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女人的時候,閑得蛋疼。
有女人的時候,煩得頭疼。
男人啊,總想著多多益善,到頭來,卻自討苦吃。
……
認識小雯是在一個雨過天晴的下午,西邊飄渺的山際有一道五彩繽紛的彩虹,死黨耗子帶來一個身材高挑的女孩,拍著桌子叫囂,這是我老鄉,以後請多多關照。
張杰瑞差點噴掉口里的茶水,耗子這廝說話向來粗俗,如果不用「靠」或者「日」開頭,他往往覺得造出的句子沒氣勢。這麼多年了,難得從他嘴里蹦出一個「請」字,比什麼公雞下蛋母雞打鳴難多了。
人嘛,總是會進化的。
張杰瑞翹著二郎腿,面帶笑意品著茉莉花,像看陌生人一般的打量耗子。
耗子被他盯得心里直毛,不由低頭仔細看,今天T恤沒穿翻,兩只襪子一顏色,牛仔褲上拉鏈也在堅守崗位,這才理直氣壯起來,劍眉一豎抬頭怒道︰「你大爺的,拿我開心是吧?」
張杰瑞笑嘻嘻的站起身來,把耗子推到一邊,玩笑道︰「你丫的滾一邊去,別耽誤老子看美女。」
有些虛張聲勢的意思,張杰瑞對付女孩子一向如此,就算你長得平淡無奇,抑或是干脆來自侏羅紀,他都要虛偽的奉承一番。或者說你漂亮,或者說你可愛,要是太胖就說豐滿,太瘦了是骨感,實在不濟也能稱之為親切。
混跡社會多年,這種恭維幾乎成了習慣,像吃飯喝水一樣自然,對待誰都是恭敬客氣,說什麼都朝感情上扯,見了面就訴相思之苦,一有事便要兩肋插刀。其實呢,所有的陰險狡詐全藏在背後,話不投機的時候心里不停咒罵,遇上討厭的很想在對方肋骨上插兩把刀。
但是……但是今天,張杰瑞的所有恭維,完全是自內心的。
那一刻,他愣住了,兩眼直勾勾盯著……
女孩看起來很年輕,明眸皓齒,顧盼間神采飛揚;肌膚勝雪,泛著淡淡的光澤;秀如絲,在腦後輕輕的挽著。
張杰瑞自認閱女無數,卻還是被震撼了一下,此女子青春靚麗不施粉黛,細條流暢弧線迷人,就那麼清水出芙蓉一般的亭亭玉立。用《非誠勿擾》里葛優的話說,這不是順眼,這是仙女級的,人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在仇人眼里都是。
透過女孩背後的落地玻璃,張杰瑞分明看到遠處波瀾起伏的眾多山峰,還有漂浮其上的朵朵白雲,以及山峰上面絢爛多姿的彩虹,整個天空美妙絕倫。
如果腳下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女孩快樂的張開雙臂,伴著馬尾琴時而歡快時而含蓄的節奏,舞動她那輕盈靈動的腳步,在微風陣陣的吹拂下,長輕輕的飛揚,一同飛揚的,還有她的裙角……
作為一個美術專業畢業的差等生,雖然從未有過像樣的作品,張杰瑞還是免不了被眼前的景象打動,很有股提筆一揮而就的沖動。
美人伸過細女敕的小手,用清澈如泉水的聲音說︰「你好,我叫陳雯。耗子說,你是他最好的狐朋狗友。」
張杰瑞在耗子的怒視下,很不情願地把目光從對方誘人的軀體上移開,為了掩飾尷尬,輕聲應道︰「狐朋狗友?他還說我什麼了?」
「他說你小時候經常進女廁所,他還說……他說你上幼兒園的時候,就經常偷看女生洗澡。」
我靠,敢情自己從小就是個**狂。張杰瑞歪頭瞪著耗子,不就是怕我搶你女朋友嘛,用得著這麼損我?他很想用那把赤、橙、黃、綠、青、藍、紫鑄成的彩虹寶劍,揮舞起來狠狠給耗子腦袋來一下,讓這廝二十年之後再做好漢去。
耗子眉開眼笑、得意洋洋,筆直站在那里左顧右盼、賤笑連連,像極了正在情的公老鼠。每當听到陳雯說起「耗子」兩個字的時候,小心髒了瘋般亂跳,可能連每個毛孔都在歡呼雀躍,順便流著粘了吧唧的臭汗。
張杰瑞哈哈大笑,今天算是長見識了,耗子一向自詡天不怕地不怕,泡過的女孩遍布全國各地,連海外華僑、港澳同胞都難逃魔掌,他那張臉曾經寫滿了流氓的字樣,他本人也就成了惡棍的代名詞。如今是性情大變,為了眼前的女孩變得唯唯諾諾,如果把那頭黃毛染回黑的,脖子上再系根紅領巾,標準就是一個純潔的少先隊員。
那天的見面很愉快,張杰瑞本著朋友妻不可欺的原則,強行壓制住對美麗事物綿綿不絕的渴求,隨口扯著他最擅長的閑話,說意大利總理勾搭上了極品名模,說美國總統霸佔了什麼司機,說日本相帶頭參拜神廁,完事後一幫人還在神廁里大快朵頤……
