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新郎 正文 第三卷 第十七章 琉璃鐘,琥珀濃

作者 ︰ 花娘

這天色是午後三刻,這日頭是八月半後仲秋明媚顏色。[,,,;明窗延靜晝,默坐消塵緣。

著著芽黃對襟錦衫同色幅裙,盤著燕髻簪了金釵的少婦人端坐在花梨木扶椅上,已經坐等了整半日。環顧室內,一片寂靜,她望著堂內地磚上金耀白的日光,怔怔呆。

細細淡淡的眉眼看起來很是雅致,微蹙的眉頭,更添得討人憐惜的容貌楚楚間又多得幾分嬌秀。

雙十年華的美嬌人兒,閑坐燻籠側,銷瑞瑙,消心思。

她總是這麼等著。

從天青道邊兒等到日移正中,從幼時總角竹馬等到及笄樹梢青梅掛熟,從南陽花嫁等到奉苻遲來大半年的洞房花燭……知道沒有資格去佔據完全,她也願。只要他在意,便好。

幼時的書卷吹過紙一頁頁,像個說書人般眷戀著瑣碎,一遍遍。

消不去這塵緣糾葛,是她不願。

門一直敞開著,忽而內室白的地磚上多了陰影。她抬起頭,暖笑︰「回來了,太君預備明日啟程回去南陽,今晚上正堂里說要餞行……」

「不下去看看?」

管則晏微俯下來,側身問薛鏡。他笑得極暖,九九重陽天里卻讓人莫名涼寒。

騎射與步射不同之處在于騎馬,今日的馬匹自由宮中所出。其他眾人早已紛紛離開席位來到慶瑞殿旁的空曠。這片空曠臨了水,長三十丈寬十丈,覆以沙土,著了銀甲罩身牽來馬匹的是皇城禁軍將士。只見領頭之人年方二十過半。正是眉峰如劍,耀目炯炯剛正,頗為攝人。他身後跟隨諸人皆是同樣裝扮牽著馬來。只除了腰間少了柄杏黃滌絲佩劍。眾人所見皆嘆這位將領英挺,殊不知他就是如今統領皇城禁軍朱雀一班的統領段少荃。

大魏皇城禁軍按職責分工列為四班︰朱雀玄武。青龍白虎。南朱雀正門臣子百姓晉見面聖,接掌這一職之人,不出意外,便是他日禁軍統領地有力候選。

薛鏡痛意未減,卻並不想依賴眼前之人。她強撐起笑意︰「瑤台正暖。玉階偏涼,妾身坐得慣了。」

管則晏笑一笑,似不多在意,提步便下了去,隱于台下眾人之中。

簡書同留看一眼,紫衣翩翩便也下得玉階去觀騎射。他面如冠玉,嘴角掛了難以捉模的笑意,雅然豐姿,果真與清麗卓人的淑妃一派月兌俗孑然。

一共十來匹良駒。都已事先備好鞍韉轡頭。眾位才俊紛紛散入其中自行挑選坐騎以備即將舉行地武試。翁顏淵已經擇定一匹黑色寶駒,額頭正中有一道飛白。魏帝觀著微笑點頭︰千里馬尚需有伯樂,這京都府尹眼光不錯。薛融動作遲了些。他卻並不急躁。只見他旁若無人地走至一身戎裝的段少荃面前,面帶微笑。似成竹在胸。

「煩請段將軍相借愛騎一用。」薛融微曲身。謙而作揖。

語罷,眾杰皆訝。段少荃也是一笑。轉身一躬,請示聖上。魏帝笑得別樣舒朗,一擺手,段將軍便低頭將馬韁雙手奉上。薛融接過,一蹬便翻身跨上。陰靄天色下點點菊燈背景,與段少荃地周正不同,此刻馬背上的薛融算不上威風凜凜,卻有種沉定睥睨,竟鎮住了場。

人障後的薛鏡月復部愈加痛如刀絞,額上冷汗漸隙,素指不自覺地用力掐著三層花重錦織就的座墊,忍著。今日入宮聚宴,她尚份屬新晉,身邊一人未得跟上,花媛花清都不在,她薛鏡要咬牙撐起力氣來看下去,捱下去,等著最後那結果出來昭示︰今日能夠志得意滿載興而歸之人,究竟是他,還是他?

「我不喜歡你的眸子。」

薛鏡驚覺起頭,此刻立于她身旁地是管文妃。文妃的眼楮依舊鎖在重重人群外的明黃色天子身上,表情也甚從容有度。即便是在此刻距她倆最近的掌燈宮女看來,這兩位貴婦人間的也是一般親厚。

「和你看人的時候。太直,太刺,定定地像要看到人無所遁形。」文妃回了下頭,將視線落了薛鏡不知是否是因為驚異而白的面龐上,輕易地揚起下巴,譏誚地輕笑起將透過貝齒的音色也壓了細︰

「所以那雙沾了燕族余孽和胡地蠻夷血脈的琉璃色,父親大人雖然喜歡,我卻是討厭得緊呢。」

薛鏡驚起頭,文妃已經蓮步翩然移去了台下,留下最後地半句話打在被撇下的薛鏡心上,一滴冷汗滑過失血色的面頰弧度。

台下翁顏淵微微一笑,似乎並不介意風頭被薛融搏去一般,一踏一翻也已就位。兩人動作嫻熟輕快,不遑多讓。余人紛紛醒悟,也以水準各異地方式就了位。

比起文比,武試騎射的內容甚是簡單︰縱馬一躍時間,側身標朝靶射上三箭即可。魏帝身邊簇著艷色無雙地文妃,興致正高。紅黃相襯醒目,留下一抹青白于台上,簡淑妃一直靜得淡定。

