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鵑的手指輕輕劃過俞則在被子外面的背部肌膚,俞則知道她手指停留的位置是關公額頭的那顆紅痣。
**徹底釋放之後的空虛,可能就如從高空墜落一般的感覺。俞則只有和施雯捷在一起才不會有這種連他自己都覺得古怪的空虛感。
現在他又有了去趟陽虹的沖動,去站在樓下,看看她回來沒有,燈亮了沒有。
自己到底是怎麼了?俞則厭惡這樣的自己。
三年多前,自己在拘留所里,讓王新鳴帶話給她,說要和她離婚,第二天律師就帶了協議來了。
當時自己都奇怪自己為什麼會做出那種決定的,可能是因為自打自己被拘了之後,她一次也沒來看過自己的緣故吧!
三年中,自己一直問自己,當時自己真得想和她離嗎?以後自己真能舍得下她嗎?現在他可以明確地告訴自己,答案是否定的!
可自己是俞則,俞則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
言必信、行必果!這不只是師父對他的嚴戒,這早就是他俞則始終貫徹的個人信條!
他這半輩子從來不對自己已經干了的事後悔,但這是個例外。
他太愛她了,但是卻不知道她愛不愛他!
她從來不說甚至不表現出來,讓他不知道她到底怎麼想的。
他只知道她和自己一樣,是個說一不二的女人,也同樣信奉著言必信、行必果的信條處事待人。
「你要是當上這11路公交車司機,我就嫁給你!你當一輩子到退休,我就嫁你一輩子!」25歲的施雯捷指著正要駛進站台的11路車,干脆得說著,臉上綻放著如花般的笑容,樣子就象18歲的少女一般,然後輕快地上了車,靠窗坐了下來,對他揮著手,還擠了下眼楮。
那一幅畫面深深烙在俞則的大腦褶皺里,那一刻的施雯捷真美!
「你怎麼了?怎麼哭了?」趙鵑的聲音響起,把俞則從沉醉與折磨中拉了出來。
「滾出去!滾!」
俞則粗暴地吼著,他明知道不關身邊這個女人的事,明知道自己馬上就會對她產生一絲愧疚,可就是沒辦法克制自己的情緒失控。
他知道,這都是因為她自己唯一深愛的女人施雯捷,她早就讓自己變得不再是自己了!而現在,這種作用力更是被無限放大了!
…………
俞則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又關機了。
下午3點半了,自己在這已經坐了將近五個小時了。
他現在坐在一家小茶樓的二樓包廂里,座位靠窗,可以將對面的學校門口一覽無遺,他感到很滿意。
雖然明知道這樣有點傻,但是他還是這麼做了。
早上起來得晚了,打車到這已經過了八點半,俞則只好在學校附近隨處溜達著,找好了這家位于校門對面街邊的茶樓。一直等到快十一點了,茶樓才開門,俞則緊跟著剛打開門的老板就進去了,讓老板把他帶到了現在的包間里,中午叫了份盒飯對付了,一直坐到現在。
他這麼做,就是想看一眼施雯捷。
前天晚上,他把趙鵑趕出房間後,就一個人睡到第二天上午1o點,睡眠很好,居然沒有做夢。
起來出去看見自己的包已經拿回來了,沒見到趙軍的人,趙鵑正在廚房里忙著,看見他起來了,很自然地讓他趕緊刷牙洗臉,就象昨晚什麼也沒生一樣,這反而讓俞則原本淡漠的那絲愧疚又強烈了起來,趕緊走進了衛生間。
從前晚到現在,俞則的手機就一直關著,他想一個人清淨清淨。
中午吃盒飯的時候,讓他想起昨天的那兩頓飯,吃得真是舒服,這種感覺上一次出現,該是二十幾年前了吧,菜肴遠沒有昨天的豐盛,卻讓俞則體會到家庭的溫暖,那是在李慶成家吃的,李慶成的母親給做的。
俞則是個孤兒,這是師父告訴他的。
俞則的師父叫蔣濤,是個走南闖北買大力丸的。據他說︰俞則是他在河南撿到的,那時候的俞則可能還沒滿月,里面有張字條,寫著孩子的爹姓俞,那一年粉碎了「四人幫」。
後來師父把他帶回了老家c市,就只在c市擺擺攤子,再也不走南闖北了。
師父這個人最講原則,他希望俞則和他一樣,便給他起了個單名「則」字。把他拉扯大,教他功夫,供他讀書,師父挺不容易的。