陳雯說你真能扯,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在美女面前還能談笑自若,不怕自毀形象呢。
毀個屁啊,都被耗子那王八蛋毀完了。
張杰瑞心中還是暗驚一聲,敢當眾說自己是美女的,而且是在兩人第一次談話中,如果不是過度自戀的話,那一定是開朗外向活潑大方,這與張杰瑞對她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合。根據這一會的觀察,陳雯由內到外的氣質甚至要勝過她的美麗,張杰瑞更加擔心耗子的一廂情願,可憐的孩子,這麼多年唯一一次真正的動心,結局未必會多麼美好。
「我說弟妹……」
耗子在一旁紅著臉,不停提醒「陳雯」兩個字,張杰瑞改口道,「陳雯,耗子是我兄弟,以後咱就是一家人,為了我們家里多了位國色天香的大美女,干杯!」
張杰瑞喝的是茉莉花茶,耗子杯子里是紅茶,兩者最大的不同不是品種,而是一個是大杯子直接泡制,有茶葉;另一個是茶壺倒出來的,沒有茶葉。陳雯對「一家人」的說法並不在乎,端起面前的橙汁和兩人踫杯。
只是句玩笑話,茶館里踫杯,本來就是極傻的事情,張杰瑞又是一副正兒八經的討打樣,逗得陳雯看著他直樂呵。耗子因為和陳雯沒有確立關系,張杰瑞又一直朝這上面擠兌,早已是心懷不滿,順著張杰瑞的話惡狠狠地說︰「干杯,誰不干孫子。」
本性啊,耗子不自覺的又說了髒話,醒悟過來後忙解釋︰「女士不算!可以不喝!」
陳雯像是並不在意,一大杯子橙汁一滴不剩的順著粉嘟嘟的嘴唇流入,忍不住打了個可愛的嗝,輕撫著胸部微出一口氣,淺笑著看向兩個男人。
耗子用的是小杯,很容易喝了下去。張杰瑞苦著臉低頭看了眼,伸手招呼著大喊︰「服務員,我杯子怎麼這麼大?而且……而且里面這麼多茶葉?誰他媽放的?」
後悔已經晚了,隨口說出的一句話害苦了自己,張杰瑞生生吞進去五六片茶葉。抹抹嘴巴,嘴角還掛著一片啃了一半的茶葉碎片,叫囂著晚上換個地方,就去天地夢幻,老子跟你拼芝華士,要不伏特加也行,喝不死你。
擱在平常耗子早牛逼哄哄了,今天居然不應戰,扭捏的像第一次上花轎的大姑娘,非要裝出不會喝酒的樣子。張杰瑞特鄙視的看他一眼,還以為你小子游戲花叢所向披靡,到頭來一樣栽在女人裙下不能自拔,如果有一天你死了,那一定是賤死的。
趁著陳雯去洗手間的功夫,耗子徹底恢復本性,照著張杰瑞胸口就是幾拳,「靠,瞎扯什麼呢,老貝泡名模、老克玩秘書,扯這些有屁用,非讓陳雯以為你是流氓是不?」
「我要是不裝流氓,怎麼顯出你純潔?老子的手法在文學上稱之為反襯,犧牲自己成全兄弟,這體現了無產階級最真誠的戰友之情,多麼偉大和光榮啊!你應該為我感到自豪!」
耗子默然,這樣也講得通啊?改口問︰「看著陳雯怎麼樣?」
「不怎麼樣!」
耗子顯然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復,愣了一下撇嘴道︰「小樣的,你嫉妒!」
嫉妒?是有點,但是只包含美貌和身材,如果是女朋友,有點懸。
張杰瑞實話實說,「不是當哥哥的不提醒你,這女孩不簡單,逢場作戲可以,千萬別陷進去。」
突然感覺特別荒唐,張杰瑞是在勸一個衣冠禽獸別動真感情。這就好比跟一個貪官說,***別跟老百姓客氣,該貪的貪,該吃的吃。
耗子倒是挺配合,還是那句話,小樣的嫉妒我。
戀愛會降低人的智商,更何況,耗子本就是一根筋,智商高不到哪去。
雖然听過無數鮮花與牛糞的傳說,但是張杰瑞不相信耗子能續演傳奇。陳雯身上的魅力四射,她偶然間的媚眼如絲,還有水靈靈的大眼楮里包含的絲絲狡黠,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子,她的故事里不會只有一個耗子。
張杰瑞甚至懷疑她的目的,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所有人關心的,無非是利益兩字。
但是,耗子?無車無房,父母都是快退休的工人,連存款都在正負之間變換,除了泡妞和打架,他有利用價值嗎?
