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定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是敵是友

作者 ︰ 明時明月

醉仙樓,一大早剛開門就迎來兩個古怪的客人。

富商貴賈們才喝得起的上等竹葉青,這二人當水一般已喝了十幾壇,竟然還絲毫不顯醉意。直把店內眾人看得膛木結舌。

這時候門口進來兩女一男三人,男的英俊瀟灑,女的貌若天仙。只听兩聲響,店內酒香四溢,卻是店伴看傻了眼,腦袋撞在柱子上,摔爛了手里的酒壇。

只听冉琳黃鶯般清脆的笑聲響起,「蘭姐姐,他們在這里呢。」與蘭嫣手挽手來到智凡二人的桌前坐下,杜子飛也走過來坐在一旁。

冉琳拉著白衣男子的胳膊,倚在他的身邊,笑道︰「這回你們可認識了?」白衣男子淡淡笑道︰「不認識。」

冉琳道︰「喝了十幾壇酒,你們都沒相互認識一下?」白衣男子道︰「一句話沒說,怎麼相互認識。」

冉琳緩緩搖頭道︰「我以為你很怪了,卻不想又遇見了一個更怪的。」白衣男子端起碗來,對智凡道︰人一飲而盡,又各自將酒碗斟滿。智凡忽道︰「酒喝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小弟的銀子可不夠了。我敬兄台與冉姑娘一杯,祝你們白頭偕老。」

杜子飛與冉琳剛喝了一小口酒,一听他這話,噗的一下,滿口的酒都噴了出來,杜子飛強行忍住,冉琳卻已笑得前仰後合。

智凡尷尬的站在那里,不知自己這句話有什麼問題,不由得有些惱怒。心說我說的雖然不是心里話,終歸是祝福你們,卻不知有什麼地方如此好笑。

蘭嫣坐在那里,也抿嘴微笑,白衣男子臉上掛著淡淡笑容,卻並不舉杯。看了智凡一眼道︰「小兄弟,你都不知道我姓甚名誰,就舉杯祝福我,可有些言不由衷吧?」

智凡道︰「若是方便,還望兄台見告。」白衣男子道︰「在下冉雲山。」

智凡恍然道︰也姓冉?」冉雲山笑道︰「我為何不能姓冉?」智凡又驚又喜的道︰「那冉琳是你的……你的妹妹?」

冉雲山笑著看了看冉琳,沒有說話。冉琳來到智凡跟前,盈盈一拜女冉琳,拜見智凡叔叔。」杜子飛與蘭嫣哈哈大笑,智凡卻給弄得莫名其妙你這是干什麼?」

冉琳笑道︰「你口口聲聲稱我爹爹為兄台,那我不叫你叔叔又該叫什麼呢?」智凡嘴巴張得老大閉不上,看了看冉雲山,又看了看冉琳,不可思議的道︰「他是你爹爹?」

冉琳道︰「不是我爹爹難道還是你爹爹?」說完忽覺失言,臉上一紅,坐回自己位置不說話了。智凡此時的感覺就如同從萬丈高崖失足跌落,著地處卻是軟綿綿的棉花堆。既喜不自勝,又有些飄飄然。仍有些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問道︰「可是冉兄……伯父看起來實在太年輕了。」

冉琳道︰「虧你還是修道之人,駐顏之術又不是什麼高難的法術,便是父親比女兒還年輕的又有什麼新鮮?」

智凡喏喏連聲的道︰姑娘說的沒錯。」又坐了下去。冉琳道︰「這下子你不祝我們父女倆白頭偕老了麼?」

冉雲山哈哈笑道︰「琳兒,不要刁難智凡小兄弟了,你看他的臉都紅成關公了。」轉頭對智凡道︰「小兄弟,我還有事在身,這便要走了。你準備去哪里?」

智凡想了想道︰「這位蘭姑娘慘遭不幸,既然正巧被我遇上,自然不能坐視不理。我準備將她送回老家,然後再去尋我師父。」冉雲山點頭道︰過江湖險惡,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遇事多問幾個為什麼,于你多有好處。」

這番話就像一個長輩在交代自己將要遠行的孩子,智凡胸口一熱,只覺得血往上涌。點頭道︰「多謝前輩。」

冉琳對蘭嫣道︰「姐姐,你家里還有什麼人啊?」蘭嫣垂頭道︰「還有七十歲的老祖母跟年幼的弟弟。」冉琳道︰「本想請你去我們家里玩,可你家里人一定惦記得很。日後姐姐要是有時什麼難處,便來長白山碧波潭來找我,或者叫人捎個信來。妹妹一定隨叫隨到。」

