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封信里的確有新的線索,這封由法國駐俄國大使于寫給朗巴勒侯爵的信中提到一個信息,朗巴勒在莫斯科丟失的部分筆記、書信等文獻已經無法討回,因為俄羅斯皇室已經把這些戰利品做為珍貴的歷史文獻分別捐贈給了莫斯科和聖彼得堡的幾所大學和博物館。
洪長生三人有點愁了,他們剛剛才暗算了俄羅斯把,現在又要去人家的地盤,豈不是趕著去受虐嗎?雖然表面上洪長生三人與朗巴勒莊園事件毫無關系,但是知道底細的人都心里有數,尤其是被搞得狼狽不堪的能罷休?或許他們不敢明面上對以游客身份正常進入俄羅斯境內的洪長生三人動手,但是誰知道暗地里會使什麼絆子?
考慮再三,洪長生三人還是決定去俄羅斯冒險一把,按照書信里提供的大學和博物館名單踫踫運氣。只是他們已經決定了,俄羅斯之行一定要謹慎行事,絕不讓俄羅斯政府抓到把柄。地頭比較熟的鮑里斯開始跟俄羅斯國內的關系聯系起來,而洪長生和李準備相應的資料和物資,為不久後的俄羅斯之行做好準備。
就在這時,劉益之和他的兩個和尚晚輩準備回國了。這次巴黎之行讓劉益之迸出耀眼的光彩。幾乎巴黎所有的大學排著隊請他去講課,法國國家科學院請他去會談了兩次。讓法國人驚奇的是,這位中國二流大學的歷史教授不但精通歷史哲學藝術等人文科學,居然還對數學、物理等自然科學有著獨特和灼知的見解。面對敬佩不已的法國學者,劉老爺子丟下一句很牛叉的話︰「自然科學到了最頂級的研究其實就是哲學研究了,而我對哲學還略懂一二。」
原本有一群劍橋大學來巴黎交流的教授邀請劉益之去英國講學,雖然還有很一段的簽證有效期和假期,但是劉益之卻一口拒絕了。他這次是受巴黎大學來做學術交流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也該回國了。劍橋大學如果有意的話,就請他單獨一份邀請就好了。
劉益之一行的飛機是明天中午的,一幫人一大早相約出酒店,一起逛逛盧浮宮,然後去一家著名的法國餐廳大吃一頓。
下午兩點多鐘,一行人興沖沖地走出盧浮宮,現四位黑衣男子正在大門外面的廣場上等候著。
「原來是阿尼布萊斯家族的人,難道馬什庫勒斯男爵想邀請我們做客?」魏因貝斯教授很快看出了黑衣人的來歷。
「正是,瑞斯男爵想請幾位共進晚餐。」領頭的黑衣大漢彬彬有禮地道。
「如果我們不願意呢?」洪長生眯著眼楮問道。
領頭黑衣大漢笑了笑,把沒有扣上的外套微微一翻,露出里面黑色的槍把。
洪長生頓時笑了。轉過頭來對劉益之和魏因貝斯聳聳肩。劉益之模了模左邊眉毛。點點頭說道︰「既然他們這麼熱情邀請。不去實在說不過去!」
坐進加長轎車。洪長生看了一眼一臉鎮靜地劉益之。便轉向魏因貝斯問道︰「教授先生。你認識這些人?」
「伯納德不是跟你提及過黑暗家族嗎?它總共分為三支。塞爾維亞地塞伊特家族、羅馬尼亞地費納格布家族和法國地阿尼布萊斯家族。」
「阿尼布萊斯家族。和你剛才說地瑞斯男爵有什麼關系?」
「瑞斯男爵。就是阿尼布萊斯家族地領主。而阿尼布萊斯家族就是因為瑞斯男爵在比利牛斯山阿尼峰修建地布萊斯城堡而得名。」
「教授先生。能給我們介紹一下瑞斯男爵地情況嗎?」洪長生很誠懇地請求道。
魏因貝斯教授看到洪長生、鮑里斯、李三人眼里露出的期盼神情,自得地咳嗽一聲,開始解說起來︰「馬什庫勒斯男爵出生于法國西北部的布列塔尼,他三十二歲便成為法國元帥,也是歐洲著名的黑巫術師。在英法百年戰爭期間是聖女貞德的戰友和擁護者,曾經被譽為法國的民族英雄。貞德被俘後沒有多久被處于火刑,瑞斯男爵絕望之余退隱回了布列塔尼封地。」
