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陳希烈等人陪同我前往泰陵,因為現在是非常時期,所以我輕車簡從,並沒有帶領太多的儀仗人馬,除了必要的官員之外,只由白孝德帶著負責御前安穩的左右親衛,共兩千人馬而已。假如是太平盛世之時祭祀,那就麻煩多了,即便是稍微有點不講究的地方,都會被臣下當場指出勸諫︰
一,每當祭日來臨之前,都必須進行大量的準備工作,不管耗費多少人力物力,亦在所不惜。比如︰對陵宮內的各種建築及其設施,進行全面的大修葺,盡量使其面貌一新。祭祀的前五日,派親王察看為祭時為屠宰而準備的牲畜;前三日皇帝開始齋戒;前二日書寫好祭祀的文章;前一日宰好牲畜,制作好祭品,整理神庫祭器;然後皇帝閱查祭祀的文章是否滿意,再回到齋宮齋戒;祀日前夜,由太常寺卿率本部屬下安排就緒,包括樂隊的陳設;最後由禮部侍郎進行全面檢查。
二,祭祀上代皇帝的陳設講究,祭品也非常豐富,但規矩更嚴明。一般來說,神幄是為長方形;神位前擺列著玉帛以及整牛、整羊、整豕和酒、果、菜肴等大量供品。單是盛放祭品的器皿和所用的各種禮器,就多達七百余件!祭祀的案台設于南側,而皇帝的拜位設于平台的正南方。祭祀案台的東西兩側,陳設著編磐、編鐘等數十多件樂器組成的樂隊,排列整齊,肅穆壯觀。
三,祭祀的時辰一般為日出的前七刻。掐算好路程所需要地時間。時辰一到,齋宮鳴起太和鐘,皇帝起駕;鐘聲止,鼓樂聲起,則是大典正式開始。
四,每逢祭祀,于陳獻祭器之後,即有御史會同太常寺官遍行巡查,凡陪祀執事各官,如有在祭祀過程內涕唾、咳嗽、談笑、喧嘩者。無論宗室、大臣還是尋常官員,都可以立即指名題參。因此,凡隨祭人員在倍感榮耀之余。無一不是誠惶誠恐,膽戰心驚地!
而實際上,陵園里的寢宮是進行泰陵祭祀的最主要的場所,里面放置著唐玄宗生前所戴的帽子、所穿的衣服以及用過的器具。常年供奉的珍饈佳肴、燈燭蠟台等也放在寢宮里。這個時代的皇帝親謁先帝墓陵的時候。先要讓衣冠出游,就是抬著衣服和帽子,出來普照天光游行一圈又放進去。
簡單而不輕率的祭祀完玄宗皇帝,我縱目金粟山,滿山的風景只在二個字——殘雪!似與玉粉砌成一般的殘雪。泰陵是因山為陵,位于蒲城東北近四十里的金粟山上。當年,玄宗皇帝曾由橋陵至金粟山,進謁其父中宗李旦。金粟山是因「有碎石若金粟狀」而名。玄宗皇帝見此山崗巒起伏,有龍盤鳳翔之勢,玄宗皇帝便就對左右的隨從說︰「我千秋之後,宜葬此地。」此後,玄宗皇帝才于此地預建自己的陵園。
泰陵四門(尤其是神道兩側)也布列有大量的石刻藝術品,陵園中有石獅、石人、華表、飛馬、駝鳥等。其中,石人的身份已分為左文右武,文持圭,武持劍。文臣雍容華貴,武臣勇武驃悍,更不再是盛唐諸陵中一律中郎將打扮。
我長嘆一聲,心中十分感慨,憶及玄宗皇帝的生平,假如他老人家晚年稍微依如壯年時期一樣勤政英明,又豈能會有李林甫弄權亂政,安祿山、忠王及永王的起兵造反?大唐的萬千百姓也不至于流離失所,如此地民不聊生?
正神游中,我本能地猛覺有些不安,我連忙凝神細察。驀地,變生腋肋,听得弓弦響處,如雨的箭矢飛而至。當此情形,我臨危不亂,立即以先天真罡護體,並凝功于衣袖,撥擋住飛過來的十數支箭羽,同時舌綻春雷︰「白將軍且率眾衛護好二相二帥!」
白孝德反應倒也機敏,通過箭矢的襲擊情態,度知刺客並不是太多。當即心下一寬,急應一聲,將護駕的二千人馬分為兩部,一部護衛著陳希烈等人連忙躲退,蔽入近百步外的箭矢死角,由幾個大的石刻遮擋住;另一部將士在以刀牌手為的掩護下,擋在我的身前,迎著箭矢的來處直沖而上!而這突如其來的箭矢是來自至泰陵的玄武門!
我料想既然有人在此設局行刺于我,決不會設計得如此簡單。這些所謂強弓勁弩的襲射,很可能是分散護駕將士的一個手段而已。凝神之下,我終于听到有三處傳來若有若無的呼吸聲,埋伏的刺客竟有五人之多。我心中微微冷笑,佯做未覺。
為誘敵現身,我淡然地負手而立,眼瞧著親衛兵將與我漸漸拉開了距離。現在舉國上下都已知道我這個大唐天子身負絕深的武功,所以在我的命令下,原本想護衛在我身前的親衛兵將們也只好遵令而行了。
不一會兒,除了時時有喊殺聲傳來,在我眼前的天地間,仿佛只我一人面對著青山碧天。忽然一陣風吹來,不,不是風,而是五個人。一個是面無表情白蒼蒼的老人,一個是吊眉長白的比丘,還竟有二個是軍官,而這最後一個人,卻是一位年在青齡的絕子!這絕子容貌的美麗確實是世所罕見,可以說是我生平所從未見過的漂亮,大概除了皎玉勉可與之一比。而她上身穿著連枝花樣繡羅襦,下配著綠色的長裙,如此鮮艷靈活的襦裙搭配,益襯她的嬌美。
一聲冷哼打斷我對美的臆想——白蒼蒼的老人率先一挫身形,左手他單掌護身,右手曲指成指,毫無花巧地直接點向我的璇璣**!我面上傲然一笑,心里卻不敢托大,一邊以耳代目牢牢地鎖定其余四人,另一方面,我右手凝含著「指點江山」的指功,似徐還疾地以攻迎攻,也點向他的璇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