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教導
從醫院回來後，秦炎宗沒有立即睡覺，而是打了個電話給爺爺。這次通話不比上次在網吧，有足夠的時間讓秦炎宗訴說他來沙市後生的一些事情。秦老爺子在那邊靜靜的听著，直到秦炎宗說起今天早集的事情時，老爺子才開口︰「粽子啊，按照你的描述，那副二郎神搜山圖應該不是南宋劉松年的作品，你這次做得有點莽撞了。」
秦炎宗一听這話整個就蒙了，搞不懂為什麼老爺子僅憑自己在電話里的一些描述就確定那幅畫不是劉松年的作品。自己明明鑒定過，那幅畫和劉松年的畫風非常吻合，很多細節的地方甚至完全是一種手法。
「你不要太過于驚訝和懷疑，在元初的時候，有一個名叫鄧辛學的無名畫家，他的作品近乎可與真跡媲美，完全能夠做到以假亂真。由于南宋和元初時間間隔並不太遠，所以鄧辛學的一些作品傳到了後世就大多被誤認為是南宋劉松年的作品了。」老爺子在慢慢教導秦炎宗︰「看劉松年的作品光注意那些作畫的細節是沒有太多用的，後世模仿或者作假的時候都會去注意這些細節，筆力高者，如剛才所說的那個鄧辛學，幾乎完全就能將這些細節抓住。你必須從畫的整體觀去鑒定，放遠點看，做為宮廷畫家，又作為一個才子，短短的人生里經歷了三個朝代的更迭，劉松年一生的經歷是非常曲折的，晚年的時候看著南宋的腐朽很是痛心。《二郎神搜山圖》表現的是在那個國內政權動蕩，外圍金賊蠢蠢欲動的情況下，百姓遭受官兵欺壓，民不聊生的情形。」
「劉松年是個比較激進的畫家，私下佚名做一幅這樣的《二郎神搜山圖》按說是很正常的心態。但是你忘了一點，一個好的畫家在感情波動時所做出來的畫，其畫風和平時心態平和時所作是有根本區別的，你所描述的那些細節方面的神似，恰恰卻是這幅畫的缺陷所在，倒像是刻意為之，完全沒有一種隱藏著憤怒的表現。」
「還有一點我必須告訴你，畫家的手法是固定的，畫風也是有一定的模式，而隨著年齡的增長，閱歷也越來越深厚，壓抑感情的本事也越來越高，這個時段的畫家一般很難做出一生中最好的作品，最多只是手法成熟了一些罷了，畫意卻差了很多。除非靈感突現，拋開一切的顧慮，方能成事。劉松年擅長的是山水和人物畫，畫風筆精墨妙，清麗嚴謹，著色妍麗典雅，所畫人物神情生動，衣褶清勁，精妙入微。曾經為了表達自己的心意，苦心繪有《便橋會盟圖》，希望統治者效法唐太宗戰勝強敵突厥，而不要效法唐高祖之逃跑投降政策。既然敢用畫對皇帝表現自己的想法，為什麼一幅區區的《二郎神搜山圖》卻要佚名？不要說落款可能會在缺少的二郎神部位，那完全是一種錯誤的想法，中間頂部那麼好落款的地方偏偏要擠在尾部角落……」
老爺子這一段教誨讓秦炎宗冷汗直流，現在他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少錯誤，也知道了自己沖動之下花了十八萬買下的畫原來不過是一幅技藝高的仿品，還是一副不完整的仿品。如果沒有徐千華的及時出現並且花巨款買下這幅畫，那自己該如何面對借錢的羅大小姐？以後在古玩界的路該怎麼走下去？那一瞬間，秦炎宗感覺到自己的信心就如一顆脆弱的玻璃球一樣，嘩啦一下碎掉了。
秦老爺子在亦父亦師的位置上演了三十年，自小看著這個小不點慢慢長大，還教會了他一身所學，哪會不知道秦炎宗現在的狀況。略一沉默後，秦老爺子語重心長的繼續說道︰「不要灰心，鄧辛學的功力非常深，尤其在模仿劉松年上面，更是達到了爐火純青。這個畫家根本不為外人所知曉，只有極少數老一輩書畫研究者知道他的存在，能依靠感覺以及經驗分辨出他和劉松年之間的區別，有幾家博物館里珍藏的劉松年的畫其實也是鄧辛學的，只是無人知曉罷了。」
「原來如此！」經過老爺子這麼一說，秦炎宗的心情稍稍回復了一些。要是真有象鄧辛學這樣逆天的人物存在，還真是可以蒙蔽絕大部分的書畫收藏愛好者。宋末和元初相隔的時間原本就不久，從年代鑒別上是根本無法做出正確判斷的。加上鄧辛學那精湛的畫工和手藝，讓後世研究者將其誤認為是劉松年也不為過。
