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天下 正文 第五章 紅顏殺手

作者 ︰ 龍人

戰傳說腦海中在極短的那一剎那出現了片刻的空白。

凌厲攻勢戛然而止!

對于斷紅顏這樣的殺手而言這是一個絕不容錯過也絕不會錯過的機會!戰傳說將為他最後的錯誤付出生命的代價!

但——

斷紅顏竟沒有出手!

雖然劍折人傷雖然她的修為遠不如戰傳說但她有著常人所無法企及的對機會的捕捉能力!

她為何沒有出手?

莫非縱然她的靈魂已在日復一日的殺手生涯中被磨礪得冰涼堅硬但當她的**在年輕男子面前暴露的那一刻她的內心深處屬于年輕女子的天性的那一絲柔情已被觸動?

無論如何斷紅顏自知在那一刻她心中毫無殺機。

她所有的惟有女孩本能的羞赧!

——甚至還有驕傲。

為能夠讓年輕男子震撼而驕傲。

其實這本就是屬于女子的天性女為知己者容即使不是知己她們仍樂于看到對方為自己的容顏傾倒。

對于自己年輕而美麗的軀體女人的羞赧其實只是淺層的反應更多的是驕傲。

幾乎每一個女人都是為美麗而存在的。

何況她已識出對方是戰傳說!

她與戰傳說絕對是敵非友但如果摒棄一切戰傳說絕對是一個值得讓任何女子欣賞的男人!

斷紅顏也不例外——至少在這一刻是如此。

也許這一生中只有在這一刻斷紅顏會流露出女子柔弱的本性而這似乎毫無理由。

片刻前還一心欲置對方于死地的兩個人忽然同時放棄了取對手性命的機會。

盡管十分的突兀但同時卻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甚至斷紅顏隱隱覺得無論他們之間有誰選擇了另一條路那都將是一種莫名的遺憾。

斷紅顏的身軀撞坍了土牆又飛跌出二丈距離未等落地她已以手中斷劍反手疾點地面借力彈出斜斜飄掠而出幾個起落便自戰傳說眼前消失了。

戰傳說沒有追截!

這已不僅僅是因為方才那一幕的影響更因為他想到無論是殺了斷紅顏還是生擒她當他面對司祿府的人時都很可能會引起司祿府的人的懷疑。他是客居司祿府為何會在遠離他居處的地方出現?

更何況戰傳說根本不願引來司祿府太多的注意。

同時戰傳說現自己身上絲毫沒有中毒的跡象他料定這是斷紅顏的詐兵之計其實根本沒有用毒。戰傳說對斷紅顏的憤怒更多是因為她的用毒而不是因為她闖入司祿府。

他與斷紅顏的這場廝殺雖然短暫卻已經驚動了司祿府的人立足于此可以明顯地感覺到人聲火把已在向這邊迅匯集。顯然這足以讓天司祿明白方才的馬房失火絕不是簡單的失火。

戰傳說心中默默地道︰「既然已驚動了司祿府上上下下斷紅顏還能輕易月兌身離去麼?」

心頭轉念之際他已如夜鳥般掠起。

他知道在此逗留時間越長就越有可能被司祿府的人現所以他未再做絲毫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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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傳說居住的四周顯然加強了人手防衛但他總算平安回到了房內。

回到自己的房間時戰傳說才知除了小夭外爻意也在。一見戰傳說二女都喜不自禁。

小夭道︰「方才听到外面有廝殺聲我還以為是你出了意外爻意姐姐也很擔心……」

戰傳說簡單地道︰「方才我的確出手了不過對方也不是司祿府的人。」

「是誰?」爻意、小夭同時問道。

戰傳說本待說是驚怖流的人但話到嘴邊又改了口︰「我也沒能看清。我怕暴露身分所以沒敢纏戰。」他怕說是驚怖流的人會讓爻意、小夭擔心。斷紅顏與戰傳說在隱鳳谷見過面她既然識得戰傳說那麼只要這次她能自司祿府月兌身此後戰傳說在禪都所要應付的必然又要添上驚怖流。

外面的喧嘩聲漸漸地平靜下來卻一直沒有听到廝殺聲看來斷紅顏應該已安全月兌身。

戰傳說的心也漸漸平靜下來為了讓爻意、小夭放心他笑道︰「遺憾的是沒能找到充饑食物看來我們要熬上一夜了。明日找個借口出司祿府即可大塊朵頤!」

小夭夸張地咽了咽口水道︰「別說了戰大哥你一說我就有些撐不住了。都說酸兒辣女我現在卻是既想吃酸的……也想喝辣的會不會是生一對像物語、物行那樣的雙生兄弟?」

爻意不禁莞爾。

戰傳說一怔之余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忽聞門外有小桐的聲音︰「刺客夜襲司祿府司祿大人擔心三位有什麼意外特來看望三位了此時大人已在中堂備下小宴為陳公子壓驚。」

