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寂寥了許多,無廳只幾處閣子,我怯又止步,「花魁娘子是住哪一間?」源非問。
「就這里,最雅致的一間。」婆子指著邊左一閣,我貼門傾听,里面並無說話聲,只听得絲竹音律斷斷續續地傳出來。
「那位爺此刻在?」源非問。
「屋內就花魁娘子和她的婢女,」婆子答。
「什麼?你說的那個人呢?他在哪?」我問。
「那位爺丟下金子走了,走了沒半個時辰,這不,花魁娘子正在思念他呢?」婆子笑道︰「兩位听,這曲子不正是思郎歸嗎?」
我閉上雙眼,正要推開門的手臂也垂下來,「兩位爺請進吧!」婆子高叫著叩門︰「玉娘,玉娘,快出來迎接貴客吧!」
我掉頭急身下樓,那婆子還在身後追喊,憋著一口氣跑出月娥樓,點點繁星的夜空是那麼的靜晰空靈,我呆立街頭,啞然苦笑。
「主人?」源非的眼中盡是擔憂、不安。
我拍拍他的肩膀,「沒事兒。夜色深了,你早點回去歇著吧!陪我跑了一路,辛苦了!」
他直挺挺地看著我,「怎麼?我臉上長痘痘啦?」我模模臉,笑著揮臂︰「走吧,我累了,要睡了!」
孤寂的身影在街上晃動,走了數十米還听見源非在叫我,頭也不回地向他揮揮手。熟悉的大門此時此刻緊閉,遲疑了一下還是敲響銅栓,「咚咚咚」金屬聲是那麼地刺耳。
「夫人,您可算回來了!」吳嬸說。
「先生人呢?他在哪兒?」我直奔書房。
「您還用晚飯吧?我這就為您準備去!」吳嬸總算看懂了我的眼神,略微慌張地離去。
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不自覺得屏氣凝神,他長身而立,面對著窗外明月。一陳暖流從心底涌起,直滲入我的五髒六腑,原來再怎麼輕的腳步聲都瞞不了他,現在?猶疑地從後環抱住他,一經貼著他的身子,心底已做了決定。
「回來了?」李文植問。
「是!」抱著他,他的身子卻沒有絲毫反應。
「我,」
「你怎麼啦?」走到他的面前直視那黑黑的瞳仁,曾經的清澈現又何在?捧住他的臉,輕吻他的唇,觸踫他的舌。
「我,其實我,不是今天才到的!」李文植說。
「听說了!」我笑著拍拍他的臉,「德昭說你前日就到京都了,怎麼樣?事情都辦妥了吧?」
他的眼神在變幻,在疑惑。
「今天,李三哥,他,」我低語。
那奇異的光芒總算從他的眼中消失了,「是!當日,官家讓我到渠州去督軍,卻委派了趙普去押審他們二人,我就知道,官家此次不會放過他們。但是,我沒有想到,」他的聲音變得輕柔起來,卻讓我不寒而栗。
握著他的手掌,我問︰「你,沒有想到什麼?」
「記得去渠州前,你答應過,不要插手此事!」
第一次從他的眼中射出的是嚴厲,就好像?了我一記耳光,曾經看過無數的小說、電影里,女主角悲痛欲絕地追問男主角︰「你不再愛我了嗎?」我向來對這種情節,嗤之以鼻!
「文植,你,你,我,是去求了晉王,他,」
「依律,二人都是死罪!」他打斷了我。
怎麼了,為什麼近在咫尺的他,離我卻越來越遙遠?「文植,我知道自己的性子太,太莽撞!可是,我,我愛你!」終于說了出口︰「愛著你,所有的一切和你比起來,都算不了什麼!文植,你,你,」
他看著我,那眼中的探索意味是那麼的厚重。閉上眼,心中的失望、害怕不停地撞擊著我。
「不早了,睡吧!」他輕落落地丟下這句話。
我呆立原地,回想他對我說的話語中,再也沒有「青梅」二字!
這一夜,離別了這許多日子的第一夜,他竟然獨自睡在書房,還說是不想吵鬧了我?!
赫思嘉最有名的話就是︰等到第二天,會是全新的一天!我沒有她的自信,她那建立在對別人思想絕對無知的自信心!李文植的心里藏匿著什麼?我不能問,但是,我要找到答案。
「花魁娘子在嗎?」再一次踏進月娥小樓,我將一錠金子扔進老鴇懷中,直闖花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