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盈淡黃身影消失在紅燈綠水之中,「你何必如此,讓她太過難堪。」我質問德昭。
他滿不在意向後靠,「青梅,不是因為曾經虧欠她太多,我,早就將她,」他話不說完,只把玩酒杯。
「將她怎樣?」
突得,他哈哈大笑,胸前的衣襟不停顫動,我橫他一眼︰「你太喝多了。」
「開心,談成這麼大一筆貿易,我很,開心!」
「德昭,我有話想對你說,與這生意有關。」湊近他,瞟眼看見趙普正緊盯向這邊。
德昭真是喝多了,一听這話愈笑得開心,「你,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呵呵,青梅,看樣子你還真是個才女,不光精通醫術,對經濟也感興趣?」
「德昭,你別光笑我,我告訴你,我,能听懂一點扶桑話。」在醫學院時,有兩個日本留學生,我和他們還算談得來,從小外婆就教過我一些日語基礎。和他們相處了幾年,日語的听說更不話下。
「好,好,我听你說,這樣吧,你先回屋,等著我,就我,和你兩個人,你再好好地說。」
我無奈起身,他醉了,只能明天再說了。
燕兒這個丫頭也不知玩到哪里去了,離開燈火輝煌的池邊,趁著月色還亮,順著岸邊回屋。
「夫人,我,我,」侍婢欲說還休。
「怎麼了?」我問。
「夫人,我,我,想小解,我真得,忍不住了。」
可憐惜惜的小女孩子,我忍俊不禁,笑著說︰「那邊林子里,想必不會有人,你快去,我先走,你追上來吧。」
侍婢小跑進林子,我繼續向前走,只剩一個人倒更清靜,零碎的月光如水,映亮了林邊小徑。
有人在不遠處走動,我悄然止步,隱于一大片假山之後,隱約有女子說話聲,一句半言地飄進耳朵里,這聲音極熟,是燕兒。
「和你說過好多次,不要找我,你就是不听。」燕兒似乎在埋怨。
又是一陳低語,听不清楚,奇怪,怎麼都是燕兒一個人在說話,另個一人是誰?我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探頭。
蕭瑟月光,夜風拂動,星星點點,燕兒背對著,和她一起的那人正好露出臉孔,心一驚!那人竟是,王源非。
說是源非,我卻有幾分識不出,眉眼依然,只是神色全非。深切的眼眸,煥出光茫點亮了旁邊的陰影,好似一團火,這種情形何其熟悉,我心酸。
「說話呀,每次都是這樣,人是來了,一句完整的話也不說,傻站著做什麼?我還有好多事情呢,要走了!」燕兒說。
「別走!給!」
他手中是一個小包,燕兒接過打開,瑩潤的光亮,是那枚銀簪,展翅欲飛的燕子。
「你,你怎麼,知道?它真漂亮!」燕兒似乎也有一絲感動。
「喜歡?就好!」源非擦擦額頭,長長的松口氣。
「這麼好的東西,我,不能要。」
燕兒硬將小包退還,源非急切之中,拉住她的手腕,「快,放手!你干什麼?」燕兒更急了,喝道。
源非渾身一抖,趕緊松手,「听我說,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喜歡我就買了,你要是不中意,就扔了它。」
難為他一口氣說出這麼長的句子,胸口還在起伏。
一片寂靜,我卻急了,那個侍婢也許正趕過來,源非偷進王府,一旦事可不是好玩的。我變腰模起一塊小石,攥在手心里,要是有人過來就擲出示警。
「我也,也不是不喜歡,可是,我根本就沒有機會佩戴它,這麼貴重的飾,我還是第一次擁有,」燕兒輕言。
「到那一天,」源非說︰「我要親手,為你戴上。」
「那一天?我不懂。」
「我,要娶你!」短短幾個字,洶涌的誓言。
我背身依著假山,湖水中央仍是燈火輝煌,那燈火直映入岸邊的水浪,水浪輕輕拍打著岸邊,濕潤了石徑,浸透了垂柳。
有人延著石徑一路尋來,是那侍婢。源非身處林間,根本看不清岸邊的情形,我將石塊遠遠拋出,「啪」的一聲輕響落在他們身邊。
「有人!」源非立刻警覺,他將小包重新塞入燕兒的手中,「我得走了。」恍若林間有大鳥飛過,源非已消無蹤跡。
燕兒呆呆望著天空,侍婢愈來愈近,我忍不住又丟出小石子,她忽得驚醒,慌慌忙忙地走了。
「嗨,我在這里。」看著她走遠,我才走出,招呼那侍婢。
「啊!夫人,您在這里,嚇了我一跳!」
「站在這里看池水,又不一樣。」我說。
「夫人,您性子真好。」侍婢攙著我,說。
「噢?就因為我一邊看風景一邊等你?」
「也不是我一人這麼想,府里的下人們都說您是見過的,最最和氣的主子,跟我們這些下人說話,也是斯斯文文,從沒命令的口氣。」
我笑了︰「我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憑什麼對你們作威作福?」
「夫人,別人可沒您這麼想得開。」小丫頭話中有話。
「是嗎?那你說說看,別人還有誰?」
「小的不敢隨便議是非。」
勾起了好奇心,又打住,我偏偏要逗逗她︰「嗯,你不說,我也猜得出,你指的是,」我拖長語音,瞧她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