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家人有個古老例俗,每年的‘清明’或‘冬至’,都必定要進山拜祭先祖,清掃陵墓。到那時,一家族人從各地回來,利用這難得的團聚拉拉家常,然後浩浩蕩蕩的去爬山祭祖。呼吸著久違的山野清風,大家坐于墓前,邊閑聊邊大塊朵頤祭品這份閑情適意不亞于‘春游’
「現在都實行火葬,骨灰盒就堆在陵園,像磚頭一樣疊得高高的。拜祭雖然方便,卻少了一份親情,一份閑趣」老同學宇棟感慨的說。「以前那些山墳葬的,現在算來大都是爺輩以上‘老祖’,看來再過幾代,拜山這種風俗也只能回憶咯」我又開了一罐啤酒遞給他,不失時機的問「宇棟,你這次‘冬至’回鄉掃墓,有幫我打听到什麼奇聞怪事嗎?」「切,那用打听,哥們我這回就撞上了,今天正想找你說說,看你能怎麼解釋?」
在確定他不是酒後胡言之後,我記下他講的話。這事的確令人難以置信,雖然用物理或其他科學可以勉強解釋,但實在是太巧合太詭異了。事情還要從三年前說起
前年的冬至,宇棟一家和往年一樣,約好叔伯親眾,到離縣城**里外的龍珠山水庫拜祭先祖。也就是從這一次開始,他們現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
這天難得天公作美,陽光普照的,雖然氣溫只有十二三度,但對于爬山來說正好。一行人肩挑背扛的緩緩來到水庫壩上,大壩是這一年剛建成的,車可以開到壩下,倒省去不少腳力。遠望著對岸山坡顯眼的一塊巨大岩石,大家不由自主加快了步伐,因為祖墳的位置就在巨石下方(請記住這一句)。
繞著水庫兜了個半圓後,他們來到了有巨石的這面山腳。往上望去,青磚壘築的祖墳鶴立在雜草間,雖然有些孤零,卻也突顯雄壯
走在前頭的三叔公突然停住了腳步,這地方他來過幾十次,可以說附近的一草一木都深藏在記憶中。他隱約有種異樣的感覺,一時間又想不起怪在那里。
「叔公,怎麼啦?」大伯湊上去問。「哦,沒什麼,你安排大伙分頭收拾吧」。叔公還沒回過神來,坐到墳頭上抽起悶煙。他回想起十歲那年,父親第一次帶他來時,也是坐在這里。當時水庫還只是個大湖泊,父親指著現在已建成水壩的湖口說「這是龍口,上面那塊大石頭是龍珠,咱爺爺葬這地風水可好了,叫‘游龍戲珠’」可惜啊!一條水泥壩把這一切都給破壞了
「怪了,我去年明明把割草鐮刀埋在這兒的,怎麼不見了?」大伯撓著頭叫嚷。「你記錯了吧?」大家也急了,這麼高的雜草,如果沒了鐮刀怎麼清理?「錯不了,鐮刀是‘凶器’,叔公交待不能埋得離墳太近,當時我算過了,就在墓碑正下方二十步外的石頭下,是這兒了」大伯指指腳下剛挖的一個大坑解釋著。「石頭下?」這滿是紅土的山坡石頭並不多,幾個人一字排開順著墓碑往下找。
雖是初冬,南方的山野仍是滿眼油綠,齊膝高的雜草邊緣長滿鋸齒,劃得人手掌隱隱作痛。這個插曲無疑影響了大家的心情,小孩們也不像往年那樣到處亂跑嬉戲,全都圍坐在墳前靜靜觀看。
找了半天,宇棟只翻出一塊拳頭大的小石頭,他賭氣撿起來用力的往水庫里扔。誰知一下沒站穩,整個人往下直沖。幸虧他反應快,順勢一撲抓緊了雜草樣子雖然狼狽,但總比掉到水庫里‘游泳’好。叔伯們圍過來慰問,宇棟滿臉**辣的痛,幾道血珠橫七豎八冒出。他暗想--不知會不會‘破相’?,今天真是糟糕透頂
「啊!找到了,就是這石頭」身旁的大伯大呼大叫,就像中了頭獎,三兩下扒出一大捆鐮刀來。宇棟往上面的祖墳望去,離這兒少說也有四五十步遠。哎,大伯是出名的好記性,這小事怎麼就記錯呢?他轉過頭來想責問大伯,現大家眼神里都帶著同樣的疑問,而大伯則是滿臉無辜「不,不,我沒記錯,明明是二十步的,三叔公可以作證」他極力聲辯
