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決斗雙方都會派出見證者以防有人用卑劣手段取勝。
先前負責交涉的斯堪地使者外普羅西亞方也派出兩名騎士見證這場比斗。
依慣例決斗者先互報姓名曉得對手是誰時奧斯維德驚訝的程度並不亞于騎士團干部們听見他名字的情況。
「你就是『瘋狂種馬』?」他確認道。
多尼爾右手將大劍插在雪地上左手擺動著食指否認。
當奧斯維德疑惑自己是否認錯人時對方開口了。
「那種稱呼太失禮了請叫我『狂野貴公子』吧!」
斯堪地決斗代表目瞪口呆地看著敵手認真的表情而見證人中有三個忍不住笑出聲來。
其中一個低聲對同伴說「他們是因為沒有不怕死的勇士所以才派個不知死的傻瓜來嗎?」
奧斯維德好幾年前就听過對手的名字這人之所以聲名遠播是因為有許多事跡被大家拿來當做酒足飯飽後的娛樂。
當中印象最深的一件是據說有回在酒館暢飲時有個佣兵同伴來找他。
「喂多尼爾兩年前咱們是不是一起到康里鎮去工作。」
「是啊!」被問到的人想了一下後答道。
「當時我們住的旅管對面有棟精美的房子里面有個獨居的漂亮小寡婦對嗎?」
「是啊!」听到對方突然提起此事多尼爾有些心虛。
「那段時間你每晚都溜出房就是跑去勾搭那女人對吧!」
「嘿…。」他沒有正面回應。
「老實說!你冒用我的名字和身份對嗎?」
「你知道了啊!真是抱歉。」他有點不好意思地搔著頭。
「上個月那女人病死了。」
「那真是太遺憾了!是否給你帶來麻煩呢?」這名浪蕩子吃驚又惋惜地說。
「完全沒有。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因為人家把遺產全都留給我。」
剛才的輕浮態度和能把那種稱號認真說出口的厚臉皮確實就像大多數傳聞。
他也許真是個大傻瓜但如果傳聞剩下部份也1樣真確的話那麼對決時以為他只是個傻瓜將是致命錯誤犯過這種錯的人都已成為歷史了。
眼前的局面不可能靠單挑來扭轉自己的任務是維護斯堪地王國和主君的榮譽。
原本打算手下留情地擊敗敵手讓對方只帶些傷回去如此普羅西亞人就會派下個挑戰者來等時機差不多再裝出氣力不繼的樣子罷斗認輸。
夠聰明的人就會接受這幸運得來的榮耀否則就讓他照樣帶傷回去然後等下個識相的挑戰者。
現在出現這種可以全力1戰而不必耍心機放水的對手讓奧斯維德有些興奮。
而且如果沒記錯的話多尼爾所屬的佣兵團另外還有位實力高強也同樣被當成話題的劍士差別只在于那人的是驚悚故事。
如果接下來棄刀認輸也只會被認為是不願和女人交手而非膽小怯戰。
若真要打的話攻擊範圍更遠的魔法武器比大劍更棘手而且有火焰的加護寒冷的環境對那名女劍士並不會造成妨礙。
此時他感謝神的安排讓自己能以劍士身份進行光榮的一戰。
見證人中推派出一人負責將銅板拋擲在兩名決斗者之間硬幣落地瞬間就是比試正式開始。
多尼爾極力控制住緊張亢奮的情緒和在戰場上以氣勢壓倒敵兵不同一對一的決斗必須更敏銳冷靜。
大劍沉重剛猛鐮刃輕快迅銳。
破壞力他遠在對手之上攻擊距離也較遠。
度則奧斯維德應該強于自己不易掌握的攻擊範圍也很棘手。
敵人必會揮優勢奪得先機展開快攻應該先回避開然後利用其攻勢餃接的空隙憑著較長的攻擊距離反撲取勝。
兩人都擺出戰斗姿態多尼爾引劍向後蓄勢奧斯維德將鐮刀一側握一高舉。
當雪地響起低沉而輕微的聲音時有道銀光如閃電般自右側襲來多尼爾後退閃避。
薄利的鐮刃雖然揮動起來十分快最可怕的卻是彎曲刀身造成的錯覺誤判。
因為最外側的刀尖是在較後的位置所以看起來比實際長度短習慣面對直刃兵器的一般劍士往往會在以為自己避開攻擊的瞬間中刀。
