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達維和德布雷蹲在一個黑暗的街角,郁悶地啃著面包。
「被通緝的大盜、私奔的情侶、瘋子、詐騙犯、瘋瘋癲癲的狂信者……這就是我們這麼多天的辛勤工作的的成果!人類殘渣抓滿了監獄,黑暗生物的影子卻沒有找到半個!我想,今後一段時間聖城的治安一定會好上很多,市民一定都非常感激我們。可惜,我們的任務卻沒辦法完成……」達維一邊把面包咽下喉嚨,一邊沒有好氣的抱怨。
德布雷翻了個白眼,同樣的心情抑郁。
「明天一早,我就去砸掉老卡夏的賭場。我懷疑那個混蛋是在耍我們,提供的情報,沒有一次是正確的!」
「我同意!很奇怪,我們已經向老卡夏提供了毒術師翰森和吸血鬼庫斯科的畫像,依照他的能力,應該很容易找到這兩個異于常人的家伙,可七天了,他卻沒有給我們任何信息。所以,我認為,他沒有出力,而是在應付了事!」
達維同樣對老卡夏的辦事態度產生懷疑,卻不會猜到,那兩個曾經的對手,此刻正躲在寇達克家族的地窖,老卡夏的手再長,也伸不進一名公爵家的院子……
七天了,他們兩個人率領著幾百名士兵,沒日沒夜地奔波于聖城的各個角落。白天,搜集線索,打探情報,希冀能夠找到那些老鼠的行蹤;晚上,策劃調度,帶隊突襲。但最後,一無所獲!他們捉到無數形形色色的罪犯,但真正的目標,卻沒有現一個。
七天過去,兩名騎士都不復原本的光彩照人,此刻的他們胡子拉碴,頭凌亂,滿身征塵,臉上更掛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士兵們可以輪班修整,但作為指揮官的兩人卻沒有半點休息的時間,心急于完成任務的兩人,甚至已經有幾天沒有正正經經地吃上一頓好飯了!
但是,同樣在辛苦工作的決不僅僅是這兩名騎士,兩萬駐扎在聖城的騎士團士兵已經分成幾十個小隊,分散進駐到周邊的村鎮,保護平民不受黑暗生物的傷害,並嚴密監視一切異常的跡象。
「我打賭今天晚上這個,同樣是個沒有任何威脅的人類,賭一個金幣!」達維想要尋點樂子打這無聊的時光。
「傻瓜才和你賭!」干燥的面包噎得德布雷直咧嘴。「我已經失去信心了,這次任務失敗了,我們兩個都要丟人現眼!」
「我也沒有信心了。好吧,一會我一個人進去,把里邊那個倒霉鬼拎出來,你在這里等著好了!」
「知道了,你自己去吧。如果是個小角色,趕走就是,治安團的監獄已經快被撐爆了!「
達維點點頭,站起了身。
普斯卡悄悄跑來,輕聲稟告達維︰「大人,兄弟們已經合圍,可以動手了!」
「很好,幾天來兄弟們都辛苦了。等事情結束,我請大家喝酒。」
達維向普斯卡許諾,聲音中透著一絲疲憊,兩眼望向遠處夜色中一間倉庫,那就是今晚要強攻的目標,根據老卡夏的人匯報,幾天來有一個人躲藏在那里,似乎身手很強……
身手很強?達維嗤笑,老卡夏把每一個目標都說得很強,可最強的那個,也只耗費了達維一秒鐘。那是個殺過三個人的通緝犯,達維半夜沖進門去,只用一拳就把那個彪悍的家伙砸倒在地。
「早點干完收工。現在,動手!」
達維猛地揮手,剛才的懶散和疲倦瞬間消失,整個人如同變成一只正在掠食的豹子,悄無聲息地向前方潛去。四周,幾十名的士兵從黑暗中悄悄躡出,伏低身子,互相掩護著朝倉庫奔去。而更多的士兵,則依舊潛伏在黑暗中,握緊刀劍弓弩,等待著即將開始的廝殺……
站在倉庫門口,達維和普斯卡對視一眼,點了點頭。普斯卡猛地向前,一腳踹開倉門,同時閃身躲向一旁。隨後,達維飛身躍入倉庫……
一柄短刀帶著幽光自他身子的左方閃現,疾抹向他的脖子……達維心中凜然,看那閃電般的度和刁鑽的角度,這是個高手!
