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舒長空依舊在自責而懊惱地自言自語地下冰殿的水位卻在不斷地上升戰傳說的意識不由又重新由歌舒長空身上轉移到越來越深的積水中。若是無法突圍而去照此下去無須多久即使歌舒長空不再有所舉動他們三人仍是難免一死。想到這一點戰傳說不由暗自心焦。
沉吟之際忽聞耳邊再度傳來石敢當的聲音︰「這地下冰殿上面是遺恨湖現在流入的水就是遺恨湖的湖水。但老夫不知地下冰殿與遺恨湖之間的岩層到底有多厚合我們之力能否破頂而出?但願能從歌舒長空口中得知其他退路。」
戰傳說心知石敢當是以「傳音入密」、「心語」之類的方式向自己傳話當下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示意自己已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這時「西頤」的聲音接著對歌舒長空道︰「你在這里已困了近二十年此刻你已不需再受寒冰制約為何還不離開地下冰殿重入武界實現你多年的心願?」
歌舒長空「呵呵」輕笑兩聲搖頭道︰「沒有退路了……沒有退路了……」說到這兒他的身子忽然晃了晃顯出搖搖欲墜之狀。
戰傳說心中不由為之一沉暗忖道︰「此刻歌舒長空所言多半不假看來真的是再無別的退路了!」
「你一定是受了重傷對不對?你不是說只要能練成神功你就是武界第一人普天之下沒有你辦不成的事麼?正是為了這一點你才與尹夕成親。可是如今你豈非又將落得一無所有?真是天命不可違你能擺月兌堅冰的約束卻終是無法離開這冰殿地下冰殿救了你亦毀了你!」
歌舒長空緩聲道︰「我……一無所有?」
「不錯如果你無法從這兒離去那麼你這麼多年所做的一切全是枉費心機!」
歌舒長空嘴角一陣抽搐他頹然抱著自己的腦袋嘶聲道︰「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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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歡手中的「長相思」與其說是一件讓人側目的奇兵倒不如說更似一縷飄逸的清風一個難以捉模的夢境。
驚怖流的人悉數倒下之時「長相思」亦悄然隱沒。
每個人都知道「長相思」在尹歡身側卻沒有人能看出「長相思」究竟隱于何處它仿佛已成了尹歡身體的一部分密不可分。
驚怖流死者的血仍在緩緩流淌匯作一處最後流入了湖中。殷紅的鮮血注入水中之後在水中以復雜不可描述的方式不斷地擴散開去形成大片大片的血紅色。
尹歡的神情淡然淡然得出人意料仿佛片刻間奪取數十性命與他毫不相干。
「雕漆詠題」趨步近前道︰「谷主現在是否該前往石殿?」
先前匆匆趕來稟報哀邪闖入石殿一事的人也眼睜睜地望著尹歡他不明白谷主尹歡何以能在听說石殿遭襲後仍氣定神閑。
尹歡淡然一笑道︰「你們何必如此緊張?有石老在定不會有什麼差錯。環視樂土武界能勝過石老者實是無幾。遺恨湖中隱有極為重要之物一向是隱鳳谷防範的重中之重絕不可輕易中了他人的調虎離山之計!」
「雕漆詠題」道︰「那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等待!」尹歡不假思索地道。
他望著已恢復了平靜的遺恨湖臉上有了古怪神秘的笑意︰「除了闖入石殿中的人之外驚怖流襲擊隱鳳谷的人都已被殺那麼如今我們所應做的除了等待還有什麼?我們只須等待石老將入犯石殿的人一並除去即可。」
一人道︰「可是萬一……」
話未說完尹歡已冷冷地將他的話打斷道︰「我心意已決。石老諸人的安危固然重要但隱鳳谷數十年的基業更為重要相信石老亦會贊同本谷主所做的選擇。遺恨湖四周加強防範!雕漆詠題你去石殿那邊助冒矢一臂之力!」
眾人見尹歡心意再無更改可能當下只有從命。
自始至終尹歡從未提及過父親歌舒長空。顯然他是避重就輕欲將眾人的注意力集中于石敢當身上使大伙忽視了要不要前往石殿救援與歌舒長空的安危關系最為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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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雕漆詠題早已被驚怖流所殺此刻在隱鳳谷中的「雕漆詠題」其實是驚怖流「青衣紅顏」中的青衣從不失手的青衣!