跟著師父在吃方面一直不苦,但是談不上溫馨地家庭感覺。
師父癱了之後,俞則的日子就不是狼狽能夠形容的了。那段記憶,俞則基本上也埋藏起來了,只剩下在李慶成家吃飯的影像。
之後就開始了「混」的生活,更談不上吃頓家常便飯這種近乎于奢望的要求了。
自從和施雯捷結婚後,俞則便開始學著自己做飯。施雯捷不會做飯,這在那個時代成長起來的女人中是不多見的,俞則卻絲毫不會覺得有什麼不正常。
只要是他休息,他總是保證在家吃晚飯,買、洗、燒,全部都是他做。
施雯捷除了洗衣服和收拾屋子,其它基本什麼都不做,她喜歡把衣服洗干淨,熨好;把屋子收拾得整整齊齊、干干淨淨的。
當俞則在廚房忙得起勁的時候,她即使沒事也不會去幫一下,就一個人躲進書房,書房是她的地盤,俞則從來不涉足那。
他只是沉浸在這樣一種生活里面,讓他有一種家庭的溫暖感覺就很滿足了,況且這個家庭的組成,確確實實是自己內心真實的渴求。
但要說到享受,昨天那兩頓飯對于俞則來說,倒真是實實在在的享受,他從菜里面享受到了感情,是那麼的溫暖而又難以言表。
趙軍除了外表讓俞則有點感冒之外,看上去還不錯。包里有王新鳴給他的七萬現金,昨晚俞則讓趙鵑全部數了一遍,一張不少。
趙鵑數完錢後,對俞則的態度有點變化,好像覺得俞則在成心設套要算計她弟弟一樣。
俞則也沒理她,只是把她摟在身邊,在床上躺著,輕輕撫弄著她的頭,看著天花板和吊燈。直到兩個人都沉沉睡去,一句話也沒說。
對面的嘈雜聲把俞則從紛亂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只見很多學生開始從校門里6續出來。
雯捷在對面那所紡織職校當老師快九年了,俞則自打認識她到現在,從來沒上她學校里去過,就連校門前好像也就來過一次不是兩次的。
不過他知道施雯捷的規律,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她一般會在4點半左右就下班回家。現在估計離4點半還有段時間,俞則已經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地注視著對面學校大門。
雖然俞則知道施雯捷不會在剛放學,比較擁擠的時候出來,但是他還是全神貫注地在那些蜂擁而出的學生中尋找著,不敢懈怠。
時間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施雯捷的身影一直沒能出現。俞則明知道現在都快接近5點了,卻又不敢掏出手機,再開機看時間,他生怕就一眨眼的工夫,把施雯捷的身影給漏了。這時候的俞則,簡直就是在經受著煎熬。
外面天色徹底黑了下來,俞則快地離開座位,下樓打了部車,趕到陽虹花園,希望在17幢丙單元8o3室的窗戶里透出燈光,甚至還能看到施雯捷的身影,但是他又一次失望了。
俞則開始摁8o3的對講按鈕,好長時間都沒有人接听,他開始焦躁起來,掏出手機開了機,好半天才有了信號,正在他撥打王新鳴的手機的時候,一條條新短信防礙著他撥電話。
好不容易把電話打了出去,俞則還沒開口,王新鳴倒先在電話那頭罵開了。
「x則!你把電話關了干嗎啊?我打了一天電話了,都找不到你!房卡又讓一個小鬼丟在服務台,你知道這樣急人不急人啊?我還以為你出什麼事了呢!」
王新鳴的火氣很大,這符合他一貫的作風,俞則從來不計較,現在更沒功夫計較。
「我能出什麼事啊!你和你老婆在一起嗎?」
「我們都還在公司,干嗎?」王新鳴火氣一完就沒有了,現在只奇怪俞則問他老婆干嗎。
「你讓你老婆打打電話給雯捷!」
「你自己打好了!都沒變,你不是記得牢牢的嗎?」王新鳴的語氣透露著不屑。
「我讓你干什麼你**!別***跟我廢話!」俞則突然對著電話爆了起來,電話那頭的王新鳴立刻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