奧斯維德出手極快但銀光劃出的弧線仍僅及敵人身前半尺處。
可是多尼爾沒有停下退勢他曉得因為還有一柄鐮刀對手跨步向前緊盯著正面劈下的鐮刀尖離他胸口不到三寸。
閃過兩刀待機已久的大劍才要反擊正想向前突刺腳下卻本能反應地繼續後退。
因為那一剎那多尼爾看清了奧斯維德的雙眼那是盯緊獵物的目光完全沒有攻擊失手的迷惘焦燥。
如同過去經歷的險境敏銳的直覺再度救了他從右而來的鐮刀尖以毫厘之差掠過臉頰。
大劍舉起封架的同時奧斯維德也抽身退開雙方站定後多尼爾面上出現條紅線。
雖然沒被鐮刃劃中但刀尖的風壓卻割裂了皮膚傷口因為冬寒收縮血液也立刻凝為赤紋。
「天氣還真是冷啊!」他吐著白氣說。
不知是因為恐懼、緊張抑或興奮多尼爾此時覺得毛孔收縮身體不住地微微顫抖。
剛才短短幾步路卻是生死境地來回走上一遭。
連環三刀的殺著無功而還讓奧斯維德有些動搖。
藝成之後的惟一敗戰給了自己很大教訓。
當時因為懾于大劍師威名而想先試探對手的實力不料才第一輪攻擊後人家就抓準距離反擊刺中他手臂連施展最得意的技法的機會都沒有。
痛定思痛後得出對強敵開始就要全力以赴、不能留手的結論所以對多尼爾一開始就用上最厲害的狠招。
雖然彎刃可以混淆敵人判斷但有經驗的高明劍士往往一開始就有所提防。
前兩擊是先見到刀身最外側的鐮尖隨後才到但第三擊卻是刀尖直接從視界的死角鑽入讓人難以察覺。
和為防誤傷只有內側有刃的農具不同奧斯維德的雙鐮兩側開刃無論正逆方向都可殺敵傷人。
他原本認為若那時一開始就使出這手三連擊和布蘭德雷之戰的結果也許會不同。
可是現在多尼爾能閃過那致命的第三刀已讓奧斯維德不再那麼有自信。
在那種態勢下補上第四刀也是徒勞反倒會失去應變的餘力而給對方可趁之機所以他立刻拉開距離以敵手反擊。
多尼爾拉開雙腳、放低架勢將劍鋒重新指向自己。
(腳!)奧斯維德馬上察覺大劍狙擊的目標。
對手利用劍長的優勢刺擊放低姿勢後雙鐮攻擊距離較短的缺點更加突顯。
就算和對手同樣放低姿勢也無法改變這種狀況硬撼大劍只是愚蠢的行為所以他憑藉靈活的腳步來閃避攻擊讓刺擊全數落空。
但奧斯維德絲毫不敢掉以輕心如果沒看走眼的話多尼爾的劍是以比尋常鋼鐵沉重許多的白金鑄成。
能如此靈活運用這麼笨重的武器他的力量實在驚人。
而且這些刺擊只是誘餌對手在等他沉不住氣而想接近反擊那時大劍就會改戳刺為挑掃。
鐮刃或許能砍中多尼爾卻未必能重創他可是大劍的斬劈必定會了結自己性命。
若是分神疏忽誘餌隨時都會變成刺進身體的利牙但這樣的攻勢不可能一直維持下去再強的體力也無法不停地使用那種武器刺擊。
而環境是站在自己這邊多尼爾不像他在北方住上兩年已經習慣當地氣候。
寒冷的氣溫會慢慢耗損人的體能等到冰天雪地奪走對手的力量勝利就屬于自己。
似乎是現誘餌沒揮作用此時大劍停止進襲雙方變成對峙的狀態。
迅捷詭變的雙刃技法加上靈活的腳步這樣的劍士多尼爾並不陌生團里就有一個類似的好手。
連不久前看到他連殺三人的劍術都和奧斯維德最初使用的技法有些雷同之處不過一個是利用彎刃的特性一個則是以變化度惑敵。
話雖如此實際交手卻是出乎意料的難纏現在雙方都明白自己優勢所在不會傻到以短擊長所以演變成這種局面。
但自己擁有對手不知道的致勝關鍵因為某個奇怪藥師配制的防寒秘藥他不必擔心會在雪地凍僵。
即使有斯堪地血統又在北方住上一段時間大半生都在帕威魯渡過的奧斯維德應該無法像真正的當地人不受寒冷影響。
只要時間一久寒風遲早會讓他變得遲鈍而露出破綻。
憑著經歷百戰的劍技和平日不斷鍛練的體魄多尼爾有自信獲得最後的勝利。
似乎想打破僵局對手開始有動作奧斯維德繞著自己左右側移像是在找尋可以進攻的空隙。
多尼爾只是停留原地轉動身形面向著對手以應對這個變化。
