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達維距離她的身體只有三步時,少女終于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和驚惶,雙肩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達維心里暗叫不妙,果不其然,就在下一秒,少女帶著濃重的哭腔,猛地撲到了他的懷中。這個出格的舉動讓寇達克公爵目瞪口呆,而公爵夫人更是受不了這個刺激,兩眼一翻,已經昏了過去……
達維同樣不知所措,兩只手都不知道該放在什麼地方才好。但漸漸地,冷靜下來的他現,少女在恐懼,而且是非常強烈的恐懼!
听著少女的抽泣,他的心里驀地升起了一股柔情。他伸過手臂,輕輕環抱住少女的肩膀,這個舉動讓公爵的臉色開始青。
「別哭了,瞧,你和我現在都好好地,如果為了這個哭泣,就太傻了……」
他笨拙的輕輕拍打著少女的後背,柔聲勸慰著。
「我好怕,我好怕,我還以為,再也不能和你說一句話了……」
少女語不成聲,身體在達維的懷里劇烈地顫抖著。
達維的心里有些酸澀,他並不知道,羅琳的話只差那麼一丁點就成為了事實,但他卻依然輕笑道︰「雖然昨晚有無數的生命離開了我們,但我們依然生存了下來。這,就是光神對我們的恩賜吧!那麼,幸存下來的我們,應該歡笑,而不應該哭泣……」
他在安慰羅琳,但說著說著,自己的眼楮卻慢慢地有些濕潤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鐵一樣的心腸,可以看著那麼多條人命在一夜之間煙消雲散而無動于衷!
他閉上眼楮,不想讓人看到他眼中的水光,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住了羅琳。
這個舉動讓公爵的臉色更加難看,但最終,公爵也只是長嘆了一聲,轉過頭抱緊了癱軟在他懷里的公爵夫人。在這個漫長的血夜之後,所有人的內心都那四處流淌的鮮血浸泡得柔軟起來,使得他們對一些往日里會讓他們暴跳如雷的事情視而不見。
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妮可在路的另一邊氣得兩眼噴火。「一個放蕩的女人當著一位賢淑的妻子的面……恩,賢淑那兩個字先去掉!」妮可氣鼓鼓地想︰「當著我的面,勾引我的丈夫,哦,不對,應該是勾引我的錢包加苦力,如果我再不做些什麼,那麼我會被所有的人恥笑……」
也許,現在沖過去,狠狠地在那個女人的臉上來一個耳光才是正確的選擇!
她咬著牙齒,指甲深深地陷進了掌心。但最終,她的臉頰由通紅變得蒼白,無力地松開了手掌,她轉過頭,用長擋住了那雙盈滿了淚花的眼楮,無聲地啜泣,因為她的恐懼,因為她的哀傷,也因為她的不幸……
娜娜充滿了憐憫地看著她,可是她卻不知道如何去開解!在這個漫長的夜晚過後,所有人都疲勞得近乎麻木,往日的判斷力早已消失無蹤。
就如同達維所說,能夠生存下來,已經是光神給他們的最好禮物!
娜娜走上前去,伸手將妮可抱在了懷里……
貝京在一旁尷尬地張開了手臂,好半天才滿腔郁悶地現自己找不到一個懷抱!然後,一陣咳嗽從他的身後傳來,他轉過頭,現那位滿臉落腮胡子的車夫正張開手臂,等著他……
貝京翻著白眼,轉過頭,不理他!
……
好久之後,達維終于讓自己激蕩的內心重新變得平靜。他輕輕地扳開羅琳的手臂,低聲說道︰「士兵們還需要我,我必須要走了……」
羅琳的眼楮里滿是哀求,伸手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又輕輕地放開。她知道,一個賢淑的女人,絕不能拖一個男人的後腿。
看著她那無助的眼神,達維一陣不忍,只覺得自己的雙腿有若千斤,根本無法挪動半步。
「路上小心,等到達目的地之後,我會去看你!」
羅琳輕輕地點頭,用微不可察的聲音回答︰「你也小心,多來看看我,我不知道,我們以後是否還能見面……」
想到那個依舊沉睡在她身體里的惡魔,她的身子一陣顫抖,眼淚瞬間有若斷線的珍珠,從那精致的臉龐上滾落……
公爵皺著眉頭走過來,堅定地抓住了羅琳的手腕,把她拉向自己身邊。他不想女兒再作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好了,寶貝兒,一切都會好好的,現在快點上車,大家都等著你呢!放心好了,無論是多麼強大的敵人,光神的戰士都會把他們擊潰,你說是不是?」
他充滿了嘲諷地看著達維,作為一個溺愛女兒的父親,他痛恨這個讓女兒飽受折磨的罪魁禍。
達維的臉陣紅陣白,他不知道要怎樣和公爵措詞才合適,剛才自己的舉動,放在一個幽靜無人的花園里,不但無傷大雅,而且還是一件可以夸耀的風流韻事;但生在一個充滿了怒火的父親前面,可就危險得緊了……
尤其可怕的是,這位父親,還是一位位高權重的大公爵!