第一人縱馬一躍,百步之外連三箭,姿勢甚是漂亮,箭均上靶只可惜未有一箭中得紅心。那人五官端正掛了個惋惜樣誰都瞧得出,眾人還是呼聲一片以嘉許。未待呼聲落下又來一人,這第二人就差了些水準,馬也 得不好使喚,歪走幾步,射丟了一箭,引得噓聲一片,那人面色赤紅,灰溜溜下馬去。余下又幾人水準各異,好地中得一次紅心贏得喝彩,差的連丟三箭,笑得重陽公主金枝振顫,捧月復不已,看來當駙馬是鐵定無望。最後一人正要上馬,忽而馬蹬裂了開。段少荃領了下去重配,紛雜人等地已經結束,下一人輪到了翁顏淵。朝中有名。翁將軍之家素來子子皆擅騎射,眾人紛紛屏息。連魏帝也是微笑以待。

只見丹鳳目正色一揚,縱馬,搭箭,引弓滿月,三箭連。一整**作連貫到只在彈指之間。寶駒奔似旋風,飛矢疾如流星,已經是酣暢淋灕。素紗翩動,掩蓋下的絳朱衣衫時隱時現,紅似琥珀,黑馬長嘯,一聲立定,旋即踏蹬翻下,就更瀟灑得足以驚嘆。

若這世上有得「英姿勃」一詞形容。那麼今日意氣風的翁顏淵稱得上是毫無疑問。

著絳冠圓帶的近侍查後得報︰二箭紅心,只中間一箭稍許偏了半寸,百步距離。如此已經是世間斐然。

魏帝撫掌以贊精彩,重陽公主看得也是掩口驚呼不已。身旁文妃微微一笑。也算稱贊。如此情勢對後面地未太精進騎技的薛融,實在不可謂利。

薛鏡已經撐不起身子抬頭目睹這一切。重重人群之後的她一人坐于織紅圓夔紋樣大毯上。低頭汗如雨下,玄色腰帶下地月復部一陣一陣翻動絞痛,愈加劇烈,耳畔響著一聲聲或是驚呼或是惋惜有些地,遠。

台下簇擁間就听得有人在說著「薛家」,分外清楚。她知道終于是那個人上場了。

縱韁一振,段少荃的棕色座駕雖快卻更穩健地踏步而馳,銀矢搭上羊脂玉扳指,不比翁三地酣暢,薛融徐拉開大半張弓近乎滿月,側頭眯眼凝神稍頃,一松手放出綴飾白羽。

有人早不以為然,猶以寒門舉子為甚︰別人這番能耐,或許還可將就,但落了皇族血脈薛家世子一上來無功無績便坐得高位的薛融身上,遠遠不如將門翁三翁顏淵來得言順。

再看薛融這馬上這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一般般樣,眾人間不知誰的鼻子輕哼了聲。輕得很,小不下去到無聲,也大不起來多讓幾位高位听見。

等著好戲的人,著實不少。

魏帝不多表情,微眯細了眼朝著遠處地標靶看去,等著結果。文妃機敏,不敢妄自揣測聖意,陪著笑臉靜候。

一箭縱出,猶如流星飛墜,穩穩當當正中靶心。

一下子眾人跌破眼楮者有之,竊竊私語議僥幸論巧合者更多有之。魏帝的嘴角上翹的弧度增了一點,落在文妃眼里一簇現光,她似乎就在這短短光陰里得到了主意。

薛融猶自若,旁若無人狀揚開靛藍錦袖,開闊宮牆內長風呼嘯,將銀紋衣裾振鼓得不留一絲溫情,又搭上第二支箭。

滿弓忽瘦,迅似驚雀,一飛沖天,又是穩中紅

這一下之前的驚訝和懷疑的全部緩過神來,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陣驚嘆稱贊不絕于耳。看來,比之翁三的穩定水準,似乎橫空而出的薛家世子更得驚羨。魏帝嘴角翹得更高些,一直未多訝異,安穩如山。

此時後側瑤台之上,一只柔若無骨的素手輕扶了她的肩頭,有聲音急切問道︰「怎麼流了這麼多汗?可是身子不舒服?」薛鏡撐起力氣抬頭,是簡淑妃,迷蒙中似乎見到白底青花團紋宮裝簇著一張清麗月兌俗地擔憂面龐,她卻回不了神。響徹著的全是滿溢于心的關于那個人地贊譽喧嘩,不絕于耳,振聾聵。

果然這就是他想要的。

一絲嘲諷地冷笑還不及染上唇角,月復中地疼痛便一口氣瞬間吃盡薛鏡僅剩下的所有力氣,眼前一黑。

失去知覺地瞬間,听得周圍一聲驚呼

「管夫人!」

宋-陳去非《焚香》——

本書——

最近現自己的可有可無不重要,陷入詭異的懷疑糾結中……下章更新8月2日。恩感謝大家,看不懂嫌隱晦的我就說明下女主︰流產了。

再話說︰沒有留言和點評鼓勵的作者我,寫得很沒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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