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沛有維護李易之心,但李易又如何肯袖手旁觀?李易正色道︰「孟兄,你我既是君子之交,小道安能置孟兄于不顧,小道雖然不才,亦願在孟兄身後,為孟兄吶喊助威。」
李易知道今日表面上是孟沛與幾位岳麓書院的學子之爭,實際上是儒教鄒城孟家與岳麓書院之爭,關系到兩家的名聲榮辱,所以李易只說為孟沛吶喊助威。
修真界有「助拳」之說,即相爭的雙方各自請交好者相助,故李易的行動並不讓人覺得突兀。
孟沛見得李易拳拳之心,心中亦是一熱,卻是上前一步,朝著李易鞠了一躬,滿懷歉意道︰「孔子雲︰以貌取人,失之子羽。聖人之言,果然當以為後世戒!」
昔年孔老夫子周游列國之時,有魯國人澹台滅明(字子羽)前來拜師學藝,孔老夫子見澹台滅明相貌丑陋,認為澹台滅明成不了大器,礙于自己「有教無類」勉強收之,澹台滅明受得冷遇後,毅然南下楚國求學問道,有弟子三百,才干品行傳遍諸侯各國,孔老夫子聞得澹台滅明事後,便有了這句「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感嘆。
孟沛此時說出了這句,顯然在孟沛先前心中,剛听得李易的師門之時,又見李易年紀尚小,也曾經有過那輕視之心,不過在與李易一番交往之下,孟沛才發覺李易無論學識武功,氣度修養,無一不是上上之姿,絲毫不比那些名門大派的嫡傳弟子差。
孟沛乃是至誠君子,行事光明磊落,這會認心中愧疚,自有一說一,絕不含糊。
李易自知孟沛心中所想,淡淡一笑,亦不以為意,只伸手扶住孟沛。九州大地千萬年來,在世人的眼中,門第出身永遠排在學識修為之前,並不是一個李易能改變的。
孟沛轉過身來,與李易並排而立,大手一揮,道︰「今日在下便與李兄一道,來會一會岳麓書院高足們的無雙本領。」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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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比試,自要有比試項目,朱微顏俏目顧盼流轉,來到那天玄子、慧空二人面前,稽首道︰「今日之事,煩請兩位大師做個見證。」
天玄子挽著拂塵,與著慧空呵呵一笑,道︰「和尚,我等在南岳衡山斗了幾十年,今日來給這一群小娃子做裁判,那是最好不過了。」
慧空手捻佛珠,道了聲「南無阿彌陀佛」,點頭稱是。
眾人皆看出天玄子、慧空乃是游戲紅塵的世外高人,且兩人與比試雙方俱是第一次見面,不存在偏袒著誰,所以對事此毫無異義。
「今日比試,雖有雲山派的小道士參加,但主要的參賽者還是你等一眾儒教中人。」天玄子喝了一口茶,沉吟道︰
「儒教的孔老夫子曾要求儒教中人皆掌握‘六藝’,即禮、樂、射、御、書、數。你等的比試亦應該從‘六藝’著手。」
禮︰指的是禮節;樂︰指的是音樂;射︰指的是射箭;御︰指的是駕馭馬車的技術;書︰指的是書法;數︰指的是算法(計數)。
「然時過境遷,孔老夫子的‘六藝’在如今儒教也非人人習得,比如那‘禮’藝,對我等修真界而言便是中看不中用,又比如那‘射’、‘御’二藝,根本就被淘汰于修真界,所以貧道建議……」
看得出來,天玄子雖是道教中人,但對儒教之事也是了若指掌,眾人都在等著天玄子的下文,可天玄子口中說了句「貧道建議」,便閉口不言,做出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樣。
「南無阿彌陀佛,岳麓書院與鄒城孟家皆以‘詩書傳家’,今日之比,怎能不言及‘詩’?如此便有‘詩’、‘樂’、‘書’、‘數’四比。」
旁邊的慧空無奈,只得上前一步,接過話茬,道︰
「儒教講求‘仁德’服人,是故首先進行的這四比皆是文比,兩方分出勝負便罷,若是分不出勝負,那便只能進行武比了!」
所謂武比,自然是比武了。
如此比法甚是公平合理,即便是那原本想要仗著人多直接做過一場的莫不從、寧不平二人,也說不出什麼反對的理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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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胖子這時候提著個茶壺跑了上來,苦著個臉一一為眾人加滿茶,一邊加一邊點頭哈腰道︰「和氣生財、和氣生財,還是文比好啊,大家都不傷感情的,敝店小本經營,小本經營啊!」
