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上前一揖到底,欣喜異常地說︰「早聞先生大名,從不摧眉折腰事權貴,向來斗酒來神詩百篇!不過,小王雖然勉可算是權貴,先生卻不能哂然而去,小王正要朝夕听教呢!」話中既孕敬慕,又含渴求。
看著我欣喜地樣子,感受著我自內心的言辭,李白感動莫名,他抑不住內心的激蕩,緩緩地說︰「承蒙殿下錯愛,太白之所以再次入蜀,正是想領教殿下的風采。」
原來,六年前,李白以詩才名傳天下,驚動了玄宗皇帝,玄宗下旨宣召李白進京,四十二歲的李白驚喜莫名,自以為將要人盡其才,一展胸中才學抱負。當時作下膾炙人口的名篇——《南陵別兒童入京》,詩中最後寫道︰「會稽愚婦輕買臣,余亦離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篙人。」詩中得展抱負的欣喜之意表露無遺。他進京後被授為翰林學士,雖然時常被召入宮,卻都是為了助興而作詩,被當作舞文弄墨的御用詩人。久而久之,他難展才能抱負、郁不得志的感覺愈來愈烈,終于忍受不了終日浮華的靡爛生活,憤然辭職,周游各地。
在游歷中,李白敏銳地現,大唐存在著很大危機。正巧,永王李琳知他才學淵博,上門欲強征他為慕僚,李白當即抽身而退,孤身騎驢南下劍南,為了大唐百姓的安危,為了一展胸中的才學,前來探會于我,看我是否可以擔當重任。聞及我身在姚州,便也直取姚州,卻不料在此地相遇,便以詩相試。李白這一番的遭遇心態,大部分是我由他隱晦的言辭中猜度得來。我暗思著徹底收服李白的方法,要讓灑月兌豪逸、恃才傲物的人從心里敬服,著實不易啊!
這時,李白感嘆地說道︰「原本太白認為,縱或有關殿下的傳言有所夸大,但也必有相當的才智。于今看來,始知何謂‘見面更勝聞名’!如此,太白不惜身被大逆之名,相詢殿下︰可知大唐現有四患否?」聲隨意變,音漸沉肅。我整容以向,恭聲問道︰「敢問先生大唐有哪四患?」
李白肅聲道︰「聖上不視國政,李林甫、楊國忠恃權橫行,結黨爭勢,決策、人事皆取決于奸佞且朝令夕改,致使朝政不振,政令不明,此為一患;平盧、範陽節度使安祿山,修建軍城,稱為‘雄武軍’,暗儲鎧甲軍械,暗組八千異族壯士,作為死士,名為‘曳落河’,懷有不臣之心,此為二患;我大唐儲位未定,忠、永二王分掌節度使軍政大權,暗備軍資,廣招才能之士,各培羽翼,日後必為儲位掀起爭端,此為三患;黑衣大食崛起,已聯合吐蕃攻襲我大唐安西四鎮多次,西域諸多屬國倍受攻掠,此為四患。太白自辭出京門,足遍南北,此四患確是干連大唐心腑!望殿下早早預為籌謀!不然,大唐危矣,百姓危矣,殿下亦危矣!」他語漸激越,言罷,拜倒在地。看著李白異于史中所記的慷慨憂國的真切言行,我倍受感動,一時間,心腦之中已沒有什麼收服不收服,我上前緊握住李白的手,語出肺腑直訴心聲︰「先生實是憂國憐民的大才,李棠能獲先生青睞,深感惶愧,不敢有瞞先生,李棠也深知國事維艱,自來劍南,片刻未敢掉以輕心,傾力積蓄財力,蓄馬整軍,然李棠深感螳臂擋車力有不殆,實是千頭萬緒分身乏術,卻又無人得為力臂。今日得遇先生,並如此推心置月復,實是上天對李棠的偏愛!」我話語一頓,躬身跪地,熱切地直視著他的雙眸道︰「請先生為了大唐的國運,為了大唐的黎庶,留在劍南,助李棠一臂之力!」言雖直白,意卻懇懇。
「太白抱一線希望前來劍南,先驚于殿下的才學,片刻竟賦詩二,稱絕,後道及天下大事,更震于殿下的明智果決憂國憂民。至此,太白再無半點疑慮,願為殿下鞠躬盡,死而後已。」李白听聞我的話語,驚震萬分,佩服已極,面對如此仁德明決的睿智雄主,李白終于下定了決心,通過諸葛武候的二句章詞,表露了自己效忠的決心,這也讓我心情激動萬分,緊緊以手相扶,慨聲道︰「為我大唐社稷,為天下蒼生,李棠願同先生竭盡全力,雖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李白聞之心中欣喜萬分,只覺幸逢如此明決雄主,得遇如此仁德伯樂,大唐盛世可待,自己多年的抱負可得伸展,不覺間熱淚長流。
「棠哥,怎麼了?」一聲嬌呼喚醒了心神激蕩的兩個人,我和李白相視而笑,相扶站立起來。
「噢,沒什麼,來,皎玉」我若無其事地招呼皎玉公主過來,「這是我的行軍司馬李白。」李白面色一變,便欲謙辭,我微一使眼色,李白當即不再作聲。行軍司馬是節度使府的高級職務之一,相當于前世中的參謀長,有時可以代行節度使職權。我之所以要把李白放在行軍司馬這個位置上,不只是因為這個位置能顯出對他的重視,還因為李白本身雖然具有大才,卻天生豪逸過于猖介,不願與庸人共事,不善協調人際關系,這也是李白不能一展雄才偉略的主要原因之一,因此他不能做政治搞行政管理,才安排他做軍事籌劃的軍師角色,相信以他高度浪漫主義與現實主義相結合的思維,一定會勝任的!何況通過前世的歷史記載得知,李白具有敏銳的軍事判斷力。
我手指粉面依然嬌紅的皎玉公主道︰「先生,這位是李棠的好朋友,南詔國的皎玉公主。」李白連忙整容道︰「太白雖則狂傲,卻還明禮,既已效命殿下,當遵從上下尊卑,請殿下不要如此謙以自稱。」接著,依著我的意思對皎玉行禮道︰「大唐劍南節度使府行軍司馬李白見過皎玉公主。」
皎玉听到我語氣親呢的介紹,嬌羞地向李白還禮道︰「皎玉不敢當,李司馬客氣了。」
「不要再客套了,大家都不是外人。」我意有所指的一句話,讓李白明白了我和皎玉的狀態,皎玉只是用那雙秋水般的美目白了我一眼,兩人都不再言語了。
我招攬了千古詩仙李白做為屬下,心里高興至極。再次起程時,整個騎衛隊似乎也感受到我的高興,縱馬急馳,當真是春風得意馬蹄啊,費時不久便回到了益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