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意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道︰「眾所周知神祗有木帝威仰、火帝栗怒、金帝招拒、水帝光紀四大帝王他們無不是雄霸一方的王者惟有無所不能的天照神方能使他們皆歸于神祗。縱是如此在四帝之間仍是有明爭暗斗其中尤以威郎與光紀的矛盾最深。而我父王火帝與水帝光紀關系密切所以他不願見到我與威郎交往。為了徹底使我與威郎斷絕關系父王甚至不惜將我封于他的天幕棺中讓威郎無法與我相見。這一次一定是威郎查知我的下落後冒險深入光紀的領土月復地要將我救出卻被光紀及大冥樂土的人重創不過最終威郎仍是將我從天幕棺中救出了但他似乎已忘記了他自己的身分以及所有與他有關的事。我懷疑是否被光紀施以毒手使威郎的記憶消失了。若真的如此那威郎的處境就十分不妙惟有設法與他‘禳除國’的臣民聯系才可助他月兌離危險!」
尹歡一片茫然。
石敢當卻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沉聲道︰「姑娘的意思是說你就是……神祗四帝中的火帝的女兒而陳兄弟是神祗木帝威仰?」
爻意道︰「正是!」
石敢當如被人重重砍了一刀般吸了一口涼氣方緩聲道︰「據老夫所知即使傳說中的武界神祗是真實地存在著那神祗以及神祗中的人物也是屬于二千年前!換而言之姑娘所說的事本應該在二千年前就已生了。」
爻意大震不能置信地望著石敢當。
一時房內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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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葬崗下隱藏著的驚怖流地下巢穴。
小野西樓盤膝而坐在她的身前橫置著一只弧形長匣長匣已開啟天照刀靜靜地臥于長匣之中。
這是驚怖流地下大殿的正殿此刻偌大的正殿內空蕩蕩的只有小野西樓一人。
她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憶著天照刀月兌手而飛的情景心中極不是滋味。
這時哀邪在幾名驚怖流屬眾的擁簇下進入正殿因與歌舒長空在地下冰殿一戰傷得極重此刻他的臉色仍是極為蒼白。
哀邪道︰「聖座鳳凰重現的時辰已過但據潛留在隱鳳谷附近的屬眾傳訊說遺恨湖毫無動靜並未見有鳳凰重新的事生不知聖座對此事有何高見?」
小野西樓的目光並未從天照刀上移開她淡淡地道︰「其實無須本座回答哀門主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哀邪略顯疏淡的眉頭不易察覺地一跳隨即哈哈一笑道︰「哀某只是略有想法而已。哀某忽然想到所謂鳳凰重現的事會不會只是謠傳事實根本不存在呢?」
驚怖流所做的種種努力無不是為了鳳凰重現之事如今哀邪忽然對這事是否屬實提出疑問無疑是近乎石破天驚的觀點但他偏偏以平淡的語氣提出相形之下更對他人的思維以極大的沖擊足見哀邪心計深沉。
說完這一番話他便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小野西樓欲從小野西樓的表情變化中探出她的心思。因為他知道一個人的心思最易暴露的時候就是在遭遇突如其來的變化時。
小野西樓終于抬頭向他望了過來出乎哀邪意料之外的是她竟未直接回答他所問的而是轉而道︰「若鳳凰重現一事的確只是一種謠傳哀門主將有何打算?」
她如此輕易地認同了哀邪的推斷顯然是在哀邪的意料之外以至于哀邪沉默了少頃方道︰「若如此驚怖流再將力量消耗于隱鳳谷就毫無意義了。」
其實哀邪本是采用以退為進的方法而驚怖流對隱鳳谷所付出的代價之高遠出乎他的預料使他有種得不償失之感。他本想設法引得小野西樓提出放棄對隱鳳谷的攻擊沒想到小野西樓卻識破了他的用心無奈之下他只得將自己的心思和盤托出。
小野西樓將木匣輕輕合上道︰「那麼哀門主對那自稱爻意公主的女子的出現又怎麼看?」
哀邪皺眉道︰「聖座的意思是……」
小野西樓緩緩起身道︰「此人說了一些讓人感到不可理喻的話當時本座也不以為意但後來離開隱鳳谷後本座忽然想起她提到的古怪人名與有關天照神的傳說的人物的稱呼正好相符!在本座涉足大冥樂土之前就已知道大冥樂土亦有關于神祗的傳說只是大冥樂土的人認為神祗的主宰者是光紀而我千島盟卻認為神祗的主人是天照神!