「達維,馬上過來,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談。」
羅蘭騎士的聲音遠遠地傳來,解了他的圍!他長出了一口氣,給怒氣沖沖的公爵行了個騎士禮節後,立刻一溜煙地溜走。
在他身後,羅琳用雙手掩住蒼白的臉頰,踏上了馬車。
她不怕外在的敵人,她只怕隱藏在自己內心之中的魔鬼!
「昨天夜里,我已經讓隨行的高階牧師用‘靈魂波動’與駐守聖城的基德騎士取得了聯系,得知我們遭遇險情,他立刻派遣了援軍,第一波五千名騎兵現在已經在路上了,領軍的是辛格。」
達維和德布雷站在羅蘭騎士的面前,仔細地听著他的話語。當听到率領援軍的是辛袼,達維暗中一陣苦笑。騎士團現在已經沒有更合適的人手了,居然派了個酷愛搶劫的家伙過來,希望這個腦筋不怎麼靈光的家伙在路上不要搞出什麼亂子。
看著微微有些愣怔的二人,羅蘭騎士已經猜出了他們心中所想的是什麼。他苦笑一聲,接著說︰「辛袼雖然平常很不著調,但面臨危機的時候,還是……」
他說不下去了,回想起辛袼幾年來的所作所為,想找一個閃光點出來,還真是好難!
昨夜生的一切,只能用駭人听聞來形容。一支有大量高階神職人員隨行的隊伍,在平靜了數百年的光之聖教勢力範圍內被黑暗生物突襲,最後死傷慘重……這件事,會引起軒然大波的!
羅蘭騎士想像得出,消息傳遞回聖城後,現在的教廷中樞究竟是怎樣一種風聲鶴唳。若不是聖城的防務同樣重要,他更希望是基德而不是辛袼來領軍!
他嘆息著,轉變了話題。
「就算是日夜兼程的騎兵,也需要兩晝夜的時間才能趕上我們。在此之前,保護紅衣主教的任務還要放在我們頭上。雖然帝國駐軍會幫我們的忙,但我並不相信帝**隊的戰斗力。而且我們不能越權指揮帝**隊,那麼就難免會有指揮不靈、士兵分派不協調等情況出現。這意味著大量的防御漏洞……」
他看了看經歷了整晚的浴血廝殺,已經變得疲憊不堪的兩人,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接著說到︰「而這些防御漏洞,需要我們的人用一百倍的小心和警惕來彌補。所以,到了下一個城市,我們也不能松懈,知道嗎?」
兩個年輕人凜然領命。
看著他們兩個滿是塵土硝煙的臉龐,他低聲長嘆。
「這次聖教的隊伍損失慘重,更是有八名紅衣主教遇襲身亡,相信事後,中樞會追究我們的責任……」
看著兩個人有些驚懼的眼神,羅蘭騎士的笑容更加苦澀。
「其實,這並不能算是你們的錯,甚至可以說,你們做得已經很好了。你們不僅擊退了敵人,更是將大半的敵人斬殺當場,這是件了不起的戰績,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場勝利,雖然教廷中樞里那些絲毫不懂軍事的樞機主教們不會這麼看,但我依然要說,來襲的敵人過于強大,就算昨晚兵力再多上一倍,我們也依舊要遭受重大損失,畢竟,沒有一個以武力聞名的聖殿騎士在場,依靠普通士兵去抵擋那些強者的進攻,結局只能是讓士兵送死!」
三個人一陣黯然。
「如果中樞真的要嚴厲追查這次傷亡的責任,我會為你們承擔。但前提是,今後的行軍不能再有任何閃失了,否則,不僅是你們和我,甚至是團長和十二聖騎士,也要受到中樞的責難……」
達維和德布雷的心中一陣感激,放在某些黑心的帝國權貴那里,現在最聰明的做法應該是把兩個人當做替罪羊丟出去,就可以完全推卸掉自己的責任,可羅蘭騎士卻要和他們一同承擔罪責,憑空為他自己惹上了無數風險!
「我不知道即將到來的責難會有多麼嚴重,但我想,如果我們采取一些主動的手段,追查到敵人的來歷,甚至擒獲那位主持這次襲擊事件的領,也許能讓我們追回一些分數,你們有什麼線索嗎?」
三個人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同時露出微笑。
已經有一個最大的嫌疑人了,正是那位在聖城動黑暗召喚,將無數黑暗生物聚集到聖城周圍,制造了無數血腥慘案的神秘召喚者!
無論是從時間、從意圖、從能力、從組織……從無數的方面來看,這位召喚者的存在,可以清楚地解釋一切疑問!
三個人同時露出微笑!
「看來,我們想到了同一個人!」
達維輕笑,但笑容中,卻殺意縱橫!
而可憐的羅琳還不知道,一張籠罩向她的巨網,正在慢慢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