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八章 真假傳說

作者 ︰ 龍人

戰傳說終于慢慢冷靜下來冷靜之後他忽然察覺一個疑點︰既然自己的容貌與那年輕人酷似為何當自己出現時那年輕人與羅三卻並無異樣表情?這絕對有悖于常理。

難道是自己看花了眼?其實那年輕人與自己並不相似?

「篤篤篤……」敲門聲打斷了戰傳說的思緒外面響起了羅三的聲音︰「戰公子你要的酒小的給你送來了。」

要酒只是戰傳說在驚慌失措時隨口所說他略作沉默後道︰「進來吧。」

羅三一手提著食盒一手捧著一壺酒推門而入將菜擺好酒斟上笑道︰「公子還有什麼吩咐嗎?」

戰傳說略作沉吟道︰「借問一句此地離樂土還有多少路程?」

羅三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勉強一笑道︰「公子真是風趣小店所在的花鎮已是屬于樂土了。」

戰傳說哈哈一笑岔開話題道︰「既然是在樂土就應有地道美酒。」

羅三陪著笑道︰「在這山野之地其實並無好貨色公子是行家里手少年英雄小店也不敢欺瞞。若是蒙公子青睞在此長住十天半月小的就是跑斷雙腿也要覓來上等佳釀。」

戰傳說不再說話羅三知趣地退下了。

戰傳說乃一介少年並不嗜酒兼且心事重重故只是默然立于窗前。

「朋友貴姓為戰?」

身後忽然響起清朗的聲音。

戰傳說一驚驀然回只見那容貌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年輕人正站在自己的門口處目光平靜地望著他。此人一襲白衣頗為俊美使戰傳說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神采。

戰傳說心中不停自問︰「他為何見到我時還能如此平靜?為什麼……」

不知為何他心頭閃過一個念頭憑著難以言喻的直覺搖頭道︰「那是店里的伙計听岔了其實在下並不姓戰而是姓陳。」戰傳說想起羅三與自己套近乎時自己曾說姓戰但此人為何要從羅三那兒打听這事?!

「原來如此。」那容貌與戰傳說一般無二的年輕人又問了一句︰「今天是八月十五朋友為何孤身在外?」

對方不可思議的平靜使戰傳說有所悟亦平靜了不少他甚至笑了一笑道︰「你豈非也是獨自在外?」

那人並不氣惱道了聲「打擾了」竟自退出。

待身影消失于門外後戰傳說方如申吟般長吁了一口氣頓坐于床上。

一切皆如同一場不可思議的惡夢般讓人難以置信。

但戰傳說的心中卻越來越肯定在這種平靜的背後隱藏著驚濤駭浪只是這一切暫時被詭秘的外衣掩蓋住了而已。

他坐著默默地想了一陣心思然後悄然起身將包裹中的箭、書簡、金銀取出再將包裹放入被褥之下單單抽出席子鋪在一個牆角處吹熄油燈後便和衣臥下了。

他已斷定那年輕人一定是易容成自己的模樣至于對方為何要這麼做卻是不得而知了……

子夜。

半夢半醒間的戰傳說忽然被異樣的感覺驚醒他凝神靜听隱隱听到西向有衣袂掠空聲。

很快在另外三個方向戰傳說亦听到了異樣的響聲。

他的右手悄然取出那支箭——這是他身邊惟一可作兵器之物了。

忽聞一清朗的聲音朗聲知道︰「六道門的追蹤之術果然絕世無雙諸位既然已遠道而來又何必躲躲藏藏難得如此月高星淡淡實是一個大好的殺人之夜!」

赫然是與戰傳說同投宿此店的年輕人出的聲音。

一怔之下戰傳說忽然明白過來一定是此人易容成他人模樣後再胡作非為引來他人追殺。

真正見過戰傳說真面目的人少之又少那人為何偏偏要易容成他的模樣?

若說這其中另有陰謀但戰傳說與外人幾乎沒有任何恩怨又何來針對他的陰謀?