蘭嫣挽著冉琳的手連連點頭,眼淚已在眼圈打轉。

冉雲山笑著對智凡道︰「你听見了,日後若是還想請我喝酒,便上長白山來找我。冉某掃榻相侯。」

智凡感激的道︰「一定前去拜訪。」轉身對杜子飛拱手道︰「杜兄,多謝搭救之恩。」杜子飛拱手還禮,微微一笑,也不說話。

冉雲山道︰「你們年輕人還有話說,我老人家就先走一步了。」說罷憑空人已不見,酒店掌櫃驚得膛木結舌,還以為是神仙下凡來了。

蘭嫣看了看智凡道︰「智凡公子,我在外面等你。」緩步走了出去。

杜子飛眉頭皺了皺,輕嘆了一聲,也邁步走出醉仙樓。

桌前只剩下了智凡與冉琳兩個人,冉琳低下頭去,一言不,與先前判若兩人。

智凡喏喏的道︰「冉姑娘,謝謝你幾次三番的救我。」冉琳擺弄著衣角可沒有救過你。」智凡道︰「前些天我受重傷,我知道是你救的我識得你身上的幽香。」

冉琳臉騰地紅了,白了智凡一眼道︰「是我爹爹把你就回來的,喂你吃火龍丹的也是他,我只是……只是後面看了看你而已。」

智凡這才知道,原來是冉雲山將自己救了回來,怪不得他對自己的真元路子一清二楚。這人救了自己卻只字不提,心里不由得好生感激父如此大恩大德,真不知該如何報答才好。」

冉琳道︰「我爹本也沒想要你報答,他只是看你一身傲骨,年紀輕輕的竟敢跟天下第一大派的長老對著干,這才伸手救你的。日後你只要不恩將仇報,那就算對得起他了。」

智凡心頭一涼,他明白冉琳話中的含義。他們是碧波壇的人,也就是正道中人所不齒的魔教。自己雖是雷音寺棄徒,卻也跟他們不是一路人。他日若是真的刀兵相見,卻不知要如何是好。

轉念又想︰「自己兩次都為這父女所救,沒有他們自己的命早就沒了。不管他們是正是邪,這忘恩負義的事豈是男兒可為。」昂起頭道︰「冉姑娘放心,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你們永遠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冉琳嗔道︰「你別老是救命恩人,救命恩人的掛在嘴上了。我問你,你為什麼要把我的手帕染成紅色?」智凡一怔,不解道︰「我什麼時候把你的手帕染成紅色了?」

冉琳道︰「你還抵賴,你懷里那是什麼?」智凡恍然道︰「那日在金頂之上,是你給我包扎的斷臂?」冉琳道︰「除了我誰還理你個白痴,飛都飛不穩當。我問你為什麼把手帕染成紅色呢?」

智凡尷尬的道︰「不瞞你說,那日我被眾同門追趕,逃到一家染坊。只好躲進染缸里去,這不,頭也一並染成紅色的了。」

冉琳撲哧笑道︰「怪不得呢,你都不知道手帕是誰的,還留在身上做什麼?」智凡嘿嘿笑道︰「現在不是知道了。」突然心念一轉,想起那天峨眉金頂之上生的重大變故,臉色頓時變得慘白,一股涼意直沖上來。聲音也不禁有些顫抖姑娘,我問你一件事,你可否如實回答我?」

冉琳見他臉色陡變,不知是為了什麼事要問我什麼事?」

智凡道︰「那天在峨眉金頂,你可否見到我眾位師兄……眾位師兄到底是死在誰的手里?」智凡問完這句話,心里便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此前他只是害怕自己真的會神志不清的情況下殺了自己的師兄,可現在他更怕的是,那個殺自己十幾個師兄的人是冉雲山。

雖然當日在雷音寺沒有見過冉雲山,但碧波壇與九陰洞的人兵分兩路他是知道的,說不定冉雲山就在另一路上。也只有他出神入化的神功,才能將那些成名多年的師兄擊敗。

他只見過冉雲山解開捆綁自己的縛魂繩,還有便是剛剛離去的身法。便是只從這兩下來看,冉雲山的功力便遠遠過自己。自己見過的人里面,除了自己的師父師伯們,在沒有人是冉雲山的對手,智空師兄等人怕也難望其項背。那日碧波壇又參與了救魔尊的行動,冉雲山是殺害智空等人的凶手也並不是不可能。

他臉上汗水涔涔流下,生怕冉琳說出他的名字。一面是血海深仇,一面是救命之恩。要是沒有冉琳,自己大可殺了他再自刎,可有冉琳在側,自己又怎麼能做得到。

冉琳听他問的是這件事,一張緋紅的俏臉也頓時變得慘白,嘴唇都在微微抖。智凡一見她這個樣子,一顆心往下一沉,全身都冷起來。

氣氛頓時變得異常壓抑,二人沉默了半晌,智凡才又問道︰「冉姑娘,還請明示,在下感激不盡。」語氣也不禁變得有些冰冷。

冉琳搖頭道︰「我不知道,不要問我,我不知道。」神情甚是慌亂,說完站起身來就要走。智凡猛地抓住冉琳的手腕,冷冷的道︰「請冉姑娘告訴我誰是殺人凶手?」

冉琳看著他冰冷的眼神,早已淚眼朦朧。大聲喊道︰「放開我!」智凡腦子一片空白,也大聲喊道︰「告訴我是誰干的?」

一聲,冉琳扇了智凡一個響亮的嘴巴,乘著智凡一愣的工夫,抽出手臂,奪門而去。

智凡捂著火辣辣的臉頰,怔怔的站在那里,眼楮望著冉琳離去的方向,心卻已經沉到了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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