「瑞斯男爵在封地里埋頭研究煉金術,希望借人血來揭開點金術的秘密,據說他大約把三百名以上的兒童折磨致死,為的是從純潔的鮮血中提取黃金。法國政府和教廷判處他為異端,在被送上火刑架之前,瑞斯男爵逃走了,並歸附在血族的門下瑞斯男爵成為血族中的一位領主,並在阿尼峰上修建了布萊斯城堡,正式建立了阿尼布萊斯家族。」
「魏因貝斯教授,你是怎麼認出這些人是阿尼布萊斯家族的?」洪長生突然插了一句。
「很簡單,」魏因貝斯摘下眼鏡答道,「這些人的外套上有阿尼布萊斯家族的族徽,一朵黑色的火焰。」
洪長生轉過頭對劉益之說道︰「師叔祖,我們是不是要做些準備?」
「到了叫我一聲。」坐在後排正中的劉益之往柔軟舒適的座椅里一靠,閉上眼楮淡淡地說道。
受劉益之影響,所有的人都安靜下來了,在寬敞的車廂里,仁增多杰和舍離閉目打坐,鮑里斯和李圍在筆記本電腦面前悄聲說著話,洪長生拿出描寫拿破侖征戰俄羅斯的小說《遠征冰天雪地》看了起來,而魏因貝斯教授則研究起車中冰箱里的各類礦泉水來,然後在那里慢慢地品嘗起來。
經過四個多小時的行駛,汽車終于在一座大莊園前停了下來。
走進大堂里,洪長生一行人驟然以為自己穿越回了中世紀。金碧輝煌的裝飾在燈火通明中顯得更加耀眼,所有的人都穿著歐洲古典宮廷服飾,男的戴著假,女的搖著小扇子,還有一部分人在臉上抹著白粉,點著痣。十幾個衣著華麗的賓客都是男的站著,女的坐著,在那里竊竊私語,當洪長生一行人走過來時,用很奇怪的眼神注視著他們。而來來往往的侍者僕人則昂挺胸,目不斜視,尤其是在前面引路的一位管家老頭,簡直是神氣十足,比剛當選的法國總統還要有型。
管家老頭推開一扇大門,站在門口向洪長生一行人做了個手勢,請他們自己走進去。
洪長生最先走進房間,他一眼就看到寬敞的房間里坐著三個人。左邊座椅里坐的一位戴著圓尖帽子、身穿大紅包邊黑長袍的男子,他下穿一條白色的褲子,下半截扎進了長靴里,腰間圍了一條瓖滿寶石的佩帶,上面還掛著一把短刀。男子長著一張線條硬朗卻非常英俊的臉,高挺的鼻子下面是濃黑的胡子,一雙銳利的眼楮神情嚴肅地盯著走進來的洪長生。
右邊座椅里卻坐著一位女士,身穿十八世紀流行的束腰燈籠裙,袒露的脖子和白皙的半邊胸脯上掛著一條璀璨的藍寶石項鏈,烏黑如雲的頭像波浪一般卷散在肩上,一張秀美的臉過于蒼白,丹鳳眼里充滿了頹廢和萎靡,正用一種懶散的目光注視著洪長生。
正中間坐的是一位瘦高個,那張瘦長有力的臉下方遍布稀稀疏疏的胡子茬,亂蓬蓬的頭顯得他精神很不好。他正低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天啊,三位黑暗領主今天居然全聚在一起了。」隨後進來的魏因貝斯打破了房間的寂靜。瘦高個聞聲抬起頭,三角眼閃過一道凌厲的目光後變得溫和起來。
「魏因貝斯教授,我們的老熟人,很高興見到你。」
「瑞斯男爵,見到你我可沒有那麼高興。」教授嘻嘻地答道。
「看來精神病醫院沒有讓你有任何改變,教授,幫忙介紹一下。」瑞斯男爵微笑地說道。
「還用介紹嗎?你們應該早就把他們的底細模得一清二楚,倒是要好好介紹一下你們。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瑞斯男爵,左邊這位是杜拉公爵,人稱美男公爵,是羅馬尼亞有名的美男子,當年不知有多少貴族少女為他痴迷,他還有一個身份你們可能不知道,他是弗拉德三世的弟弟。」
「弗拉德三世,就是羅馬尼亞有名的穿刺公爵?」洪長生不由變色問道。
杜拉公爵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和淡淡的憂傷,「正是,不過不用擔心,我的兄長正安睡在斯納格布的安亞迪亞修道院。」
「右邊這位是巴托利亞伯爵夫人,上帝啊,你永遠都這樣年輕和美麗,每一次見面都讓我這個糟老頭心嘆不已,我怎麼樣才能像你一樣,永遠留住最美麗的時光。」
