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擊其側翼,避實就虛!」鞭長莫及之下,我只得先行向慧明所部的八百將士沉聲喝令道。攻堅營所部將士大多數都是恩師張果千拔萬選出來的根骨絕佳之士,小部分則是我從兩京軍中精銳中選拔出來的精英,其心智悟性之高本非尋常人可比,如今他們在將臨無數個攢動的槍頭之際,突聞我的喝令聲,那還不省得我的意思?隨著統領慧明的一聲暴喝,八百攻堅營將士不進反退,一下子拉開了與敵步兵方陣的距離,接著轉身撲向敵陣左翼的步騎隊列。
邀天之幸!大食**隊或許是習慣使然,也或許是急于沖鋒向前,在這一刻,他們大隊人馬並沒有彎弓張弩,而我大唐西征各部的將士全是歷經戰陣的老兵了,似也察覺到形勢的嚴峻,即使是步戰的將士也沒有按照常規地下馬結隊而沖,全部沒有遲疑地縱馬迂回,避過敵軍方陣的正面。
我輕吁了口氣,但在心中卻依然憂思不絕︰方陣,按照大唐傳統而論,排列方法必「薄中厚方,居陣在後」。即中間兵力少可以虛張聲勢,四周兵力厚可以粉碎敵人,機動兵力靠後,可以靈活的使用。這種方陣的排列,才可以使得整個方陣達到「內外相維,四面如一,攻守結合,虛實並用」的境界。而如今阿布•穆斯林所布的方陣卻外薄內實,莫非其中有什麼蹊蹺?
阿布軫斯林所布方陣的主體兵器是近五米長的粗矛組成,而各人各隊之間,排列的卻又有如魚鱗陣那般的密集,顯然只適合一個方向的沖鋒,若是妄圖改變陣型的沖擊方向,那麼,整個步兵方陣必將混亂一團,予敵對方以可乘之機!除非整個步兵方陣的八千余將士全部拋下手中的長矛,主動變換戰法,放棄借以遏止騎軍正面沖擊的陣勢!
然而,當此兩軍接觸在即之際,臨陣轉換戰法,似乎稍嫌太遲,一定會使本已失去先機的大食兵馬變得更為被動!但,以阿布•穆斯林縱橫疆場以來未逢抵手的才智,不可能智盡于此啊?!所謂窮則變,變則通,阿布•穆斯林的絕地之變到底在什麼地方呢?
思忖間,噴吶聲猛地戛然而止,我心中一怔,頓然靈光一閃,猛地省悟︰這個隨著嗩吶聲而協調陣中將士步伐的陣式,不就是威風一時的馬其頓方陣嘛!馬其頓方陣戰術,早在千余年前的馬其頓國王腓力二世和他的繼承者亞歷山大的時代就展到了頂峰,基本隊形為手持六米長槍的十六人縱隊、並有騎兵和排成松散隊形的步兵掩護配合。這種軍陣當它前進時,銳無可擋,像座山在前行似的,足以壓碎所有阻礙它前進的一切事物!
這種馬其頓方陣在亞歷山大時代,就由歐洲出征服了波斯、中亞和印度的部分地區,如果不是無法醫治的瘟疫、炎熱的氣候和士兵厭戰的情緒阻止了亞歷山大的進軍,中西的交鋒很有可能遠在戰國時代就已經開始了!它最經典的戰役是伊蘇斯戰役和高加米拉戰役,其中,尤以公元前三三一年的高加米拉戰役讓人印象最為深刻。當時,大流士三世集結了幾乎所有精銳部隊,波斯騎兵有四萬五千之眾,步兵二十萬人,戰車二百輛。
而亞歷山大所率領的希臘聯軍卻僅有步兵四萬、騎兵七千人!
識破阿布•穆斯林軍陣的本來面目的我,眼見整個馬其頓方陣隨著噴吶之聲猛地止住前進,心中的詫異和不安卻在同時更是加重︰眼前的馬其頓方陣經過阿布•穆斯林的改良,在目前的局勢下,雖不能完全扭轉被動的局面,但卻也是在受襲之下較能減輕將士傷亡的最佳突圍方法之一,最起碼可以保得近萬將士的周全呀?!。看小說盡在.;阿布•穆斯林當此關鍵時刻,命令停止大陣的沖鋒,絕不會是自取滅亡,一定是想在此非常時刻采取非常手段,以扭轉被動的局面,而一旦他突施出來,不論勝負結果如何,絕對會對我大唐將士造成巨大的傷亡!
一念及此,我額頭上不由滲透出一絲冷汗,立即凝神向阿布•穆斯林改良過的馬其頓方陣望去。但見正面近距離已然沒有阻路敵手的步兵方陣將士,左手將五米的長矛拉地而立,右手掣出腰間的大食彎刀,齊著前列袍澤的頭頂高度,向長矛一斬而下。大馬士莘彎刀之盛名絕非幸致,五米長的粗矛立時間中斷開來。八千余方陣將士顯然早經習練,立即眼明手快地松開原本緊握矛身的左手,以左手接過正要墜落而下的上半部三米余長的粗矛。
我心中一跳,立時間明白了阿布•穆斯林的作戰意圖,再也顧不得保留自己完全可以震驚天下的秘密底牌,我連忙功貫于聲,凝聲傳于敵陣左側的八百攻堅營將士︰「慧明所部立時全力向敵軍大陣投擲炸彈!」我的傳音之中,隱隱帶著一絲從不曾顯露過的急惶。
當初,我既打算把這八百親衛還原成攻堅營,運用在戰陣之上,又已經教會親衛們對于炸藥、炸彈的應用和保管,在此次動身西征之前,我就給親衛攻堅營配備了一批炸藥和炸彈。而念及炸藥的笨重和炸彈攜帶的不方便(為安全計,隨身攜帶的炸彈均以匣裝,而匣內充以布棉),我規定親衛攻堅營的將士們,每人僅可隨身攜帶三枚炸彈。
而我之所以這麼急惶,不惜暴露自己的秘密武器,甚至不顧念這些土制炸彈爆飛出來的鐵片和六稜釘,可能會傷及自己的將士,實在是因為阿布•穆斯林接下來要進行的歹毒戰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