「當然樂土的人並未直呼光紀之名在樂土人的傳說中他被稱作玄天武帝。」小野西樓冷冷一笑接著道︰「但我千島盟卻知道所謂的玄天武帝其實本不過是天照神麾下的一員只是他陰險歹毒不但使神祗大業毀于一旦更壓制了神祗原有的其他力量。為了掩飾自己的丑惡他便利用當時他如日中天的勢力將自己尊為玄天武帝並有意易改關于神祗的事實。漸漸地在你們樂土的疆域內所有人都認定武界最為輝煌的象征——神祗的主人是玄天武帝卻不知有天照大神更不知所謂的玄天武帝是天照神麾下的光紀!」
盡管驚怖流顯然已屈從于千島盟的某一勢力但「玄天武帝」、「武界神祗」對樂土的每一武者而言都是極為神聖而不可褻瀆的。小野西樓的這一番話在驚怖流弟子听來顯得極為刺耳!但他們既已屈從于他人又有什麼申辯的權利?一時間哀邪身邊幾人的神情都極不自然。
惟有哀邪神色不變他平靜地道︰「既然主公與聖座都這麼認為那麼被樂土武者尊崇無比的玄天武帝定是欺名盜世之徒了只不知聖座將這一切告訴我等有何深意?」
小野西樓的目光充滿了無限智慧因此顯得深邃而美麗她沉吟著道︰「有關神祗的真相本應是只為千島盟所知的秘密但爻意卻對神祗的情況知悉得一清二楚而她顯然不是千島盟的人所以此人的來歷的確蹊蹺萬分!在她出現之前遺恨湖中曾生的驚人突變顯然不是人力所能醞釀的變化哪怕是不二法門元尊也同樣無法做到!爻意曾說她並不會武功所擁有的只是天照神賜予她的異能在與她交手前我也認為這純屬無稽之談但後來我與之一戰後感到她所擁有的力量與任何武學修為都有所不同這使本座不得不重新思慮她所說的話。」
哀邪道︰「縱然天照神神通廣大無所不能但作為與神祗時代相距兩千年的人又怎能有幸得到天照神所傳的異能?」
小野西樓頷道︰「按常理來看此事的確不合情理但哀門主別忘了爻意的出現可以說是一個奇跡而尹歡的‘長相思’本乃神祗四帝之一火帝栗怒後裔火鳳族的神物本座與爻意一戰時‘長相思’竟自動飛至爻意身側並顯現出極為強大的力量似若護主難道爻意與火鳳族有某種淵源?」
說到這兒她沉默了半晌方自言自語地輕聲接道︰「這一切惟有通曉天照神旨意的大盟司才能作出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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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鳳谷清歡閣。
石敢當已是第三次向爻意證實︰即使神祗時代是真實存在的那也是一個與今天相隔兩千年的時代了。
但爻意仍是一臉的難以置信而她面對這一準確無誤的事實的懷疑態度亦使尹歡、石敢當大覺意外。
爻意一向恬靜的神情第一次顯得茫然不安良久她終于提出一個讓她自己都難以接受的問題。
「難道父王將我禁錮于‘天幕棺’中已整整有兩千年?」
尹歡覺得這種說法實在有些可笑但最終他卻沒能笑出來。相反他隱隱感到心情莫名的沉重像是承受著極大的壓力他無言地看了看石敢當。
石敢當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平靜些但尹歡仍是听出了他的聲音干澀而沙啞︰「人世間又怎能有人活過千歲?」