蘇胖子開了幾十年的客棧,各種各樣的人見得多了,如何不知眼前這些家伙雖看起來和和氣氣的,實際上都是些不對付的主,一個不小心便會打起來。
到時候將自己這客棧給拆了,他們倒好,拍拍**走人,可自己還不欲哭無淚?所以這會兒乘著倒茶的功夫,提醒著大家「文比」好。
蘇媚見得蘇胖子如此作態,便嘻嘻笑道︰「蘇胖子本家,你別怕他們幾個會賴賬的,那四人是儒教岳麓書院的,雖然霸道的很,但家大業大,不會在乎這點銀子;而那一個孟書生看起來雖然窮,但是和我師兄關系不是一般,他若是要找我師兄借錢,我師兄多半是不會為難他的了。」
蘇胖子這會兒對蘇媚真是感激涕零,道︰「還是本家諒解敝店,本家定然好心有好報啊!」
「蘇胖子,你別在這里惺惺作態擾了我們的雅興,誰人不知你是衡山鎮第一大富豪,還在意這間破客棧?」
天玄子飲了一口茶,怒道︰「今日比試雙方乃是天下聞名的名門正宗,自不會讓你受什麼損失的!」
蘇胖子這才放下心來,呵呵一笑,將茶壺放下,抓起了那算盤拔弄起來,也不知是不是在算著他這個客棧值多少錢,呆會要怎麼算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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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我等同至南岳衡山,既然吟詩,何不用南岳衡山為題?以一盞茶的時間為限,誰的詩又快又好,誰便勝出。」既然大家都沒有什麼異議,天玄子與慧空二人也不含糊,出了這第一道題。
題目既出,客棧內便陷入了靜寂,眾人都在望著那窗外的南岳衡山思索起來。一盞茶的時間便是一刻鐘,幾人皆是飽學之士,要應景做一首詩並不難,但這會兒乃是比試,自遣詞造句要講究些,可別讓對手抓住了把柄。
那君不器乃岳麓書院首徒,確有幾分本領,最先做了一首詩,搖頭晃腦道︰
「絕地敞龍宮,千峰擁祝融。煙雲遙泛海,樓閣盡懸空。
檻俯荊中樹,窗開天際鴻。不須談月兌屣,雙足正乘風。」
這首詩應景貼題,雖說不上有什麼精彩的地方,但遣詞造句中規中矩,亦無可挑剔。君不器亦知這點,頗有些郝然道︰「在下拋磚引玉,期待諸位大作了。」
倒是那莫不從、寧不平二人,自知才學一般,在一旁做了啦啦隊,這會兒在那里拼命的拍掌稱好。
君不器吟完,朱微顏接著吟道︰
「峨峨南岳高,秀極沖青天。岩中間虛宇,寂寞幽以玄。
非工非復匠,雲構發自然。逝將宅斯宇,可以盡天年。」
這首詩無論是格調還是意境,都要比君不器的那首高出不少,雖是女子所做,開篇卻充滿陽剛之氣,而後的感嘆,亦樸素質美。便是那天玄子與慧空二人,也是贊道︰「微顏無雙,果然巾幗不讓須眉,有那詠絮之才!」。
「詠絮之才」指的是九州歷史上東晉有名的才女謝道韞,將朱微顏與謝道韞相比,可天玄子與慧空二人對此詩的評價。
孟沛這時候也是吟詩一首︰「七十二峰青如削,卓立千仞不可干。正直相扶無依傍,撐持天地與人看。」
「恩,正直相扶,撐持天地!」天玄子與慧空點了點頭,道︰「鄒城孟家最重氣節,由詩及人,可稱上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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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爭,可說是代表岳麓書院的朱微顏、君不器與代表鄒城孟家的孟沛、李易之爭,這會兒其它三人皆有詩出,唯李易尚未有所出,那邊莫不從、寧不平二人便鼓噪起來,道︰
「小道士,你還是認輸了吧,作詩非你所長,輸了也不丟臉的,反正你是在這里多管閑事!」
這邊蘇媚可不樂意了,撅起個嘴杏眼朝兩人一蹬,斥道︰「真個是沒見識,難怪你二人要靠邊站,我師兄這是守禮,在讓他們三個先說,懂不?不懂就別瞎說。」
也不知驚艷于蘇媚的容顏,還是認同于蘇媚的觀點,那一直以來嘴上都不饒人的莫不從、寧不平這會兒竟然乖乖的閉上了嘴巴。
蘇媚並不理會兩人,討好一般的走到李易面前,扯了扯李易的衣角,道︰「小……師兄,該你啦,該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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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更新的晚了,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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