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來,時光飛逝。匆匆四年彈指而過,正式到了康熙十三年。
天色微暗。
衛逸星坐在坤寧宮正殿門口,蘭音蘭芬在他身邊伺候。蘭沁蘭芳去年到了出宮的年齡,他已經把她們放出宮去了。兩人都是赫舍里家族旗下的包衣奴才,原本她們是不肯出宮的,說要一輩子伺候娘娘。衛逸星好說歹說他需要她們兩個出宮,也許她們出宮後還能繼續為他揮余熱,才肯罷休。然後四大丫鬟兩個較女敕的丫頭被他提了上來。他今天守在門口是為了抓兩只兔子。
這不,衛逸星一杯白開水都還沒喝完,兩只兔子就探頭探腦地出現了。一大一小,一個圓頭圓腦,一個胖嘟嘟,共同特點都白白女敕女敕。
兩兔子剛溜進門,抬眼就看到皇後同志放大的笑臉,然後動作出奇地一致,雙手遮著眼楮,齊搖頭︰「我(奴才)什麼都沒看到,沒看到。」
「哦?沒看到是嗎。承祜,湯圓兒,我是不是該夸你們記性不錯,還記得回宮的路,啊?」衛逸星拖長了尾音。這兩只家伙今天一大早就不見了,問了桂嬤嬤,桂嬤嬤才吱吱嗚嗚告訴他太皇太後帶阿哥出宮玩去了。天知道他有多羨慕。他來到清朝四年,在京城還不知道京城長什麼樣。康熙除了去巡幸木蘭,或者去奉天回味他大清的龍脈之地才會偶爾帶上他,是偶爾不是一定!連去蒙古慰問也隨行也輪不到他,因為皇後是個象征,皇帝不在,皇後還是要坐鎮宮中的。況且這幾年是多事之秋,皇帝出行的機會也大大減少。他不能出宮,可是太皇太後可以。承祜得太後眼緣,作為皇子,待遇可比他這個皇後好得多,起碼孝莊會時不時帶他出宮溜達,連帶著湯圓兒這個家伙都跟著沾光。所以每次他們出宮回來,皇後同志都會來這麼一段。
「皇額娘,我只是出宮一小會。」承祜看著他娘的臉色,小聲地辯解,小手悄悄地扯了扯湯圓兒的衣袖。承祜今年已經四歲了,剃了清朝特有的半瓢兒型,光腦門,後邊拖著個小尾巴。大大的眼楮,皮膚吹彈可破,臉蛋肉嘟嘟,嘴角輕輕一抿,兩個甜甜的梨渦就出現在兩臉頰上。這麼一個小皇子,出身顯貴,長得又機靈喜人,孝莊太皇太後,孝惠太後都寵到不行,連康熙都丟了抱孫不抱子的祖訓,加入寵子大軍。
衛逸星時常想,如果不是他還在這里鎮著,沒準承祜已經皮的翻天了。
「是啊,娘娘,奴才和小主子只是出宮一小會就回來了。這不想著娘娘您嗎。」湯圓兒又裝憨了,圓滾滾的大眼使勁對著衛逸星眨,這家伙四年了都沒什麼變化。「娘娘您莫急,您還有小小主子要顧著呢。」湯圓兒瞟了一眼衛逸星的肚子,意有所指。
「是啊,皇額娘。皇阿瑪說了,孕婦不宜有過漏*點緒。皇額娘為了弟弟,也要保持心情愉快。」小承祜听了湯圓兒的話靈機一動,臉上的梨渦越明顯。
衛逸星看著自己已經九個月,大得像裝了個西瓜的肚子,滿頭黑線,心里開始問候康熙祖宗十八代,咬牙切齒地說︰「有本事叫你皇阿瑪到我面前說!」說罷,狠甩了袖子走人。
衛逸星看著窗外的樹葉,撫著肚子,有些失神。他懷孕了。他曾經一直在盡力避免這個結果。自從知道承祜不是廢太子,他就一直避免自己再生出一只包子,這樣他等承祜長大有能力保護自己時,他就可以放心的拍拍走人。可是,康熙把他肚子搞大了,然後躲了。
這是見鬼的酒後亂性。在清朝已經呆了四年了。和康熙從最初的陌生到朋友,再到知己。原本他以為他和康熙只是兄弟就好了。可是去年新年是兩人飲酒過量,然後一夜混亂,三個月後就現有了現在肚子的小包子。然後康熙躲了,名曰親征平叛!其實是不敢面對衛逸星的怒火。所以衛逸星再懷孕的這些日子脾氣越地煩躁。
要不是有天夜里他半夜醒來,看到走出內室的明黃色衣角,他還真以為康熙已經忘了他這個皇後了。再後來想通了,他接受了他要生孩子的現實,他會生完孩子帶孩子跑哦!打定主意,某只安心地當孕婦。
在這四年里,衛逸星已經逐漸適應了他的皇後角色。這並不是一件多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他在後宮的四年,他有時也很彷徨,他按照以前赫舍里的方式接人待物,在贏得宮中贊賞的時候,慢慢地在大家接受的範圍內轉變,只有在坤寧宮,在康熙和兒子面前,他才敢真正的放松。他也害怕他真的成了赫舍里,成了一個真正的女人,害怕忘了自己原本是另外一個人。有時候覺得自己憋的快要死了,可是看到兒子的時候又活過來了,他還要繼續過下去,為了小承祜。