爻意未加思索地道︰「我有玄級異能護體加上父王在將我囚于天幕棺之前曾在天幕棺中放置了‘涅槃神珠’每過五百年‘涅槃神珠’中所蘊含的力量可以讓人本已因歲月流逝而衰老的軀體經歷一次輪回更新永保原有的容貌——但我絕不會相信父王會讓我在天幕棺中沉睡千年而不將我喚醒!一則‘涅槃神珠’的力量是匯聚火鳳宗開宗四老無比強大的生命力而形成對整個火鳳宗來說都是極為重要的雖然父王是火鳳宗之帝但也不能為了個人私事而影響整個火鳳宗的前途。以‘涅槃神珠’保持我的生命力只是父王的權宜之策只能用于一時而不能用于一世!何況父王尚不能如天照神那般永生不滅所以父王又怎會讓我囚于‘天幕棺’中逾千年?」
她言下之意是指她的「父王」絕不會在他自己的生命將要走到盡頭時仍不肯給女兒自由共享最後的天倫之樂。
縱是石敢當一生經歷無數風雨詭譎此時也如墜雲霧。
尹歡腦海中則飛閃過一系列字眼——五百年……涅槃……火鳳宗……鳳凰……
這一系列竟像在他腦海中不斷相聯、交疊、重組最終使尹歡似乎捕捉到冥冥中某一神秘的線索但又不甚明確。
無論是尹歡還是石敢當都知道在隱鳳谷與驚怖流緊張對峙劍拔弩張的時候旁人絕對無法在隱鳳谷毫未察覺的情況下進入遺恨湖。遺恨湖有隱鳳谷弟子日夜值守湖中任何異動皆可一覽無余所以爻意在遺恨湖的出現除了她早就隱身于湖底外委實再無其它可行的解釋。二人皆想到了這一點故對爻意的敘說他們雖覺過于離奇卻並未一笑置之。
爻意如秋水般又深又黑的眸子里顯出一絲淡淡的憂郁之色。
也許她真的曾是一個尊貴的公主一生極少有坷坎艱險所以她有越常人的從容鎮定即使是面對驚怖流的時候也是如此。但當她明白人世間滄桑變幻時移事易早已物是非人她所熟知的世界早已一去不復返時她的心中頓時有了一種隔膜于整個世界之外的孤獨感。
忽地爻意似若想起了什麼微蹙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其神情若**後乍現的一縷陽光備顯明媚亮麗。只听得她欣然道︰「只要能找到湖底的涅槃神珠就能使威郎恢復記憶那時一切問題都將迎刃而解了!」
尹歡提醒道︰「陳兄弟一直否認自己是……是木帝威仰你又怎能斷定他是失憶了才否定此事?」他顯得十分坦誠地繼續道︰「按尹某看來陳兄弟與普通的武界中人並無太多區別他是威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其實你不必拘泥于在這隱鳳谷中只要走出隱鳳谷你就能清楚地看出今日離武界神祗的時代已相距兩千年了。」
爻意輕嘆一聲道︰「其實在我見到你們時就已感到你們的衣飾與我平時司空見慣的衣飾有很大差異顯得更為華麗繁雜只是當時我見眾人皆不知神祗四帝為何物以為你們是遠離神祗勢力所及範圍外的部族所以衣飾才別具一格……」
她苦笑一聲接著道︰「也許自我被父王囚禁在天幕棺中之後距今的確已相距兩千年但我仍堅信二位所稱的‘陳籍’就是威郎。天下雖有相似之人但我與威郎相知相愛對他的容貌熟悉之至絕不會出錯更何況他身上有一處傷與威郎傷口的位置、形狀完全相同這更不可能是巧合。只要讓他恢復記憶養好傷那麼我們同在即使真的已有二千年時光流逝我亦無所懼。」
提及「威郎」時她的真情顯露無遺毫無矯揉之態。
石敢當記起在地下冰殿中時歌舒長空曾說戰傳說乃是龍族中人而此時爻意更稱他是一個應生活在二千年前的人物這使石敢當不由對戰傳說的身世萌生了興趣。
但石敢當最關心的仍是隱鳳谷的安危他曾答允助歌舒長空保隱鳳谷二十年無恙沒想到二十年將滿時隱鳳谷竟遭此大厄「二十年平安」自是再也無從談起。其實歌舒長空已神智混亂世間再無人知道石敢當與歌舒長空之間的真相而且歌舒長空在地下冰殿曾說只要當時石敢當助他那麼原有的約定從此一筆勾銷所以石敢當若從此不再理會隱鳳谷之事離開這個曾讓他隱姓埋名近二十年的地方于情于理都未嘗不可。但石敢當心中卻沒有絲毫置之身外的想法他向尹歡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應在子時之後了。」尹歡道。
