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房門,洪長生警惕地敲了敲門,然後叫了一聲李的名字,但是好一會都沒有反應。洪長生的心不由涼了半截,他向鮑里斯和馬馬德利做了兩個手勢,待兩人站好位置之後深吸一口氣猛地一踢門。
木門應聲而破,但是房間依然是死一般的寂靜,洪長生靠著門邊的牆等了一會,然後端著槍在鮑里斯和馬馬德利掩護下沖了進去。
房間里沒有任何的異象,桌子、椅子和其它雜物都原樣擺在那里,和他們離開時沒有兩樣。
「沒有打斗的痕跡,這兩人會跑到哪里去了?」鮑里斯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後說道。
「真***見鬼了!」洪長生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不由惱怒地罵了一聲。
「會不會是李听到外面打得激烈,跑出去湊熱鬧去了。」鮑里斯遲疑地說道。
「去問問看。」
「他們沒有看過李和海娜蒂亞。」馬馬德利和村長簡單交談了幾句後搖頭說道。
「請他們在村落里四處找找。」
過了一會,哈米塔姆帶著人跑回來了,仍然是一無所獲。
「村子只有這麼大,她們會跑到哪里去了?」站在屋頂上,整個村落一眼就可以看到邊,洪長生有點茫然了,就這麼巴掌大點地方,兩個大活人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無聲無息地不見了,這太匪夷所思了。
「我們還是先問問那些俘虜。看有沒有什麼線索?」思量一會。洪長生最後決定道。
村民早就把總共六名俘虜全部綁好。跪在那里等候落。其中三名傷員只是草草包扎一下。繃帶上還滲著血。不過幸好他們地傷勢還不算重。
洪長生在六個人面前走了一個來回。找出剛才在戰場上做指揮地領隊。然後對鮑里斯做了個手勢。
鮑里斯兩步沖了上來。一腳就踢翻了領隊。然後是一陣拳打腳踢。拳拳到肉。腿腿見血。不一會就把領隊打得遍體是傷。而臉上更是不堪。不但滿是鮮血。而且臉頰、眼楮、鼻子都變了形。
但是領隊卻依然不開口。他吐了一口滿是血沫地口水。用惡狠狠地眼楮看著鮑里斯。
這是一個經過嚴格訓練地雇佣兵。要不然也不會成為領隊。如果他地手下都是他這種素質地話。這一仗地結局還真不好說了。
看來從他那里是問不出什麼來,洪長生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走到堆在那里的戰利品跟前,隨意地翻動。不一會,他從一個背包里的夾包里搜出一把小巧的梳子來。
梳子?洪長生眼楮一亮,連忙悄悄地找村民問清楚這個背包是哪個雇佣兵的。被指出的雇佣兵很年輕,應該只有二十五歲左右,一頭褐色的頭微曲,勻稱的五官讓他顯得很帥氣。
洪長生在他面前蹲了下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和氣地問道︰「听得懂英語嗎?」而鮑里斯站在洪長生的身後,虎著臉,陰著眼,手里的匕閃著寒光,整個人殺氣騰騰。
雇佣兵看了看洪長生,又看了看鮑里斯,遲疑地點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奧比。」
「奧比,你長得很像我認識的一個朋友,他叫韋恩,跟你一樣年輕,一樣帥,一樣充滿朝氣。他來自美國阿拉斯加,阿拉斯加,那是一個好地方啊,那里的天是藍的,海也是藍的,只有6地是白色的。你可以一邊喝著芝華士,一邊在北冰洋邊釣魚。」
洪長生像是在跟一個朋友聊天一樣,神情和語氣都非常輕松,讓奧比異常緊張的臉慢慢地松弛下來了。
「你來自哪里?」洪長生隨意地問道。
「克羅地亞。」