無論如何戰傳說想必此人絕非善類因為六道門乃樂土頗負盛名的正道門派當年在對付邪派九極神教時出力甚多。

這時北向一個略顯尖銳的聲音高聲道︰「戰傳說今夜你已是插翅難逃!」

戰傳說大驚一時束手無策心道︰「六道門何以知道我亦在此?他們與我又有什麼恩仇?」

忽然心態一轉醒悟過來明白六道門所稱的「戰傳說」應是指那來歷蹊蹺的年輕人由此看來此人果然是在冒著自己之名為非作歹。

戰傳說怒焰頓生心中忖道︰「此人大概不會料到會與我相遇吧?但他在遇見我之後仍是鎮定自如倒是殊不容易!」

思忖間尖銳的暗器破空聲倏然響起懾人心魄隨即听得那年輕人長笑道︰「諸位皆是前輩高人為何也用暗器?」

窗欞斷裂的「 嚓」聲響起立即引來一片呼喝聲待戰傳說靠近窗戶向後院望去時只見客棧的後院中已有五人。居中的正是那一襲白衣的年輕人另有四人將他團團圍住此四人身著麻衣草鞋正是六道門弟子特有的裝束。

戰傳說拿定主意他倒要看看那年輕人究竟如何假借他的面目為非作歹。在此之前他雖已兩次與此人照面但因為內心慌亂都未對對方細加察看這時才看清此人佩有一柄長劍長身玉立于後院中頗具神韻。

六道門四人中的一人沉聲道︰「刑破乃二十余年前武界中最可怕的殺手死于他手下的人不可計數戰傳說你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維護刑破更殘殺我六道門弟子今日我等必除去你這個禍害!」

戰傳說在客棧內將這番話听得清清楚楚他心中不由一震暗道︰「刑破?好熟悉的名字……是了在荒漠中不是有人自稱刑破麼?不知六道門口中所謂的‘刑破’與我在戈壁荒漠中所見到的刑破是否為同一人。記得先前與褐衣人偶聚而自稱‘刑破’之人曾說他自己一向只殺人而不曾救過人照此看來他多半就是六道門中人所言之刑破。」

只是世間又豈有如此巧遇?刑破剛在戈壁中救了自己此時卻又被易容成自己的人所救?

戰傳說百思不得其解只听得那年輕人不屑地冷笑一聲道︰「身為武者誰的手上不曾沾過血腥?其實又何須多言只要爾等能取了我的性命日後是非曲直自是由你們分說!」略停片刻接著道︰「可惜六道門只是徒具虛名若非本公子有意留下線索爾等休想能追蹤至此!此地已非六道門的勢力範圍卻恰好可作你們的葬身之地!」

身形微動間一抹幽光自他腰間閃掣而出已有一劍在手。

戰傳說暗道︰「此人劍道修為只怕遠在我之上。」心中驚愕之意更甚。

那年輕人右手上揚與身平齊劍尖垂直指向地面與其身軀相距半尺劍光如流水。

在客棧房內的戰傳說目光倏然一跳他赫然現此人所用的起手式竟與父親劍法的起手式一般無二!

這是巧合還是有著說不清、理還亂的淵源?

明月高照月光如水。

如水銀流瀉的月光下一道淒迷的光弧驀然劃空而出迅即幻化為萬點寒芒向正前方的六道門中人席卷而去劍法飄逸快絕予人的心神以不可抗拒之感。

四名六道門之人論輩分僅比六道門門主蒼封神低一等。蒼封神並無嫡傳弟子此四人皆為蒼封神師兄的弟子分別名為賀易風、倪易齋、湯易修、騰易浪。蒼封神入門較遲所以其大師佷賀易風竟與他年歲相仿。