青衣奉尹歡之命匆匆趕至石殿。
雖然假借「雕漆詠題」的身分進入隱鳳谷已有數日了但青衣對石殿內的情形依然一無所知。
若在平時青衣進入石殿後必然很快露出破綻。石殿中的通道曲折復雜行走其間青衣與真正的雕漆詠題之間定有很大的區別。雕漆詠題乃隱鳳谷十二鐵衛之一對石殿中的情形應十分熟悉。
但今日青衣卻無須顧慮因為哀邪此前沖入石殿已予石殿以毀滅性的沖擊青衣大可循哀邪所經過的途徑長驅直入。
石殿中的幸存者在冒矢進入地下冰殿之後群龍無正茫然不知所措一部分聚守于正門入口處另一部分則在石殿四下尋找突然失蹤的尹恬兒。此時的尹恬兒如水分蒸般了無蹤影眾人十分惶急。
這時青衣趕至石殿他甫一出現幾名隱鳳谷弟子立即迎上前道︰「雕漆衛你來了就好冒衛追蹤驚怖流逆賊進入地下通道後至今未見出來我等身分低微不敢犯禁前去探察詳情。還有小姐本是在石殿中現在卻不見其蹤影了……」
說話者說到尹恬兒失蹤的事時聲音壓低了很多略顯怯意畢竟此事非同小可。眾人雖不言語卻都不約而同地向青衣身後張望他們不明白石殿這邊生如此大的變故谷主何以只派來「雕漆詠題」一人。
青衣微微頷低沉而有力地道︰「谷主已妥善布署一切諸位只須各司其職便可不必慌亂倒是小姐的安危令人擔憂。」他環視眾人一眼又道︰「不知是誰最後見到小姐?」
略略沉默了片刻一人答道︰「我最後見到小姐時她是在……大少主生前所生的房內……」
青衣心中一動︰尹歡的大哥尹縞?
臉上神情卻沒有絲毫變化只是略作意外地「哦」了一聲。
那人繼續道︰「……小姐進入大少主的房中後石殿便有人闖入了之後或許是因為過于混亂並無兄弟見她離開那間屋子但我們再去那間屋內尋找時卻無小姐蹤影。」
青衣正待讓人同他一道前去察看忽聞石殿中有呼喝聲傳來!
眾人神色一變所有的目光「刷」地一下子落在了青衣的身上。哀邪強闖石殿時顯露的驚世駭俗的修為對眾人震撼極大此刻仍心有余悸。「雕漆詠題」在十二鐵衛中雖然排名靠後但冒矢不在場「雕漆詠題」自然被他人寄以厚望。
青衣一听呼喝聲立即判斷出是門主哀邪在石殿中出現了。青衣不明白哀邪為何要一反事先早已定好的謀略而硬闖入石殿中但他很了解哀邪的武功他相信地下通道中只要有一人能活著離開那麼此人必定是哀邪!
青衣只對身旁的人說了句︰「我去看看你們不要分散以免被敵各個擊破。」言罷他立即循聲疾掠而去。他從眾人的神色言語中听出他們對哀邪已有懼意因此自己所說的話必然能打動他們使自己有更大的回旋余地。
此時石殿中更顯空蕩青衣長驅直入。
很快他便接近了廝殺聲傳出的地方。就在青衣迅接近時廝殺聲倏地戛然而止他的腳步不由為之一緩。
就在這時他忽見一人扶著不遠處的一扇殘缺的木門門框跌跌撞撞而出渾身浴血!
青衣定楮一看不由大吃一驚此人赫然是他的門主哀邪!
青衣從未見過哀邪如此狼狽之相驚駭之際他下意識地快步上前。
哀邪雖憑借三皇咒重挫歌舒長空但他自己亦已戰至力竭真力虛浮傷勢非輕強支著離開地下通道後甫出洞口進入石殿立即遭遇守候在外面的隱鳳谷弟子的圍殺。若在平時這些人根本不堪哀邪一擊但今日哀邪卻好不容易才將圍殺他的人悉數除去自身亦已再添數道傷口。
這時哀邪感覺到有人向自己接近心中一驚不假思索疾掄方才自隱鳳谷弟子手中奪來的一柄長刀自腋下斜斜劃出。
他終是宗師級高手縱是已力竭難支在下意識狀態劃出的一刀仍是玄奧莫測驚心動魄憑此一刀足以為他贏得時間!
