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兒的臉氣得紅通通的,我倒笑了︰「十兩銀子也不是買不起,難得喜歡比什麼都重要,要不,我們再回頭買了?」
「夫人,得王爺體恤,我才能安個身,哪有閑錢花在這上?」
「我送你,行不行?」
「不行!」
斬釘截鐵的兩個字倒讓我一愣,燕兒也覺得太沖撞,不好意思地笑著,玉潤的臉頰微微透出紅暈,如此得青春年少,讓人忌妒。
萬侔在心中一定痛恨著某人,那個她認定下了墮胎藥的人。燕兒呢,她大概也是這樣吧?
「夫人,夫人,您怎麼了,快站過來,有馬。」
一匹白馬由遠而近沖過來,心猛得停滯,騎馬的人沐浴陽光下,看不清他的臉,勇猛有力揮鞭的手臂,熟悉得刻入心中的身姿。一股熱流從胸膛直沖于腦,眼模糊了,那馬愈來愈近,窒息盯著。
「夫人,您病了?臉這麼白?」燕兒問。
白馬已無影無蹤,不是的,氣息重新回到體內,我和燕兒繼續逛著,可是勉強在體內擴大著,身邊無數活動著生動的臉只會讓我愈加沉沒,心越來越低,恨不能沉到海底。
「主人。」熟悉的聲音,挺立的身影。
「源非,等久了吧?」約著踫面的是一處極不起眼的茶坊,京城中的達官貴人絕不會到這種小地方來喝茶。
「您出王府我就跟著。」以他的習慣,這已是很長的句子。
看著他,我的笑自真心,「這段日子里,沒人為難你吧?」
王源非笑著搖頭,他的臉竟然有些紅,雙眼靦腆地瞧著地上,不敢正視我。我奇怪了,這石頭人也有凡人的情感?何況對我,他怎麼會有這種表情,真是想破腦袋也搞不明白。
「夫人,我去讓店家上茶。」燕兒說著走出去。
石頭人似乎松了口氣,僵硬的肌肉有了一絲松懈,我疑惑,難道?
「源非,你要告訴我什麼?」我問,聲音壓得極低。
「主人,是他!」王源非報告這個消息時,嗓音微細,就算有人躲在門外也听不清楚。
「在,哪里?」
「西域邊境,流浪。」
流浪?這二字震得我心酸,眼前立時浮現潦倒不堪的流浪漢,不會的,心中安慰自己,他不會淪落至此!
「那個女子呢?」我問。
「跑掉,原是個歌妓。」
果不其然,上了當吃了苦才會明白過來,晉王問我為什麼不告訴他真情,那種時刻,就算我告訴他,那女子是歌妓,他會相信嗎?
店家端了熱茶進來,粗劣的茶碗里飄浮著幾片黃的茶葉,拿起破了缺口的茶碗,微微苦澀的茶水,我不由得皺眉。
放下茶碗,我站起身向屋外走,源非叫我︰「主人,我護送你出京。」
「出京?我為什麼要出京城?」我反問。
「去找他。」
我已掀開門簾走了出去,去找他?找到他?這回答太刺人,「源非,別跟著了,回去吧。」我丟下話大踏步走到街市,還是剛才的天,淡藍的雲飄渺不定,剛認識他時,曾為他念過《偶然》,可是沒有想到,突然失去蹤影的人是他不是我!
屋子里極靜,我倒在床上拉緊被子,這麼熱的天身子卻涼,涼得顫抖。觸手一片毛茸茸,還有尖銳的爪子,我驚呼著跳下床,胳臂、脖頸已是不少紅點。天了,被子下緩緩蠕動,一只,二只,更多黑乎乎的東西爬了出來,是蜘蛛!
這屋子里怎麼會有蜘蛛?
「哈哈哈!」一陳大笑,玉兒推開衣櫃門跳出,「你這個傻女人,床上有這麼多蟲子,也沒現,還把被子披在身上。哼,咬死你!」
「玉兒,是你做的?」我不敢相信。
「可惜這蟲子咬不死人,你等著,下回我非整治死你不可!」幾歲的孩子嘴里說出這麼惡毒的話,不是親耳听見誰能信。
「為什麼這麼恨我?是因為你爹非要你叫我娘?」
「哼!我听別人說過,你是個壞女人,被別的男人玩過不要的破鞋,你還想當我的娘?呸,你才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