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個小時候吃不飽、穿不暖的鄉野小孩,到後來奮圖強,考上大學,他終于改變了自己的命運。
而且,大學的校花玉穗也順理成章地成了他的老婆,放棄了留在大城市的機會,主動跟他一起回到了那個生他養他的縣城。
他對于鳳縣縣城實在是太熟悉不過的了。他的整個初中和高中時代,都是在縣城的中學度過的。連哪里有一根電線桿,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再後來,他的人生旅途可謂一帆風順,回到縣城後,沒幾年工夫,就坐上了文化局局長的寶座。
上蒼,已經恩賜了他太多太多。
年邁的父母、已近中年的妻子、年幼的兒子……閱盡人間春色的瓦全,這時候所能想起來的,全是他至親的人。
這些親人的面孔像電影的特寫鏡頭一樣,一一從他的腦海里閃過。
「爸爸爸爸」
一個稚女敕的童聲在耳畔炸響。
瓦全再也抑制不住眼眶的淚水,望著窗外越來越暗淡的天空,「嗷」地一聲長嘯,眼神里滿是無奈、無助、悔恨、絕望、留戀……
昨天晚上,他最後一次見到了妻兒。
他在妻兒面前長跪不起,淚流成河。
妻子咬著牙,搖著頭,滿含關切和憐愛,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掉一滴眼淚。他知道,她不願讓他看見流淚的樣子,她希望最後一刻留在他腦海里的,依然是那個外表如火、內心溫柔的妻子,她的淚早已流干。
八歲的兒子被他這種突如其來的下跪和痛哭嚇壞了,他抓住媽媽的褲腳,不停地朝她腿上蹭,嘴里哇哇地喊著「爸爸爸爸」
臨分別的時候,瓦全把戒指摘下來,遞給妻子。
妻子又將他的手推回來,搖了搖頭。
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兩人都沒有說話,
她明白丈夫的意思,取下這枚戒指,是讓她另外嫁一個,成個家;
他也明白妻子的意思,事到如今,還能怎樣呢?還是帶著它上路吧,到了那邊不會寂寞。
香煙,已經燃到了**。
他的手指哆嗦了一下,香煙的最後一點光亮已消散殆盡。
人死如煙滅。
天邊的火燒雲也淡了下去。
大地正沉入漫漫的黑夜。
「時間到了!」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