轉念一想,或許是自己多慮了,真的冤枉人家陳雯了。或許這個世界上還有美好,還會有純真的感情。張杰瑞搖頭苦笑,混在社會上時間久了,難免眼光變得勢利一些,他對陳雯的判斷全憑感覺,認定她不是甘于平凡的女子,未來不屬于耗子這種貪圖享樂、不思進取又一文不名的家伙
耗子端著茶杯湊過來,張杰瑞連忙朝一旁挪動,別跟我踫杯了,茶葉一點都不好喝。耗子一副欠扁的表情,問道︰「杰瑞,說句老實話,今天約你來,就是讓你給我長長眼,別胡扯,到底怎麼樣?」
嗅著茶水絲絲的清香,想你這哪里是什麼長眼,分明就是在炫耀,好好想了下措辭,張杰瑞沉默了幾秒鐘,他不能斷定什麼,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說不定兩人以後真成了一對,如果這會說了壞話,到時候多少會有些難堪,不如說句安慰的話,于是應和道︰「那我就直說了!」
「靠!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你和她,那就像是植物的生殖器,插在了長角偶蹄類動物的排泄物上。」
張杰瑞躲開他一拳,用手一推那頭黃毛,一邊將大半杯茶水喝進去,方才繼續道︰「長相沒得說,比你以前泡過的高出不止一個檔次,而且活潑開朗知書達理,如果有好的機會,將來肯定混得八面玲瓏如魚得水……呃,最關鍵的是,**大好生養,生兒子的機會大……」
「別扯了,你就說,和我在一起,配嗎?」
張杰瑞忍住惡心,又想起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那事。平時沒注意過,原來耗子還挺自戀,如果單論長相,他倒是五官端正氣質尚可,確實能討一部分小女生喜歡,弄不好老太太見了還能尖叫兩聲。如果皮膚再白一些,個頭再高一點,臉部再整整形,說話不帶操字,說不定有富婆願意包養。
只是,現在和陳雯放在一起,別提了,暴殄天物!
張杰瑞不願說出太違心的話,轉移話題道︰「你要是真想追,那就趕快的,像她這樣的女孩,身邊狂蜂浪蝶的一定少不了,別讓別人搶了先!」
「這個你不用擔心,誰跟老子搶女人,我廢了他!」
這小子說話都是咬著牙說的,骨子里有那麼股狠勁,屬于那種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相向的暴脾氣,而且打起架來異常凶狠,經常上演以寡敵眾的經典案例。
張杰瑞提議道︰「剛才說了哈,今晚天地夢幻,我請你們這對奸夫婬婦泡吧,加深感情,如何?」
「不行,我和小雯約好了,晚上我們去看電影,重溫泰坦尼克號的故事。」
「,。你們這對狗男女,去死吧,重色輕友的家伙!」
「哎,看在兄弟份上,你可以打我,可以罵我,甚至可以侮辱我。但是,別罵我家小雯,否則我跟你拼命!」
張杰瑞徹底暈倒,真***惡心,以前經常說什麼「妻子如衣服,兄弟如手足」,這麼快就叛變了?
耗子大笑,我的本意是,誰穿我衣服,我斷他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