黑鐵長劍猛揮,與襲來的短刀在空中猛烈地踫撞在一起,爆出大片的火星。微弱的星光中,對面攻擊自己的黑衣人身體一歪,被達維的巨力震得飛了出去,看那方向,正是士兵正不斷涌入的大門。
達維心中急,嘴里狂呼︰「小心,對手很強!」
半空中的黑衣人冷哼一聲,手中的短刀驀地布上一道綠色的光華,接著身影在士兵中間不斷閃動……
慘呼聲不斷響起,短短時間內,已經有四名士兵栽倒在地上,身上被短刀劃過的地方燃燒著綠色的火焰,傷口以一個恐怖的度腐爛流膿,眨眼間就露出肌肉下的森森白骨。
……
听著遠處不斷傳來的慘叫,德布雷臉色大變,霍然站起,竄上身邊的戰馬,向遠處的倉庫狂奔而去。
倉庫中,普斯卡已經帶幾十名士兵已經堵住了門窗,布下了包圍圈。而達維,已經和黑衣人再度交手。
黑衣人身影飄忽,短刀的攻擊線路詭異莫測,尤其是武器上還附帶著可怕的腐蝕力量,若是被它踫到,滋味絕對不會好受。
達維隱藏在頭盔下的眉頭緊鎖,眼前這個對手,還真是麻煩!
「留下你的名字,讓我知道擊敗的是誰!」達維一邊揮劍,一邊沉聲問。
「魔劍士布里,騎士,現在還不到輕言勝負的時候!」
黑衣人不肯示弱,然而額頭上卻已經滿是汗水,眼前的騎士給了他太大的壓力。每一次武器相交,對方長劍上傳來的力量總是震得他身形歪斜,若不是倉庫里貨物堆積凌亂,地形復雜,不利于對手的長劍揮優勢。他早已經敗了下來。
「最近你們出現在聖城,究竟是什麼目的?」達維繼續問,黑暗生物都有一些詭異的逃生法門,即使強如斯馬拉古,一時疏忽也沒有留下幽魂和吸血鬼,那麼他也不敢保證能活捉眼前的敵人,既然如此,不若多做些試探,或許還能挖出些內幕。
「哼,當我是傻子,想套我的老底嗎?不過,我可以告訴你,一個很強大的家伙在不停地召喚我來這里,我不能抗拒他的意志……」
達維放緩了攻擊的度,既然對手開始交流,那麼還是等他說完一切再全力攻擊為妙。畢竟,能多得到一些信息,還是有好處的。
然而,這個念頭準確地被對手猜到。
「……我不知道他是誰,但是,去死吧!」黑衣人覺了達維的分心,手一揚,一個碧綠的火球迎面擊向了達維。
達維一聲輕哼,長劍猛地斬擊向飛來的火球,,但最終卻擊了個空。
火球還沒有達到他的身前,就已經猛烈地爆開,化作幾十道綠色的箭影,飛射向擁堵在門口的士兵。
慘呼聲再次響起,當先的十多名士兵被箭影擊中,渾身綠焰翻騰,痛苦地在地上哀號。場面頓時混亂無比。
達維心頭狂怒,他一直在搶攻,希望能夠讓手下的士兵少受些損傷,可最後還是有這麼多人倒了下去。
「去死!」達維不在保留力量,長劍在空中劃過道道殘影,籠罩向眼前的魔劍士。
「你很強,我不是你的對手,所以,不奉陪了!」
魔劍士一聲長笑,身形飛後退,沖出了門口。
馬蹄聲彷佛滾動在雲霄之上的雷霆,轟響在聖城寂靜的街道上,德布雷帶領著留守在遠處的三十名騎兵,撲了過來。
看著正欲逃亡的魔劍士,德布雷一拍馬鞍,身體自馬背上躍起,撞向了迎面而來的魔劍士。同時長劍出鞘,迅猛地刺向對手的咽喉。
一道綠色的光芒迅籠罩了魔劍士的全身,德布雷的長劍刺在光罩上,蕩起陣陣漣漪,卻沒有傷害到對手的身體分毫。
魔劍士臉色白,雖然長劍沒有觸及他的身體,但劍上傳來的力道依舊震傷了他的心肺。
咒語聲響起,幾道綠色的箭影射向德布雷,隨後一道龍卷憑空生成,托著魔劍士的身體飛向半空,借助風的力量,他踩著街道邊建築的屋頂,飛快地逃向遠方。