刀勢奇快!
卻無功而返!
哀邪凜然一驚暗忖來者的修為遠在方才其他隱鳳谷弟子之上莫非來者竟是尹歡?
心中轉念他的身形已動刀走空後的剎那間斜斜倒滑出一丈之距。這看似平淡無奇的舉止但因為是在一刀揮斬、力道已盡之時完成卻于平淡中顯示了驚人的實力!哀邪能在重傷後做到這一點殊不簡單。
對手卻並未如他想象的那般乘勢而進只听得一個熟悉的聲音低聲道︰「門主是我!」
哀邪本已繃得緊緊的心神立時松弛了下來青衣易容成雕漆詠題的事他自是知情。但對于雕漆詠題的容貌哀邪畢竟不熟悉在高度緊張的狀態中不免有了疏忽。
哀邪見青衣敢開口表明身分便知四周暫無隱鳳谷的人心中稍安。
青衣一邊留意著周圍的情況一邊道︰「門主你受傷了?」
哀邪低聲道︰「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你已見識了尹歡的武功今日你我有無勝算?」
青衣听得此言立知哀邪傷得極重否則以哀邪的自負絕不會如此問。
青衣與哀邪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並以身體擋在過道入口與哀邪之間這樣可保證萬一有人接近第一眼看到的不會是哀邪。他道︰「尹歡絕非外人所知的那麼簡單門主的武功自然在他之上但這是在隱鳳谷中而如今紅顏又已落入他們之手依屬下之見門主還是先設法月兌身待我想法救出紅顏後再作打算。」略略一頓又補充道︰「若聖座能出手也許又另當別論。」
哀邪的腦海中閃過異服女子的身影以及她形影不離的弧形長匣他暗一咬牙忖道︰「莫非她只願坐享其成?」
歌舒長空破冰而出功力大進;戰傳說的出現;尹歡藏巧露拙隱藏實力——這一切都在驚怖流意料之外以至驚怖流此次行動已漸顯不利。但事已至此已只有全力一搏。而驚怖流最大的勝算似乎惟有將希望寄托在異服女子的身上了。
哀邪低聲吩咐道︰「聖座亦在隱鳳谷左近但不知她為什麼遲遲不出手……」正說話間忽然有嘈雜的腳步聲傳來由腳步聲可以听出來者正向這邊靠近且來人甚眾。
哀邪、青衣相互交換了一個眼色後哀邪對周遭情形略加打量便悄然退入一間房中。
青衣的目光追隨哀邪忽然現那間房的門前上方竟掛著一串風鈴他的目光不由一跳!
——在這森嚴的石殿中怎會有此物?!
未及多想六七名隱鳳谷弟子已出現在轉角處其中一人道︰「雕漆衛小姐就是進入這間屋子後失蹤的誰也沒有留意她什麼時候離開這間屋子。而雕漆衛的追蹤術我們一向十分佩服相信一定能在屋子里找到蛛絲馬跡。」
說話的人用手指了指所指之處赫然是哀邪方才隱入的那間房子。
青衣心中「咯登」一聲頓時明白這門前掛著一串風鈴的房子就是尹縞生前的居住之所。
隱鳳谷弟子越來越近青衣此時已明白他們見自己在此誤以為他是為追查尹恬兒的下落而來。看樣子他們已準備入尹縞的房內。
青衣靜靜地站在原地!
他心中已萌殺機!
只要隱鳳谷弟子進入尹縞的居所青衣就惟有將他們悉數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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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恨湖。
「驚」字號水舍外的連廊上尹歡正獨自佇立。
他是隱鳳谷谷主但他竟似乎對隱鳳谷的諸多風雨變幻漠然視之。
此時他的目光正投向遠處即將完全落下的夕陽神色是少有的凝重而他的眼神最深處卻有著不易察覺的奇異光芒。
雖然隱鳳谷已挫敗了驚怖流的進攻但尹歡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相信驚怖流的實力絕不僅止于此。
何況等待鳳凰重現的絕不僅僅只有驚怖流!誰也不知道隱鳳谷將因此而需得面對多少對手……
忽然有極為輕微的「沙沙……」聲在尹歡腳邊響起收回目光低頭下望卻並無異常直到看見湖中一株睡蓮的圓葉在微微搖動尹歡才猛然現本應是與水面平齊的睡蓮葉此時有不少已高出水面少許而「沙沙……」聲響或許就是蓮葉與水面相離時出的。尹歡心中不由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睡蓮在短時間內迅長高了?」
但他很快現事實上是湖水水位在悄然下降因為不遠處有少許水波在涌動。
尹歡頓時明白湖水在向下滲漏而惟一可能的去向惟有地下冰殿!
