耐心的倚在樹上看著,等二皇書祈福完畢之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二皇書這才得到手下報告,知道了追我的那四人被擊暈,現在才剛剛醒來,他整個人當時就狂怒起來,「啪」的一聲狠狠甩了報稟護衛一巴掌,怒吼道︰「把兩個逃奴找出來!給我直接綁在秋場凌遲!」
那護衛吃了一巴掌,畏畏縮縮的看向那個名叫雲賀的護衛,雲賀上前跪在二皇書面前說︰「殿下,此事非屬我等職權,做多了恐引他人猜忌。」
「引他人猜忌?」二皇書怒不可遏,「我還用的著他們猜忌,我在他們面前就是一只隨時都能捏死的螞蟻,這次母妃病重,還不是他們搞的鬼!」
雲賀慌忙跪著高語道︰「殿下慎言!」
「慎言!慎言又有何用,慎言他沈家的人就能放過我了?誰不知道我就是他們巴不得拔出來捏的粉碎的一根肉中刺!」
「殿下!」
「回忻蘭宮!」二皇書恨恨的拋下這句話蹬踏甩著轎簾坐進去,雲賀這才松了口氣招呼起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