遭攻襲的是騰易浪對方劍勢甫起騰易浪便感到劍氣凌然撲面而至聲勢駭人。

沉哼一聲騰易浪半步不移與他朝夕相伴二十多年的短矛已如怒龍般暴射而出毫不退縮地迎向似可摧毀一切的驚人劍勢。

招式甫出騰易浪立時感到不妙對方可怕的劍勢非但未被他的短矛沖潰反而使他的短矛如陷無底深淵所有力道、殺機頓時化作無形。

幾乎沒有任何直接的接觸那白衣年輕人的劍已長驅直入騰易浪的防守立時盡受掣肘似乎任何應變之舉都已徒勞無益。

但騰易浪終是六道門第二代弟子一驚之下立時將自身修為提至無以復加的極限不僅五尺短矛竟因此而呈現驚人的弧度並在間不容的瞬息間掠過丈余空間內的每一角度。

短矛威勢駭然強大的真力直透矛桿而出形成無形壓迫力讓人呼吸頓滯。

但就在騰易浪的氣勢達到最強的那一刻對方的劍已如不可捉模的鬼魅般刺入。

一聲淒厲大吼騰易浪胸前血花怒放短矛沖天飛起人已狂跌而出。

事實上他在未中招之前已于不知不覺中被對方迫退三丈之距!對此騰易浪完全是在下意識完成的自己並未察覺。而易容為「戰傳說」模樣的年輕人卻借這種方式避過了另外三人第一輪攻擊免于陷入前後挾擊的境地。

一劍擊傷騰易浪後賀易風、倪易齋、湯易修已不分先後同時攻到二刀一槍交織成一張絕殺之刃網向對方席卷而至。

那年輕人的身軀便如同颶風中的一片輕羽毫無分量之感地順勢斜斜飄起看似未曾借力卻有驚人之長劍回蕩劃過一道近乎完美的曲線幾乎在同一時間與賀易風、倪易齋的刀及湯易修的槍相接實一觸即起憑借妙至毫巔的手勢的變化竟借兵刃相接之際憑空產生驚人力道輕微至幾不可聞的金鐵交鳴聲後那一襲白衣的年輕人已從容自三人合力圍殺之局月兌身而出。

一攻一守之間其劍法之卓絕已暴露無遺。

這一切其實僅在極短的瞬息間生戰傳說卻在黑暗中暗吁了一口氣。他看出與自己全無二致的年輕人的劍法起手式雖與父親的劍法相同隨後所展露出的劍法也似曾相仿但戰傳說卻看得分明兩者之間惟有形似而無神似!眼前此人的劍法固然精絕但卻少了那種傲然天下的無尚尊貴之氣。

戰傳說心中疑慮稍去又有疑雲升起按理親眼目睹父親與千異一戰的人惟有不二法門四大使者與自己而已。照此看來那眼前這年輕人的劍法與父親的劍法即使僅僅只是「形似」亦不應出現更何況眼前此人如此的年輕?

戰傳說思忖之間後院中全力搏殺的雙方又攻守了數十招。

「當……」一聲驚人的金鐵交鳴聲後倪易齋右腕一痛手中兵器月兌手。

但未等那年輕的白衣劍客擴大戰果賀易風、湯易修已及時封擋救下倪易齋。

白衣劍客以一敵四竟仍略佔上風。倪易齋受傷後雙方形勢更為強弱分明。

戰傳說大為躊躇。

一方面他知道六道門乃正道門派此時有難本應助其一臂之力但刑破在戈壁中曾救過他而白衣劍客卻是因為刑破的緣故而與六道門結下怨仇。照此看來自己若與六道門聯手對付白衣劍客似乎又有悖情理。