「好了,好了,都干活去」三叔公不知何時走下來打個圓場,聲音有些抖,光亮的禿頭掛滿汗珠這一年的冬至掃墓,就在一種濃濃的沉悶氣氛中草草結束
晚飯的時候,三叔公終于按耐不住,說出他今天的迷惑----「當我走到墳前的時候,老感覺有些不對勁,具體是那我也說不出。直到阿大(指大伯)在坡下找到鐮刀,我才猛然想起,原來是祖墳的位置」三叔公咳了幾句接著說「其實不是阿大記錯步數,是咱的祖墳升高了」「什麼?」眾人放下筷子,張大著口愕然相視。「您是說,祖墳往上移了二三十步?這,這怎麼可能?」大伯嚇得有些口吃。「應該是這樣,你們不覺得今天的祖墳離大石頭很近嗎?」
閑話少說,轉眼又到了‘冬至’拜山掃墓時。一年來大家相安無事,祖墳移動的怪事也漸漸淡忘。可今天再次前去掃墓,這心結又再浮現一撥人滿懷疑惑,忐忑不安的來到龍珠水庫。
有了去年的遭遇,宇棟這次親自背上鐮刀,還帶了個dv,準備一探究竟,錄下祖墳的位置。這滿是雜草的山坡,那塊巨大石頭正是最好的參照物。
站在水壩眺望對岸山坡,大石頭依然巍立在山腰,去年豐沛的雨水使得雜草更是茂盛,在山風的‘指揮’下時高時低,看得大家頭皮麻當他們來到巨石下方時,眼前的一幕震驚了所有人----祖墳不見了。再高的草總不能把整個墳墓掩蓋吧?三叔公猛然醒起,快步向上方爬去。果然,在和大石頭平排的雜草中,露出一個龜殼般的墳頂「又上升了?」
大家三五下除去雜草,祖墳完好的呈現出來,絲毫沒有搬動的跡象。「誰,是誰搞的?」大伯驚訝的望向叔公。三叔公早已趴跪在墳前,對著‘先祖’喃喃自語其實他更糊涂。「我找管山林的問去」宇棟向水庫大壩跑去。
自從建成水庫以後,管山林的也多了個職責----看護大壩。只見他慢條斯理的說「不知道,誰會這麼無聊干這事?有錢賺阿?」低頭繼續燒他的飯。確實如此,試問誰會干這種吃力不討好,極度變態的事。再說這也絕非靠兩三個人,一時半刻能做到的
「這確實奇怪,以前沒生過?」我問宇棟。「是啊,這怪事就從前年才開始」「那可能與建水庫大壩有關吧」我隨口說了一句,沒想到卻引起宇棟更大的共鳴,他放下酒罐,一口氣講出他今年看到的更離奇,更令人費解的事
前幾天‘冬至’,宇棟他們家族如期前去掃墓。雖然大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當他們站在大壩往對岸望去時,突變的情景還是讓他們驚訝不已----‘祖墳’的那面山坡,大石頭以下那一片全部消失了,都坍塌到水庫里,刀切般的山體猶如一面紅牆。听管山林的說,今年從六七月開始,這里就大雨不斷,水位急升。由于那面山都是松軟的紅土,又少種樹,那晚‘轟’的一聲,整座山崩了大半
「In,你說奇怪不,這次我家‘祖墳’又上升了,升到大石上面,所以保住了」「你是說‘祖墳’早知道會有山崩,自己往上爬去避難?」我開始有點麻。「三叔公也是這麼說的,不然怎麼會這麼巧。」我試著解釋「這紅土山體本來就軟,建了大壩之後,水不斷沖刷震動,會不會就像篩子篩東西----越大的東西越往上升呢?」「那大石頭怎麼解釋,它應該也會上升的?如果說它是因為太大,那麼埋鐮刀的那塊石頭呢?你總不能說,只有我家‘祖墳’的大小合適吧」「呃,給我也來一罐吧」我突然覺得口很干,很干
(In.寫于十二月二十七日,‘冬至’後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