魔劍士,同時修煉武技和魔法的強者,魔法,讓他們的力量更加變化多端,更加讓人難以應付。
幾名埋伏在屋頂的治安團團員現了機會,一名弓箭手拉動弓弦,射出利箭。
然而這樣的攻擊對魔劍士沒有任何傷害,箭射在魔法光罩上,激蕩起陣陣波紋,他直接用自己的身體撞了上去,將前方擋路的治安團團員撞下屋頂,隨後一紀耳光,抽飛了偷襲自己的弓箭手。
空中,德布雷揮舞著長劍,絞碎擊向自己的箭影,重重地落在地上。看著從房頂掉下來的部下,心頭一陣恚怒。
一個人影從倉庫中狂沖而出,跳上他的戰馬,追向遠去的魔劍士,那是達維。三十名騎兵緊隨在他的是馬後,朝遠方的黑暗中沖去。
德布雷臉色鐵青地走到自己下屬的身邊,狠狠一耳光抽在弓箭手的臉上,怒吼道︰「一群廢物,那麼多人擋在那里,居然還是讓敵人沖了過去!」
弓箭手一臉的委屈,低聲嘀咕︰「也不是毫無收獲,我們至少弄到了他的指紋!」
德布雷心里好受了一點,沉聲問︰「指紋,在哪?」
弓箭手指著自己紅腫的臉頰,吭吭哧哧地說︰「在我的臉上,不過,頭,可能被你剛才那一巴掌弄掉了……」
德布雷怒笑,一腳踹飛倒霉的弓箭手,高聲吼道︰「馬,快點給我找匹馬來……」
……
達維把身子低低地伏在馬背上,雙眼卻緊緊地盯著在屋頂不斷跳躍的魔劍士,手里,一支標槍蓄勢欲。
機會來了,魔劍士的身體再次躍起,跳向遠處一座閣樓的屋頂。
達維冷冷一笑,標槍帶著猛惡的風聲,月兌手射出,筆直地刺向空中的魔劍士。
半空中的魔劍士奮力扭身躲避,他的運氣很好,標槍擦著他的身體飛過,沒有傷到他分毫,只是擊碎了他的魔法護罩。
但他的好運氣也到此為止,第二支標槍帶著勁風襲來,槍尖上,還縈繞著一朵青色的火焰。
魔劍士慘叫一聲,左腿被標槍貫穿,槍尖上附著的斗氣更是將他的腿骨震得粉碎。在空中失去平衡的他一頭栽了下來,狼狽地摔在地面上。
這是達維手下留情的結果,他想活捉敵人,而不是殺死!
然而魔劍士卻並不打算放棄,他掙扎著站起,再次召喚出一道龍卷,裹挾著他沖向路邊的閣樓,只要沖進樓去,就能避免在開闊的街道上遭遇大群士兵的圍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雖然,這生機很渺茫!
望著魔劍士踉蹌的身影,馬上的達維躍身而起,直接撞穿閣樓的牆壁,飛撲進樓內。
黑暗的閣樓中,慘叫聲不斷想起,那是亡命的魔劍士在瘋狂地獵殺樓內的無辜者。
達維的雙眼瞬間一片血紅。
慘叫聲已經停止,或許樓內的所有人都已經遭了毒手。
達維已經不再心急,對手受了重傷,已經無路可逃。他慢慢地,一步步踏著樓梯,走上了二樓,途中,他現了四具尸體,四具被砍得稀爛的尸體。
在二樓的一間臥室內,他現了倚在窗前、渾身是血的魔劍士,此刻他臉色慘白,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痛苦,身體在不停地顫抖著……然而,他的手卻死死地掐住一個女人的手臂,染滿鮮血的短刀橫在她的脖子上……
「別過來、別過來……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殺了她,你不是神聖善良的聖殿騎士嗎?難道你能看著這樣一個弱小的女人死在你的面前?」
月光照在他那因絕望而扭曲的臉上,益顯得那張臉猙獰可怖,但是他卻已經沒有了戰斗的勇氣,眼前的騎士不是重傷的他所能對付得了的!