小承祜三歲半的時候見了喜,看著孩子在生死線上掙扎,那種鑽心的痛他不想再嘗一次。小承祜的身體一向都很好,活潑伶俐,天資過人,孝莊格外喜愛他,一年倒有大半年是養在孝莊身邊。可是再好,太皇太後和太後一干人再寵,因著承祜的名字寓意素靈承祜,暗意皇太子的意思,朝中後宮有點見識的人都知道康熙和孝莊的打算,孩子也無福消受這恩寵,所以孩子出事了。在承祜生死之際,他冒著大不敬的危險付出了他的處男跪,乞求孝莊和康熙給他一個恩典,永遠不立承祜為太子,取消承祜的立儲資格(他還要留著兒子搶佔北美洲呢)。孝莊當時很悲痛地對他說,「如果取消,那承祜再也不在阿哥排序之列!你還要這麼做嗎?」他看著躺在小床上昏迷的承祜,咬牙說道,「如果承鈷醒過來,我願意!」
次日康熙就把這一決定昭告天下,雖然承鈷沒了立儲和阿哥序列資格,但也給了他一個特殊的封號,大阿琿(滿語哥哥的意思),封秦郡王。意味著永遠是眾阿哥的兄長,承祜也成為有史以來最小的王爺,地位尊貴然。
後來承鈷醒過來了,抱著失而復得的愛子,衛逸星失聲痛哭。這是他來到清朝第一次流淚。
再後來得知承祜見喜確實有人為的痕跡,聯想這四年一些妃嬪生下的孩子,通嬪生的愛新覺羅承慶,定嬪的兒子愛新覺羅•賽音察渾都早殤了,連榮妃的兒子現在也見喜,生死不知,只有惠妃的兒子愛新覺羅保清目前還算是健康的。越想越心驚,後宮的女人,沒有一點心機手段是保不住自己的孩子。即使小承祜已經沒有立儲資格,他作為皇後嫡長子仍會是一些人的眼中刺。
這四年他不是不想肅清後宮。但這四年是多事之秋,朝廷外憂內患。吳三桂叛亂,康熙現在也忙得焦頭爛額。作為賢內助,他要幫康熙處理好命官家眷,他也有他的責任,一直騰不開手處理後宮之事,如今更是因為懷孕,許多權力都分散給成貴妃和佟妃,無從下手。所以為了小承祜,他也要好好的,等他把這個真正的小杯具生下了,再好好地肅清後宮。他是皇後,即使那些小孩不是他生的,他也不希望孩子們遭受無妄之災。在這個時空,他已經有了牽掛。
夜深了,康熙在乾清宮處理政務。平吳三桂的叛亂也只剩一些收尾的事情,根本不用他親自指揮。他處理政事的時候很少分心,但今天心中卻有些空空的,不上不下得難受。他在想皇後,想那個像只炸毛貓的男人。有時康熙也覺得很奇怪,他為什麼願意接受那麼一個男人。而且和他成為朋友知己,再然後為了讓他留下,弄大人家的肚子。康熙一直知道衛逸星想要離開皇宮,他也一直知道衛逸星是怎麼教育小承祜的,總是誘惑皇子大清那一片大洋那邊有著比大清更大的一塊土地,經常對承祜說︰「那片土地現在還沒主呢。承祜長大了就帶兵去佔領了它,然後再建立一個大清。咱們不能老是留在這里,咱們要走出國門,看看外邊的世界。你看你皇阿瑪,那腦筋已經成型了,轉不過彎來的,總是那等蠻夷蠻夷的說,兒子你眼光可要放遠一點啊。」這時承祜就就挺胸拍拍自己的小胸脯說道︰「承祜一定不負皇額娘所望,堅決以走出國門為目標。」听得康熙滿頭黑線,暗想現在皇後生的這個小的他要放在身邊教養,免得又出了一個以走出國門為目標的皇子。
想著康熙嘴角又翹起來,皇後的一些新奇的點子還是很有用的。這些年來,皇後提出的一些政務意見,還有新式的軍事觀念都非常務實有用,有時他也會為衛逸星穿成一個女人而感到遺憾。雖然後宮女人不能涉政,但皇後也說了,他只是提出觀點,采不采納是康熙的事,況且他不是真正的女人,並不違例。這種狡辯的事也只有衛逸星會這麼說。
等下還是去看看皇後好了。正想著,李德全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叫道︰「皇上!皇後娘娘要生了!」
「什麼?現在才九個月,太醫不是說還有一個月嗎!」甩下筆,康熙帶著李德全匆匆地往坤寧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