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財神說他會走,但張杰瑞怎麼也想不到,他會是這麼走的。
事情生在一天之後的晚上,張杰瑞接到肖雅婷的電話,說要去他家拜訪。張杰瑞自然是歡迎的,一番客套之後掛了機,他知道里面的深意,肖雅婷是怕他和鄭財神混在一起,故意告訴他去個安全的地方,免得受牽連。
警方抓捕鄭財神的行動開始了,張杰瑞想來想去,還是決定打個電話告訴一聲,但是那端依舊是停機的聲音,鄭財神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也許是為了保護他。
想起幾年來的相處,張杰瑞很想再去一趟,卻被馨兒死死的抱住,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可能是命該如此吧,張杰瑞確實不能去,他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在那張寬大軟和的床上,張杰瑞抱著馨兒嬌小的身體,听著屋外漸漸呼嘯起來的風聲,深秋來了,一片肅殺的氣息。
第二天早上,踩著小區里來不及掃除的落葉,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張杰瑞望了望旁邊凸起的山丘,很自覺的點著一根煙,倚在一顆粗壯的梧桐樹下抽了會,然後跑去門口的報攤來了一份晨報。如果鄭財神落網,那麼以他的來頭是足夠上頭版頭條的,如果他跑了,消息同樣震撼的足以出現在顯要位置。但是出乎預料的是,報紙的頁是一場大火的圖片,火勢凶猛,黑煙滾滾,狼籍滿地。
張杰瑞還以為是誰搶了戲,翻到後面去找,卻一無所獲,待他將報紙放在一邊的石頭上時,卻愕然現頁圖片上方寫著碧雲山莊毀于一旦,財富名流葬身其中。
一時間慌了手腳,嘴里的煙嗆的他連連咳嗽,捋平了報紙去看,現讓他非常難過的新聞,里面說碧雲山莊昨晚起火,消防車跨不過碧雲湖根本沒法救援,火借風勢越燒越旺,最後將原本富麗堂皇的碧雲山莊變成了一片灰燼。
里面還說,因為燃燒太過于猛烈,現場已經沒法辨認,目前為止只找到一具尸體,還沒有確認死者身份。
張杰瑞連忙給肖雅婷去了電話,那端雜音較多像是非常忙碌,過了一會肖雅婷才說道︰「你也知道消息了?」
張杰瑞老實作答,剛剛看過報紙,他忸怩幾下,還是問了句,找到鄭總了嗎?他在里面嗎?
肖雅婷那邊停頓了一會,繼而說道︰「目前為止只有外圍的一具尸體可以辨認,里面被燒得一團糟,應該是被人潑了汽油。」
張杰瑞驚嘆,那是說有人防火?
「不好說,也可能是鄭財神**呢!消息不準外泄,上面還沒有做出最終決定,畢竟事情太大了,死的是人大代表,毀掉了整個山莊,對清洲市的影響不好。」
「什麼?你說鄭總他死了?」
「根據我們事先的跟蹤調查,那具尸體身上的物件,包括手表、項鏈都和鄭財神的一模一樣,死者體型和他相仿,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他。」
啪的一聲,張杰瑞的手機從耳邊掉落在地上,他雙手抱頭蹲了下去,怎麼會這樣?鄭財神明明說可以跑出去的,怎麼突然被人燒死,是什麼人干的,這可是在警方眼皮底下,膽子夠大的。
鄭財神意外的死去,已經打亂了張杰瑞的節奏,亂的不止是行動上,心里更是糟的一塌糊涂,在小區門口的那塊大青石上足足坐了半個多小時,張杰瑞才踉蹌著走回家中,任妻子和老媽不停詢問,他一言不,只是指了指手里僅剩的一頁報紙,上面的火燒得極為旺盛,映的半邊天都紅了起來。
一個在清洲市梟雄般的人物,居然就這麼走了,不可否認他的一生做過很多壞事錯事,身為房地產業的一員,坑蒙拐騙的事情沒少干,信口開河的時候不勝枚舉,而且私生活上不夠檢點,對妻子、對家庭都犯了很多不可饒恕的錯誤。但是作為朋友來說,鄭財神還是一個講義氣、重感情的人,他在本質上還存著一份美好,是一個值得交往的好大哥。
張杰瑞去公安局認領了他的尸體,沒有顧及警方和其他人關注的目光,堅持在大火過後的第三天為他舉辦了葬禮。那天去了很多人,除了巨能公司的老員工,還有清洲市的很多同行,鄭財神在這里就是個傳奇,即便不是為了悼念,也要看看他最後離去的景況。
能來這麼多人,張杰瑞想如果鄭財神泉下有知,也會感覺很欣慰的。他的老岳父來了,像那時候哭趙美一樣的傷心,他的老朋友、老部下來了,回想這個老板覺得還不錯,他的敵人們也有來的,雖然活著時感受到他的咄咄逼人,現在看起來這還是個值得敬佩的對手。
唯一感到遺憾的,那個應該端著骨灰盒走在最前面的人沒有到,這也是張杰瑞最對不起鄭財神的事情,一天找不到鄭爽,孩子就多遭一天的罪,想想鄭財神慈祥的囑托,鄭財神心里就不是個滋味,一種迫切感始終纏繞在心頭。
出乎張杰瑞的預料,也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在公墓為鄭財神蓋棺定論之後,一個神秘的人物闖進了現場,他自稱是省里來的大律師,當眾宣讀了鄭財神的遺囑。
听著大律師的話語,張杰瑞吃驚不小,鄭財神把他在巨能剩下的股份,還有省內外酒店、煤礦、電廠等多處產業,全部交給了張杰瑞。
眾人都用好奇的眼光看著他,張杰瑞懵了那麼十幾秒,旋即想到了那晚上在碧雲山莊見鄭財神時的場景,還以為他只是開玩笑,原來他是認真的,可是人家這麼大的家底,理應由鄭爽繼承才對,張杰瑞搖搖頭表現不會要,那位律師黑著臉說了句,這是死者的囑托,按說他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此話大有深意,鄭財神沒法給鄭爽,兒子現在沒有自由,得了財產也保不住,而他其余的親人只有老岳父和鄉下的老娘,一大把年紀了對金錢更是不感興趣。張杰瑞仔細盯著律師的臉看,多希望他告訴自己,這一切只是鄭財神耍的陰謀詭計,他沒有死。
可惜他的希望落空了,這位大律師說話惜字如金,言之灼灼的告訴他,法律面前沒有僥幸,按規矩來吧,財產是你的,律師費抓緊給我付了,來時的火車票也給我報了。張杰瑞當然不會賴賬,但那筆財產他不會要,等到找回鄭爽會一股腦的交給他,鄭財神確實算得清楚,他只有把遺產交給張杰瑞,才有可能傳到他兒子的手里,既不會產生糾紛,也不會因此被政府沒收。
這是在律師暗示之下張杰瑞琢磨出來的,老鄭臨走了確實耍了個詭計,還算做得很漂亮,他的願望會實現的,鄭爽會健健康康、大富大貴的過完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