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出謀（中）
「在你這種年齡的收藏愛好者，大多屬于玩票性質，因為年齡和財力的限制，他們沒有足夠的經驗去成為一個專業的古玩愛好者。雖然這其中也有天才，僅花短短幾年時間就能將一兩種類別的古玩模個大概。」齊老開始慢慢述說古玩這行中存在的凶險︰「越是天才，眼界就會越高，在一些小打小鬧上有所收獲後，就忍不住去往更高點去嘗試。以前只玩幾百幾千幾萬的古玩，到後來覺得自己行了，就什麼都敢玩了，為了暴利鋌而走險。古玩這行的陷阱實在是太多，這麼多年來，我所見到的天才哪個不是到頭來都吃一猛藥，落個傾家蕩產的結果。」
听到齊老所說的話，秦炎宗才算是明白了，老爺子看見自己最近頻繁在古玩市場中出沒，還下了兩次手，所以認為自己和那些學了點本領就躍躍欲試的家伙一樣。
換成一般的年輕人，听了老爺子這番話大多會不以為意，左耳進右耳出，以後該干什麼還是干什麼。態度好點的會暫時听進去，不過當一件充滿誘惑的古玩擺在面前時，老爺子的話就會被拋到九霄雲外，那時候都覺得自己的眼光是不會騙人的。
秦炎宗不同，他完完全全是在爺爺的教導下成長的，一身本領也不是那些半路出家的所謂天才可以比擬。在被爺爺關了近三十年後，早已熬過了那個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年代，性格更是日趨沉穩。他能听出老爺子言語之中的關心和愛護，這是一個老人在混跡古玩界幾十年後所得出來的感悟，絕非一些喜歡倚老賣老、思想滯後的老人可比。
「老爺子，我很喜歡古玩這一行，的確也是想在古玩界闖蕩一下。」秦炎宗組織了一下語言，慢慢將自己心里的話說了出來︰「自小我就在爺爺的教導下學習古玩知識，三歲拿筆，六歲已經能將牡丹亭完整的畫出來。十五歲的時候被爺爺送到景德鎮去學習瓷器知識，十八歲去了河南學習玉器知識……，我沒有上過一天學，從小到大都是在和古玩以及古玩知識打交道。這樣的生活一直陪伴了我二十九年，直到年初才被爺爺放下山。下山後遭了點罪，一無所有，剛到沙市也沒多久，什麼都不懂。」
「原來是剛剛藝成入世歷練啊！怪不得我覺得你水平明明挺不錯的，但是對古玩這行里的門道卻很多東西一竅不通呢。」齊老逐漸明白了一些事情，又接著說道︰「我雖然還不知道你的本事有多高，不過看你識瓷認畫的本領，你爺爺應該也是一個古玩高手，不簡單啊！」
「嗯，爺爺很厲害，我就差遠了。」秦炎宗用簡單含糊的話一筆帶過，他不是那種喜歡炫耀的人，如果現在告訴齊老自己近乎門門都懂，那還真讓人看成不知天高地厚了。
在秦炎宗眼里，秦老爺子就是那巍峨的山峰，一直是他奮斗的目標。
「唉！真羨慕你爺爺有你這麼一個孫子！」齊老突然很感慨的長嘆一聲︰「我那兒子也是自小就跟著我在瓷器里打轉，該教的我都教了，但混到現在都五十了，卻連個普通清三代的官窯都需要我掌眼。這萬一我要是哪天一閉眼去了，辛苦一輩子的雅瓷軒就要關門……」說到後面，齊老的表情越來越低落。
對于這種話題，秦炎宗是不好多說什麼的，他也不懂該怎麼個勸法，只能干咳兩下，將話題轉移︰「我家老爺子都九十了，還常常跑去山里給人看病，您老也才七十不到吧，感覺身體很好啊！」
「都七十二了！好什麼好。都好到醫院來了！」齊老顯然也看出來秦炎宗不太會說話。假裝生氣。但沒一會就笑了︰「你小子。安慰人都不會。以後找個老婆有你地苦頭吃。」
「嘿嘿。嘿嘿！」秦炎宗知道自己又說錯話了。干笑兩聲。不敢再亂開口。
「你爺爺地意思看樣子是讓你出來鍛煉吧？畢竟老呆在家里再怎麼學也就那樣。眼界沒開。」看到秦炎宗點了點頭。齊老繼續說道︰「那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呢？就在古玩市場混？撿撿漏。混個溫飽？」