敵人的做法讓他有些疑惑這種手段用來對付不成熟的劍士常有奇效讓他們感受到壓力產生對手隨時都會從各方位攻過來的錯覺而自亂陣腳。
經過先前的交鋒奧斯維德應不至于如此誤判自己的實力。
很快地多尼爾就想到合理解釋他背負著千人的命運和榮辱就算能打敗自己也要面對下一個對手所以才會想戰決以保留體力應付第二戰。
但這已經足以成為致命傷自己只須盯住移動的對手而奧斯維德卻還要留意周遭狀況精神負擔更大只要稍有差池就會招致敗亡。
機會意外地早出現奧斯維德竟在側移時失足滑了一下抓住這瞬間的多尼爾如同大鷹般的騰起白金大劍以全身之力劈下。
受到突狀況影響而失去平衡的奧斯維德略為分神黑影就已經罩住自己。
剛才的意外使得腳不能靈活動作來不及完全避開這一擊的他情急之下只能揮鐮格擋只希望能稍阻大劍的斬擊以爭取瞬息的生機。
然而薄利的雙鐮出清脆的斷裂聲刀尖分向左右飛射出。
從胸月復間傳來的寒意告知自己的敗北奧斯維德以著劍士的執著做出最後反擊對著敵人月兌手甩出斷鐮。
因為勉強用勁而使大量鮮血自傷口噴出當向後仰倒下時他的世界已經陷入黑暗之中。
「以天堂來說這里太冷。以地獄來說這里太亮。」這是他張開眼楮的第一句話。
「因為這里是雪地你總算醒過來了。」
奧斯維德聞聲轉動目光映入眼底的是一張異國臉孔記得那是普羅西亞方派的見證人之一。
「為什麼我還活著?」
「因為我是個醫生所以才會成為這場比斗的見證人。而某個笨蛋又不顧自己的傷勢堅持要先救治你。」對方帶著笑容回答。
「他也受傷了?那現在人呢?」躺著的人有些疑惑地說。
「你最後擲出的鐮刀擊傷他側月復在替你止血後他的傷口也處理好了。現在人正在帶隊接受投降。」說話的人看向遠處。
此時三名貴族正雙手捧著入鞘的佩劍躬身遞交給受降代表以示解除武裝求和。
奧斯維德沒有跟著轉過頭去看他不想見到主君受屈辱的場面。
「雖然輸掉這場比試不過你確實是個優秀的斗士在那種不利狀況下竟然還能反擊。」
「那只是踫巧擊中而已也許是因為神的憐憫才沒讓我敗得太難看。」他輕聲嘆道。
「對了!他說有句話要在你醒來後轉告『雖然這次贏得有些靠運氣下次見面雙方憑實力對決時我就會徹底打垮你讓你敗得心服口服。』」
「告訴那家伙『你會為自己的狂言後悔的幸運女神是名蕩婦不會永遠跟著同一個人的。』」奧斯維德有些惱火地說。
「當然可以但我認為你這些話恐怕不適合講給他听。」對方輕松地回應道。
愣了一下「後面的部份去掉。」他恨恨地咒罵道「該死的婊子。」
似乎想到什麼「對了醫生可以扶我起身嗎?」
「小心一點不要用力否則傷口很容易又裂開的。」說話的人緩緩扶起奧斯維德。
受傷者屈腿輕撫著造成自己失敗的腳。
多尼爾畢竟缺乏雪地生活的經驗不曉得在雪地中必須維持適當的活動否則手腳會慢慢變得冰冷僵硬。
所以他當時才會不斷活動以保持身體溫暖並等待對手出現破綻只是沒想到竟會生那種事。
「怎麼了?是不是腳在打斗時扭傷了。」
奧斯維德抬頭注視微笑的醫生半響後才說「沒什麼這一切都是神的旨意吧!」
這場決斗雖以普羅西亞側的勝利告終但雙方都認為在這場公平、公正、公開的競技中兩名決斗者都是頂尖的勇士和強者無論勝敗都值得大家尊敬。
只是有人的敬意僅存于表面打從一開始就認為這是場已經決定勝負的戰役為了雙方顏面而舉行的決斗根本就是出鬧劇。
但若能達成理想的結果采用什麼途徑或形式倒是不用太在意。
曾經有名博弈高手對他說「賭斗這種事沒有每回都贏的必勝法若勉強要找出一個來的話那就是出千只要沒有人能抓到你就行。」
在寒冷的雪地之中透明的冰塊要比小石頭合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