「教授,這是我一生的追求。對于你的要求,我不會吝嗇我的秘密。」巴托利亞伯爵夫人輕輕扇動著手里的扇子,笑眯眯地答道。
「諸位,這次邀請你們來,是想與你們澄清一下我們之間的誤會。」瑞斯男爵咳嗽一聲說出了今天的主題。
「誤會?我想我們之間應該沒有什麼誤會吧?」洪長生接言道。
「的確,我們也對所羅門寶桌非常感興趣,但是我們不會用極端的手段。」瑞斯男爵看了一眼洪長生繼續說道。
「奧地利的伏擊,還有巴黎那次襲擊,不知道算不算極端手段。」坐下來的李忍不住出言譏諷道。
「雖然我們生活在黑暗之中,但是我們有我們的原則。這一點教授先生應該很清楚。」瑞斯男爵並沒有被李的話惹惱,依然很平和地說道。
「這一點我相信,黑暗家族雖然凶名遠播,但是比起一些偽君子來,我更願意相信他們的話。」真不知道魏因貝斯教授是哪一伙的?
「三位領主大人,能說說你們的立場和目的嗎?」听完魏因貝斯教授的話,洪長生心里琢磨了一下,語氣緩和地問道。
「立場和目的?」瑞斯男爵輕笑了一聲,「世界上有多少人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立場和目的呢?諸位,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听听我們的故事,听完後你們或許就清楚我們的立場和目的了。」
「我想教授先生已經給你們介紹過我,我曾經是法國的元帥,也是貞德聖女的助手,我跟隨著她收復和解放了一座又一座法國城堡,並在蘭斯的大教堂見證了查理七世正式加冕登基,或許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打敗勃艮第人和英國佬的結盟,收復喪失的領土。但是登上王位的查理七世和他的大臣卻玩起所謂的權術,他們寧願相信虛無縹緲的談判,也不願意相信洛林十字旗給予我們的勇氣。」
「貞德聖女被無情地出賣,她落入到勃艮第人手里,隨即又被交給英國佬。」瑞斯男爵的聲音變得低沉,微微的顫音里可以感覺到他的悲傷和痛苦,月,我混入了魯昂城,為的是見貞德聖女最後一面。開始,貞德聖女每天都會被綁在囚車上,游街示眾,受盡了侮辱。」
貞德聖女被綁在了木架上,她手握著一個小十字架,喃喃地祈禱著,不知道是不是向上帝祈禱,請主原諒背叛她的人。大火被點燃時,我看到貞德聖女在火焰中瑟瑟抖,我知道,她並不是為受到殘酷的火刑而抖,她驚恐地看著周圍在指指點點的法國民眾,那些都是她誓要用生命去解放和保護的人;她驚恐地看著被舉在她頭頂上的十字架,那是教會用來鎮壓異端邪惡的慣例,可它也是貞德聖女一生中最虔誠的信仰。」
說到這里,瑞斯男爵停了下來,他雙手虛合,撐住了自己的下巴,微紅的眼楮在追憶著一些事和人。
「從魯昂回來後,我辭去了一切職位,回到了自己的封地。從那時開始,我瘋狂地迷上了煉金術,希望能從一切東西里都能提煉出黃金來。我常常在想,如果當時我有足夠多的黃金,我可以從勃艮第人,甚至從英國佬的手里贖回貞德聖女。在這種偏執和瘋狂中,我迷失了自己,我甚至抓來了數十名勃艮第和英國少年,希望能從他們的鮮血里提煉出黃金來。但是在受到與貞德聖女同樣的待遇前,我終于清醒了。但是我並不會為我的罪行而懺悔,有些人犯下的罪行比我更嚴重,他們為了一己私欲不知害死了多少人,只是他們披著神聖的外衣而已。」
「我投入到血族門下,獲得了長生和能力,我一直夢想著,總有一天我會率領洛林十字騎士們從火堆里救出貞德聖女。但是這個願望無法實現,我只能在黑暗中默默地等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