「克羅地亞,就在亞得里亞海邊上,我去過那里的杜布羅夫尼克,那是一座非常美麗的海濱城市。它有一個用花崗石砌成的古城堡,建在一塊突出海面的巨大岩石上。城牆上修有許多角樓和炮樓,城內還完好地保存著14世紀的藥房、教堂、修道院、古老而華麗的大公宮及壯觀的鐘樓。沿著山坡有一排排紅瓦小房,五光十色,猶如一串串小珠。每到中午12時和晚上堡內36間教堂的鐘聲齊鳴,鐘聲回落在古城堡內外,悠揚悅耳。」
洪長生用一種非常抒情的語氣敘述著他旅行的心得,而奧比也應該去過杜布羅夫尼克,听著洪長生的話,臉上露出一種痴迷的神情,像是也在回憶著那座美麗的城市。
「可惜這些是沒有用的,有個朋友曾經對我說,這個美好的世界只是屬于有錢人的。窮人必須為了生存而努力。我剛才所說的韋恩,他為了能上大學,必須去伊拉克服役,為了他的弟弟能上學,他必須去當雇佣兵。」
听到這里,奧比的眼楮露出了一絲悲傷,被洪長生看在眼里。他知道,雇佣兵有許多人是為了享受戰爭和殺戮的快感,但是更多的人是為了錢,除了打仗,除了賭上自己的生命,他們別無選擇。奧比應該也是這類人。
「你有什麼夢想嗎?」洪長生沉默一會突然又問道。
奧比有些膽怯地看了看洪長生卻沒有作聲。
「韋恩的夢想是到美國的大學里上學,在校園里的草坪里與女友切切私語,甚至親吻,享受青春的幸福和快樂,可是他卻死在了我的身邊。到現在我還記得他的眼楮,那雙像北冰洋一樣清澈的眼楮,當時充滿了悲傷和失望,或許在天國他才能實現自己的夢想。」
洪長生繼續地講著,眼楮里流露一種無可奈何和黯然,他拍了拍奧比的肩膀,悲憫地說道︰「人最可悲的是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奧比,今天我給你一個機會去選擇,告訴我們想知道的,你可以活在這個世上,可以繼續去愛你的親人和愛人,可以繼續去追求你的夢想,如果你不願意說……」
洪長生的話剛落音,鮑里斯拉過蹲在那里的領隊,匕在他的脖子上狠狠一割,鮮血洶涌而出。領隊躺在地上無聲地顫抖,就像一條離水許久的魚,最後睜著一雙眼楮停止了呼吸。
洪長生站起身來,抬頭看了看天空的浮雲,聲音變得悠遠而飄浮︰「奧比,人的生命是寶貴的,因為它只有一次,請你好好珍惜它。如果你願意告訴我們想知道的,我會給你一筆錢,你就可以離開這個該死的行當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奧比的臉一會紅一會白,掙扎了很久才最後說道︰「好吧,我說。」
從奧比的交代里洪長生得知,這支雇佣兵的確屬于uI公司的,他們受雇來這里就是要抓捕洪長生一行,但是讓洪長生震驚的是這支隊伍在這次行動中只是起掩護作用,真正的主力是一支由五名高級雇佣兵組成的小組。
「起掩護作用,難怪他們打得有點漫不經心,加上他們這隊整體素質不高,所以很容易被我們殲滅。看來李和海娜蒂亞被那支雇佣兵小組抓去了。」鮑里斯皺著眉毛說道。
「這正是我們擔心的。」洪長生有點無助地抬頭望了望天,「我們的對手不會那麼愚蠢,幾次失敗讓他們變得更加狡猾和謹慎。」
「李和海娜蒂亞不會有事吧?」馬馬德利對兩位美女還算放在心上。
「不會,她們是要挾我們的人質,在沒有達到目的之前是不會有事的。」鮑里斯搖搖頭說道。
洪長生卻在想著另外一些問題,李和海娜蒂亞真的是被那組雇佣兵抓去了嗎?從現場看沒有搏斗的跡象,這不像李的作風。她雖然是個女的,但是也不至于像海娜蒂亞那樣束手就擒。難道是與日本人勾結的泰國降頭師黑葉干的?這個家伙應該有這些手段,而且日本人出現了,他不應該一直躲著不露面。而日本人和泰國人是怎麼勾結在一起的,他們又是怎麼知道事情的原委,直接把矛頭對向自己,然後又是如何這麼快找到自己的蹤跡?