石敢當愕然道︰「那豈非已過了鳳凰重現的時辰?」
尹歡道︰「不錯不過我等之所以對鳳凰重現的事十分關切只因為先前以為鳳凰血也許是世間惟一能將我爹從地下冰殿中解救出來的神物。如今我爹已月兌身而出即使鳳凰真的會在隱鳳谷重現對隱鳳谷來說也是毫無用處了。」
石敢當覺得尹歡這一番話多半不是由衷之言但一時又想不出尹歡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的原因。
這時忽听門外有人急切地道︰「大事不好陳籍突然傷勢加重昏死過去!」
三人聞言一驚轉身循聲望去卻是「雕漆詠題」手捂傷口跌跌撞撞而至他的傷口再度迸裂鮮血由他的指縫間涌出定是為了向尹歡稟報此事匆匆支撐著趕來而牽動了傷口。
爻意嬌軀劇震立時搶先沖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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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邪正與小野西樓商議期間斷紅顏匆匆趕至向他們稟告道︰「與隱鳳谷相距二十里處出現一批武界中人正向隱鳳谷疾進看樣子竟不像是樂土疆域內的教派而像是……」
不知為何說到此處她欲言又止了。
哀邪哈哈一笑道︰「是否是劫域的人?」
斷紅顏一震愕然失聲道︰「門主英明來者極可能是來自劫域的人馬為的是劫域四將中的哀將!」對哀邪的未卜先知斷紅顏又是驚訝又是佩服連小野西樓也有些詫異。
哀邪眼中精芒一閃沉吟道︰「連劫域四將也來了?」頓了頓胸有成竹地一笑道︰「其實劫域的人之所以會出現是我一手布署的我將他們引至隱鳳谷那麼尹歡、歌舒長空尚未來得及從我們驚怖流的打擊中緩過一口氣就將要面對一股新的強大敵人!」
小野西樓冷冷地望著哀邪微顯怒意地道︰「哀門主此舉未免太自作主張了主公絕不會願意讓劫域也卷入此事!」
哀邪道︰「劫域的人並非為鳳凰重現一事而來他們的出現對我們並無不利影響。」
小野西樓沉聲道︰「你憑什麼斷定這一點?鳳凰乃四大靈獸之一誰會錯過唾手可得的機會?」
哀邪毫不退讓地道︰「你過慮了。難道你未意識到劫域人馬出現的時間正好是我們與隱鳳谷一戰已結束之際?我事先早已作了周密布署若是我驚怖流一舉滅了隱鳳谷那麼等劫域的人馬趕到時隱鳳谷已成了一座空谷獲利的只有主公與驚怖流;若是我們未能成功那麼劫域便可代我們完成驚怖流一時未能實現的目標鏟滅隱鳳谷最終我等與劫域各取所需。」
「各取所需?」小野西樓輕藐冷笑一聲道︰「劫域之王——大劫主的貪婪誰人不知?我雖是身在千島盟但對此人卻亦有所聞。若劫域的人能在隱鳳谷佔得優勢怎容他人有與其各取所需的機會?」
哀邪不悅地道︰「聖座對哀某未免太不信任了別忘了聖座也敗于神秘女子爻意手下如今已非逞強之時。」
小野西樓高傲自負本就視此次戰敗為奇恥大辱哀邪此言無疑是火上澆油她冷哼一聲道︰「我小野西樓十三歲時與天照刀結下刀緣三年後開始挑戰千島盟刀道高手尚未遇到任何對手哪輪到你來嘲弄我?若不是看在主公的面上今日我就要以天照刀血祭此地!」
斷紅顏及其他驚怖流的人見小野西樓突然怒大感不安。哀邪也不願在這種時候與小野西樓弄僵局面急忙辯解道︰「聖座誤會了哀某只是想陳清利害關系並無嘲弄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