他的神情不驚反喜眼中奇異的光芒更甚!
這時一名剽悍精干的隱鳳谷弟子在鄰近的另一水舍上向尹歡恭身施禮道︰「谷主萬斤香木已備齊在湖岸準備妥當!」
尹歡道︰「好!再過三個時辰我就要焚香火以候鳳凰重現!」
「可惜你已沒有機會等到鳳凰重現之時了!」
一個平淡得不帶絲毫情感的女子的聲音傳入尹歡的耳中那聲音赫然是來自尹歡的上方!
這時四周響起眾隱鳳谷弟子的驚呼聲、怒喝聲。顯然來者是在眾人絲毫沒有察覺的情況下迫近尹歡的。
讓尹歡心寒的是連他自己亦毫無預知!
一個頭戴幔笠、身著異服的女子穩穩地立于「驚」字號水舍舍頂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尹歡俯視著四周驚愕失措的隱鳳谷弟子。
尹歡臉色由白轉青眼神中有無盡殺機與萬丈怒焰這與他俊朗的容貌形成了一個鮮明的對比。
他的理智似乎因朦朧怒火而喪失一字一字地咬牙道︰「沒有人可以凌駕我之上!」
沒有回答只有異服女子的冷冷一笑。
尹歡身形暴起!
身形掠起的同時驚世奇兵「長相思」已以不可思議的方式閃現于他的手中。
沒有人能看清他的「長相思」隱于何處也沒有人能看清他拔出兵器的過程——連異服女子也不例外!
異服女子心神為之一震!
絲絲縷縷的森然氣勁自幻化莫測的「長相思」透而出看似無凜然之勢卻具有乎常人想象的穿透力!異服女子身下的水舍頓時四分五裂。
異服女子如紙鳶般飄然掠起。
「長相思」在迅逾越空間距離的同時其運行軌跡亦生著不可描述的變化。「長相思」激蕩虛空形成了嗚咽般的尖嘯聲讓人聞之驚心動魄。
寒芒如煙如霧席卷向異服女子頓將異服女子下方所有的空間完全封殺。
「相思入骨最難揮去。」
隱鳳谷中人目瞪口呆為他們谷主所顯露的武學驚愕當場。此刻每個人心中都升起一個念頭︰「難道這真的是平時奢糜浮華、不思進取的谷主?」
「長相思」的光芒在極短的剎那間飛擴張延伸其無可阻擋的氣勢頓時予他人心神以極大的沖擊!眾人的視野已被這閃爍莫測的光芒完全充斥。
先前尹歡從容擊殺數十名驚怖流屬眾予眾人以極大的驚喜而此時他們更是一掃心中的陰影。
一聲清越如龍吟的月兌鞘聲倏然劃斷每個人的思緒。
一道完美無缺的光弧驀然自那片似可涵蓋天地萬物的光芒中疾劃而過其軌跡既道盡了天地至理又飽含了世間最深不可測的玄機。
所有的呼吸在那一刻頓止!
每個人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那都已明白在這驚心動魄的光弧之後定隱含有越他們想象的驚世力量!甚至莫名的感覺告訴他們這種力量的存在方式已不再屬于他們所知道的武學範疇!
沒有驚惶!
沒有絕望!
只有身為武者對通神之境的修為的本能膜拜!
何況一切斗轉星移式的變化已非常人所能及時做出反應。
如玉碎般的連串脆響中似雲似霧的光芒突然潰不成形悉數渙散!尹歡一聲低沉而短促的悶哼聲後仰身倒跌而出血灑長空好不淒厲!
那道驚天駭神的光弧卻一閃即沒!與此同時異服女子如影隨形般朝尹歡倒跌的身形長射而去玉掌如刀以不可逆違之勢疾斬而出驚人刀勢已蘊于掌刀勁氣破空之聲如裂帛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