這一連串的問題讓洪長生頭痛不已,想來想去還是想不出個頭緒。而且他又擔心起李和海娜蒂亞的安全來,如果她們真的落在泰國降頭師的手里,以那些人詭異毒辣的降術,就算把兩人救出來也難以治愈。要知道降術最擅長的就是那些可怕的蟲子和蠱,這些東西自己都怕,何況是兩個毫無功底的女子。
想到這里,洪長生不由生起一股強烈的無力感,雖然自己有匪夷所思的法術,有能力強大的師門,有能翻天覆地的長輩,有一幫比那些雇佣兵更厲害的朋友,但是這一切都太遙遠了,遠水解不了近渴。現在自己連李和海娜蒂亞的蹤跡都不知道,怎麼去救她們?難道只能听由敵人的擺布嗎?
洪長生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過去某個時刻,那種熟悉而陌生的困境,那種空負一身本領卻無能為力的感覺像一把尖刀刺進了洪長生的心髒,然後又狠狠地攪了一下。
「人是無法控制一切的,就是神仙也不行,所以要順勢而為。不要被問題和困難所煩惱,它會為你指明成功的方向,做人做事是這樣,修道也是這樣。」師叔祖的話突然在洪長生的心頭響起,他深吸了一口氣,暗自對自己說︰「以前的事情太順利,所以才會讓自己掉以輕心了。看低了敵人,其實就是看低了自己。」
洪長生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很快就鎮靜下來。他向鮑里斯點點頭,一直默默看著他的鮑里斯心有靈犀地也點了點頭。
天色看著就要變黑了,奧比帶著一張支票離開了,其余的雇佣兵被交給村民處理,結局如何不是洪長生等人所關心的了。
而村民也開始為自己死去的同伴舉行了簡短的葬禮,這一戰下來,他們犧牲了五人,負傷十一人。這個結局還是在洪長生、鮑里斯、馬馬德利鼎力相助的情況下取得的。
五名死者的全身被用清水擦拭干淨,換上干淨的白色衣服面向克爾白天房躺在木板上,身上蓋著一張白布。所有的村民站在他們的跟前,靜靜地看著十幾人在那里忙碌著,而一位長老在旁邊高聲念誦著古蘭經的《雅辛頌真主,絕萬物!一切事物的主權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你們只被召歸于他。」
五名死者被緩緩放入土坑里,眾人齊聲念道︰「謹奉安拉之名與欽差的聖行」。旁邊幾個人用鐵鍬開始覆土,不一會就堆成了五個長方馬背形的土堆。這時,所有的村民站在那里,齊聲念著古蘭經第四十章︰「我們的主啊!求你讓他們和他們的行善的祖先、妻子和子孫,一同進入你所應許他們的永久的樂園。你確是萬能的,確是至睿的。」
洪長生和鮑里斯默然走到墓前,在前面放下一粒子彈,而馬馬德利愣了一下,隨即跟在後面也放了一粒子彈。村長滿是詫異的看著他們三人,馬馬德利眯著眼楮答道︰「我們曾經一起戰斗過。」
一切都結束了,留在世間的只有漸漸變冷的風和慢慢在夕陽中淪陷的荒涼山地。
在想什麼?」
「為什麼越在這種荒涼貧瘠的地方,我似乎越能感覺到生命的真諦。看著眼前的這些連綿山巒,我不由自主地在想,我們的生命對這個世界來說,到底算什麼?主人還是過客?」
「因為這里離死亡很近,生與死就是生命的真諦。」鮑里斯站在洪長生的旁邊,一同看著遠處說道。
「走吧,哈米塔姆已經找到那組雇佣兵的蹤跡了,他們向東南逃去了。」在兩人的沉寂中,馬馬德利走過來說道。
「走吧,大熊,不管怎麼樣,我們都會救出李。我把你們**來了,一定會把你們帶回去。」洪長生拍了拍鮑里斯的肩膀說道。
「雖然我見慣了生離死別,卻依然害怕看到那一刻。」鮑里斯抬起頭,看了看已經佔據天空的皓月說道。
洪長生的臉僵了一下,他勉強地笑了笑說道︰「現在我們能做的是努力的行動和真誠的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