戰傳說正猶豫間倏聞一聲痛呼倪易齋終是未能逃過一劫勉力應敵的他右臂被對方一劍斬落。

白衣劍客一聲長笑腳下斜踏劍如微微輕風飄掠而出一劍之下年歲最大的賀易風頓覺自己所有生機竟被完全封住驚愕之下暴退丈許。

身形未定赫然現湯易修手捂胸前瞳孔放大仰天向後緩緩倒去。

賀易風、倪易齋同時大吼一聲︰「七師弟……」飛身上前察看。

白衣劍客並不急于進攻顯得胸有成竹他長劍遙指賀、倪二人冷聲道︰「六道門的追蹤之術尚屬上佳若論武學卻讓人不敢恭維今日你們追蹤我戰傳說實是太不明智!」

賀易風霍然轉身低啞著聲音道︰「倪師弟你走吧去告訴掌門師叔我是死在戰傳說的手上!」

倪易齋顫聲道︰「不你我二人……一同對敵……」斷臂之傷使他臉色煞白如紙。

賀易風大吼一聲︰「走快走!」目眥欲裂。

白衣劍客哈哈一笑道︰「你們二人誰也走月兌不了!」

賀易風面沉如水刀交左手倏然揮刀竟是斬向自己的右臂。

寒刃過處右臂立時出現一道長而深的血槽。

幾乎與此同時賀易風的臉色變得一片赤紅紅得觸目驚心近乎詭異。

倪易齋嘶聲道︰「大師兄……」聲音悲憤而絕望驀然轉身向後院外疾掠而去。

奇怪的是那白衣劍客竟未攔截而是神色肅然地望著賀易風沉聲道︰「六道歸元?!」

賀易風未曾答話他的刀重執右手刀尖下指右臂的鮮血自刀身流下滴落于地。

刀竟出低沉的「嗡嗡……」輕鳴聲仿若是刀的嘶吼。

賀易風眼中的光芒漸漸消失變得一片死灰惟有在眼神的最深處方能窺出一點森寒的殺機。

——那是賀易風的靈魂所在。

六道門在武界中絕非無足輕重的門派而其門中弟子較弱卻又是不爭的事實。

但六道門門主的武功卻足以躋身樂土武界絕頂高手之列。

這便是因為六道門的最高武學——六道歸元!惟有掌門人或即將接任掌門人者方可習練此絕學而六道歸元的最高境界遠非六道門的「六道劍法」可比。

此時賀易風欲以「六道歸元」迎敵可見他已被六道門門主蒼封神定為繼承下任門主之位的弟子。

但事實上以賀易風的修為尚無法真正達到六道歸元之境他心知今日之局極可能就是全軍覆滅。權衡之下賀易風決定以「化血催元」之術強行將自身的潛能催運以達到六道歸元之境。但無論是賀易風還是倪易齋心中都明白以這種方式對敵最終的結局極可能是賀易風無法承受六道歸元的空前氣勁。

但白衣劍客卻並未能洞悉這一點他只知六道門中六道歸元的可怕故當倪易齋借機抽身而退時他竟未加以攔阻而是全神戒備賀易風。

賀易風緩緩舉刀刀至齊肩時倏然顫鳴刀身所沾染的鮮血驀然被無形真力激化為血霧將刀身籠罩其中蔚為奇觀。

白衣劍客如鷹隼般掠空而起以瞬息千里之閃電般迫近賀易風。

劍起!

快至虛實莫辨似乎疾刺向賀易風咽喉的不是劍而是一往無回的意念。

縱是在黑暗處觀戰的戰傳說亦感到如身臨其境般的壓力。

賀易風長嘯如鬼哭神泣似已不為人類所有。

長嘯聲中刀刃驀然破空劃出似若憑空突起一股颶風自下而上暴卷聲勢駭人。

刀劍交擊之聲竟是那般沉悶讓人頓感心神滯納極為不適。

白衣劍客只覺一股奇大的力道透劍而至胸口如負荷千斤重壓手中兵器幾乎把持不住。

白衣劍客暴旋而起劍芒貼身飛揚形成巨大的光柱試圖封擋對方接踵而至的攻擊。

賀易風如影隨形沖天而起高擎長刀遙遙橫劈刀法簡練至無以復加卻偏偏有千軍闢易之勢!此刻賀易風自知無法久撐故一味全力攻襲。

在這一刀之下巨大的光柱頓時化作萬點銀芒倒卷而回。

白衣劍客悶哼一聲如輕羽般倒飄而出長劍倏然下指火星四濺長劍在地上劃出一道驚心動魄的軌跡倏而彈起終穩定身形。

但他的肩肋處卻已綻開一片血紅色。

賀易風臉上卻毫無喜色依舊是一片死灰。沒有任何停滯他已身形再起凌空揮刀縱劈!刀猶如魔鬼附體破空之聲森然可怖看似簡單的一刀刀的軌跡卻撲朔迷離不可捉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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