「我也不知道！」秦炎宗迷惑地搖了搖頭︰「我現在地情況比較特殊。跟著我一起出來地兄弟躺在醫院里成了植物人。在他醒來之前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現在要目標就是賺上一筆錢防身。」
「哦？和你一起出來地朋友成了植物人？」齊老略顯驚訝。不過這種事他是不會過多地去詢問地。只會在力所能及地範圍內搭把手。想了一下後。齊老繼續說道︰「在古玩街先混一段時間也好。這里水不深。栽下去也沒多大地跟頭。」
水不深？秦炎宗愣了一下。他接觸古玩市場地時間不長。但是在他看來。這里地水已經很深了。齊老卻還說水不深？
齊老從秦炎宗的眼神里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道︰「每周兩次的早集大多玩的不過是幾百幾千塊的小玩意，你還真認為天天都能遇上你昨天那種漏？」
秦炎宗默然，按照齊老這麼一說，自己現在所處的位置還真是古玩行最淺的地方。大家買賣的都是一些價格低廉的古玩，仿品的數量也多，但大多是一些粗制濫造的低劣仿品。想要辨別真假不是太難，不需要太多的技術含量，屬于一般初出茅廬的新人試手最佳場所。
「古玩這一行，早集擺攤的那些東西對外說是古玩，老東西，但都是一些民間小作坊流傳下來的，數量最為龐大，價值也最為低廉。從嚴格的意義上來說，這些沒有太多水準的東西根本沒有多少歷史價值。深一點的就是民間大作坊，這類古玩做工還算精細，代表了當時的中層階級，自身價值和歷史價值都初步體現。再深一點就是那些專供大富豪，貴族官員們享用的器物，這類古玩做工精細，用材考究，其歷史價值和收藏價值都非同一般。最後的當然是代表所有古玩頂峰的皇室御用品了，每一件成品都是千挑萬選，經過無數道細密的工藝，極盡奢華。皇室御用品又分為幾個層次，基本上都是按照使用者自身的檔次來配備的。這類古玩，少則幾萬幾十萬，多則幾千萬上億……」
秦炎宗靜靜的听著齊老的話，說實話，這些內容他早就知道了，而且每個收藏愛好者都知道，就算是新手也一樣。齊老為什麼還要重復這些話，無外呼就是在告訴自己︰每接觸一種層次更高的古玩，就代表這里的水越深。一個小小的早集上陷阱都層出不窮了，再往里走，那隨之而來的壓力有多大？
「老頭子我混了一輩子，最深也就是稍稍接觸了一下深處最外層的一點點，那次收獲是大，但差點連老命都丟了。從那以後，我就再也不敢涉及那個層次了，老老實實的開個小店，賣賣古玩，倒也輕松愜意。」一席話說完，齊老感覺有些口渴，讓秦炎宗倒了杯水給他。
秦炎宗遞過水，搖頭說道︰「我的志向肯定不會是弄個古玩店賺點小錢，那種與世無爭的日子雖然符合我的性格，但是絕對不符合爺爺對我的期望。」
「哦？你爺爺對你的期望是什麼？」齊老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秦炎宗的嘴里慢慢蹦出四個字︰「古玩大師！」
「古玩大師……」齊老嘴里慢慢咀嚼著這四個字，瞧向秦炎宗的眼神也越來越銳利，似乎要將他看穿一樣。秦炎宗也毫不畏懼，自小的目標支撐著他的信心。
「你知道這四個字的含義嗎？不要對我說你指的古玩大師就是外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專家學者，真正的古玩大師完完全全需要靠本領的，就如那替黑錢投資的操盤手一樣，一切的榮耀以及聲望都需要靠技術和經驗的，成則大富大貴，敗則家破人亡，你覺得自己行嗎？」齊老平靜的話語中帶著一股威壓。
「我懂您的意思！」秦炎宗重重的點了點頭︰「生死由命，富貴在天，不闖一下那個世界，我這三十年的知識白學了。不管怎麼樣，這條路我總會走下去的。」
「好！」齊老蠕動了一子，讓自己躺得更舒服點︰「既然你想走這條路，那當前就有一個讓你先試練水平的機會，想玩玩嗎？」
「哦？什麼機會？」秦炎宗的興趣一下子被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