仿品並不是如假貨一樣沒有一點價值，好的仿品也是一種藝術的體現，價值也是非同小可的。在中國的收藏界，甚至出現過仿品比原著還要優秀的事情。
「你所買下來的那幅畫無可非議的是一幅極好的仿品，其歷史價值也是相當可觀的。只要劉松年同樣的作品不現世，這幅畫的真偽就沒有人能夠下定論。」
「謝謝爺爺。這次地事情讓我學會了不少東西。我以後會更加努力地。」秦炎宗很誠懇地認識到了自己地錯誤。
「你和那些研究員學者走地不是一條路。你鑒定古玩是先從是否後世作假開始。而古玩這一行有不少仿品都是隨著原品問世後不久就開始仿制地。在年代和工藝上都非常相似。期間只有一些細小地區別。在鑒定真偽上你地本事已經夠了。但是在分辨這類仿真度極高。歷史淵源又非常相近地仿品時。你還是缺少了一些經驗。這些經驗我無法詳細地教你。只能依靠你自己慢慢去模索。去分辨。依靠大量地經驗去填補自己地不足。我之所以放你出去。就是想你自己去認識到這一點。多看。多學。在實戰中吸取經驗。」老爺子用一段語重心長地教導結束了這次對話。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該教地他都教了。剩下地就得看秦炎宗自己了。是龍是蟲。不是說說就可以地。中華文明幾千年地歷史沉澱。哪有可能是這麼容易就完全弄懂地。
默念著爺爺地教誨。秦炎宗掛上了電話。坐在床上傻傻地著呆。最終沉沉地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六點了。算下時間。這一覺足足睡了十三個多小時。這個現將秦炎宗嚇了一跳。自從懂事起。他每天地睡眠時間就不過八小時。沒想到昨天和爺爺通完電話後卻直接打破了這個規律。
看了一下電話。只有一通未接。是秦曉月打來地。屬于每天地固定通話。李胖子和大小姐這兩個家伙到沒來電話。看樣子這兩天也把他們累得夠嗆。
秦炎宗給秦曉月回了一條短信。說了一下自己昨天很累所以早早就睡了地事情。合上電話。跑到浴室去沖了一個涼。
一晚上沒吃飯，有點餓，不過勉強撐得住。秦炎宗也懶得下樓吃早飯了，胡亂的啃了幾塊餅干，補充了一力後，拿出紙筆。答應齊老爺子的畫還沒動手呢，趁著現在精神好，將這件事做完。
在動筆之初，秦炎宗在該畫什麼上面考慮了許久，最後他終于下定決心，依靠自己那強的記憶力，畫了一幅縮小版的《二郎神搜山圖》。
這幅搜山圖的人物被精簡了許多，帶上哮天犬也才七個，二郎神依然消失，他所在的位置被空出了一塊，就像是沒有這個人物的存在一樣。
其實在畫不畫二郎神的問題上，秦炎宗考慮了許久，最終決定將這個位置先空出來。等自己的眼力以及經驗有了長足的展後，再將二郎神畫上去。當然，這幅畫是不可能當成禮物送給齊老了，被秦炎宗懸掛在了自己的臥室里，每天睡醒後張開眼就能看到。那個空白的地方，就是用來提醒的。
「不管怎麼說，我的運氣還是挺好的！眼光雖然有些偏差，但是至少還讓我挖到了第一桶金！」對著牆上那幅畫，秦炎宗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昨天的打擊就如一顆小石子一樣，濺起了水花，卻落進了湖心。它將作為一段最好的教材，引導著秦炎宗繼續在古玩這片海洋中暢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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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更新了一章後，收藏急下跌，一晚上掉了四十多個，這可能和我的故事情節有關，讓不少朋友感覺厭倦了。在此很抱歉，最近狀態不是太好，不過我會努力回復正常水準，寫出更好的文字。
也謝謝妖精等朋友的打賞，以及的評論，讓我認識到了自己的缺陷。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