「還真是難辦呢!放開她,跟我走,在你交代完一切後,我會讓你毫無痛苦的死去!這,是我最後的底線。」達維的話語充滿了冰冷的殺機,樓下的尸體讓此刻的他充滿了怒火。
女人的喉嚨咯咯作響,忽地放聲大呼︰「騎士,求求你,救救我,我是……」
「閉嘴!」魔劍士狂呼,短刀在女人的脖子上開了一道血口,鮮血涔涔而下,迅染紅了她的衣襟。
凌亂的腳步聲響起,德布雷帶領著幾名士兵,沖進了臥室。樓外,人喊馬嘶,大隊的士兵已經包圍了這里。
看著室內的幾人,德布雷眨眼間就明白了一切,他伸手抄起身邊士兵的一架重弩,瞄準了重傷的魔劍士。
魔劍士迅將女人擋在自己身體前面,低聲吼道︰「你不顧這個女人的死活了嗎?這是一個高貴的騎士所應有的舉動嗎?」
德布雷冷笑︰「這位令人尊敬的女士英勇地與深夜破門而入的黑暗生物搏斗,最後慘遭殺害,她的行為會書寫在聖城的史書上,而她的靈魂,會被光神接納!」
接著,他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弩箭射出,卻沒有傷到任何人。
達維抓住了那支箭,否則,現在這支箭應該穿過女人的咽喉,射在魔劍士的額頭上。
德布雷冷眼看著達維,右手舉起,冷聲下令︰「所有士兵,弓箭預備……」
士兵們舉起各自的弓弩,眼楮卻在看著達維。畢竟,達維才是他們的直屬上司。
「所有士兵,弓箭放下……我會解決這件事!」
「你?」德布雷狂怒。「達維騎士,沒有必要為了一個女人耽誤時間,趕緊解決敵人,免得夜長夢多!」
達維抽出長劍,這個舉動讓魔劍士一陣恐懼。然而達維卻沒有進行攻擊,只是將長劍用力插在地板上,接著,他摘下頭盔,露出那張煞氣密布的臉。
「放開那個女人,我來做你的人質。你應該知道,有個人不會在乎那女人的死活,而我,一個聖殿騎士,才是個值得考慮的籌碼!」
「你瘋了?」德布雷狂吼。「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人,你去冒這麼大險?」
達維卻不理會他,徑直走向那名簌簌抖的魔劍士。
「怎麼,你害怕?到了這個時候,還沒有膽子搏一搏嗎?」
達維站在他身前兩米處,將右手舉在胸前。
「好吧,為了讓你這個懦夫放心,我先付出一點誠意!」
他慢慢用左手抓住右手腕,大力一扭,在讓人牙酸齒寒的骨骼暴響中,扭斷了自己的右手。
「現在,你放心了吧?一個右手斷折的騎士,相當于一個廢人!」
魔劍士喘著粗氣,內心在拼命地掙扎,他感覺這是個圈套,但也可能是唯一的機會。
他的身形暴閃,一把丟開女人,飛閃到達維身前,將短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德布雷痛苦地申吟了一聲,抱著腦袋蹲在了地上,怒聲吼叫︰「馬丁-達維,你這個白痴,如果今天你沒被人殺死,我就親手殺了你!」
魔劍士的嘴邊卻露出勝利的微笑,現在,主動權完全掌握在了他的手里。
「所有人讓路,給我準備一匹馬,派人去開城門,快……」狂喜的他連聲下令。
士兵們不知所措,但達維依舊面色冰寒,連聲音都沒有加快半分。
「你犯了三個錯誤。第一,你不該濫殺無辜!」
魔劍士看著眼前鎮靜依舊的騎士,心中開始寒。
「第二,你不該讓一名聖殿騎士靠近你的身體!」
達維冷冷地盯著魔劍士,眼中滿是嘲弄。緊接著,青色的火焰透體而出,將魔劍士持刀的手臂切割成肉泥。
魔劍士放聲慘呼,卻並沒有完全失去戰意,他的身體猛地狂沖而起,搶過被斗氣彈向空中的短刀,接著飛快地縮向牆角。
達維只是冷笑著看著魔劍士的垂死掙扎,身上青焰愈猛烈,將身側的一切物品切割得粉碎。屋內,凌亂的各種碎屑四處飛揚,他就在這雪花般的煙塵中,帶著滿身的青焰,逼近牆角負隅頑抗的敵人。
魔劍士的眼中一片死灰,絕望的他慘笑了幾聲,接著一聲厲吼,身體若利劍般狂沖而上,短刀放射出無數道綠色電光,陰森的刀風密布全室,鋪天蓋地地籠罩向達維。
刀光驀地消散,那柄刀離達維的咽喉只有三寸。
但達維已經抓住了那只握刀的手!
「第三,你不應該威脅一名聖殿騎士!」
青焰暴漲,魔劍士的左手粉碎,接著達維帶著一聲冷笑,猛烈地沖進魔劍士的懷里。他的身體外加一身重量可怖的盔甲,如同一根高運動的攻城棰,狠狠地撞擊在魔劍士的前胸。
一陣密密麻麻的骨骼斷裂聲,魔劍士胸骨斷成無數碎塊,整個身體被撞得倒飛出去,重重地砸在牆壁上,然後軟軟地滑落到地面。
滿室皆靜!
達維冷哼一聲,接上了自己的右手手腕,劇烈的痛楚讓他出了一頭的冷汗。
「找牧師來,治好這家伙的傷,好不容易捉到一個,不能讓他死了,帶回去,好好拷問。另外,讓裁判所的人來!」他望向痴痴呆呆的士兵,高聲下令。
德布雷呆呆地看著他,半晌才艱難地開口︰「媽的,這麼做值得嗎?值得冒這麼大的險嗎?你的命,遠遠比那個女人貴重得多!」
「在光神的眼里,所有的生命都是等價的!讓一個弱小的女人死在面前,我這輩子就再也抬不起頭來!」
「她死在這,我們不說,誰會知道?」
「你知道,士兵們知道,光神知道,我的良心,更知道!」
德布雷定定地看著他,好半天才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
「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