戰傳說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以天司祿之尊說專程來看他們是客氣之言其真正用意無非是要一探他們的虛實。而他們也的確有不少讓人起疑之處小桐言下之意當然是讓他們去中堂見天司祿。

爻意看出了戰傳說的擔心附在他耳邊以低如蚊蟻的聲音道︰「天司祿未必識得你冥皇不會讓太多人知道他要追殺你的事卜城城主落木四對此事不知情就是明證!」

戰傳說一听頓時安心不少心道︰「爻意說涅槃神珠有火鳳宗開宗四老的千年智慧與內家真氣後者我是領教了並受益非淺為何前者卻未能感覺到?若真有火鳳宗開宗四老的智慧為何我常常束手無策?」

打開門來門外卻有兩人除了小桐之外還有一婢女此婢女看來比小桐年長一兩歲也更豐滿成熟些一雙顧盼生輝的眸子未笑時已滿是笑意。

小桐道︰「司祿大人說陳夫人身子不便需人照顧小琪是奉司祿大人之命前來照看陳夫人的。」

「有勞二位姑娘了。」戰傳說應付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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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祿府中堂一片燈火通明而燈火最輝煌的北向坐著一童顏鶴的老者身軀肥肥白眉如雪本應是一個十分矍鑠的老者但因為雙眼略有些浮腫而顯得有些精神不佳。

此人顯然就是司祿府的主人天司祿!

當戰傳說剛一進入中堂時坐于天司祿左下方一膚色焦黑的三旬漢子立即向他投來凌厲如劍的目光似乎欲洞穿戰傳說的五髒六腑!此人顯然是天司祿身邊的重要人物他那過于挺削的鼻梁予人以冷酷無情之感。

若在平時戰傳說的注意力定會落在此人身上但這一次他對此人卻幾乎是視若無睹對對方帶有侵犯性的咄咄逼人的目光也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落在了主賓席上的一年輕女子身上剎那間竟有今夕何夕之恍惚。

但見她白衫白裙飄然如蟾宮仙子容光明艷修長蔓妙裊裊婷婷勝雪玉膚在明亮的燈光映照下似可透視而過。

在她的身上竟同時揉合了清純與成熟溫順與桀傲冰清聖潔與媚艷入骨……

她的唇如夢與非夢的兩扇心窗足以讓人在心頭醞釀醇酒——她本就清歲月替她添了艷;她本就秀時光為她添了麗。她的身後立著數名侍女皆姿色不俗但與她站在一處立時被其風韻給遮蓋了。

可是戰傳說卻已察覺到當他與爻意進入堂內時那女子雖然也正面朝向他們但她的雙眸卻未有相應改變。

她竟是一個目不能視物的盲女!

那一剎那戰傳說的心像是被鈍物重重地撞了一下他的心頭莫名地升起一陣悲愴與憐愛。

他也不明白自己面對的只是一個素昧平生的女子為何會有這種感觸?

或者說他根本未去思忖這其中的緣由一切都是那麼自然而然地降臨、生就如同水到而渠成就如同花開花謝沒有理由也無須理由。

非但是戰傳說連爻意也為這女子所深深吸引。

論容貌爻意更勝那白衣女子一籌但她們所擁有的卻是截然不同的魅力而其中的區別連她自己一時也無法弄清。

爻意集天下之秀美于一身、風華絕代而那女子亦獨具風韻。兩個足以讓天下任何男子為之傾心的女人竟在此相會以至于眾人心頭都不由一陣茫然恍然夢中。

若非夢中焉能盡閱人間絕色?

天司祿一聲清咳道︰「想必這位就是陳公子了?陳公子請入席。」

戰傳說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忙道︰「正是在下。」想到天司祿為雙相八司之一此刻就與自己直面相對而自己卻還魂不守舍只怕人頭落地還懵然未知不由驚出了一身冷汗暗叫慚愧。

立即有人上前將戰傳說、爻意引至席間正與那女子相鄰。

說是小宴卻也有四席人奇怪的是卻不見物行。在這樣的深夜設宴待客無論怎麼說都有些突兀天司祿不可能沒有想到這一點但他卻依舊這麼做了這只能證明天司祿其實根本未將戰傳說三人視為賓客為了達到查探戰傳說虛實的目的他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事而不必在乎戰傳說等人的感覺。

待戰傳說一入席天司祿便道︰「今夜有刺客入府定驚憂了姒小姐、陳公子本司祿設此小宴是為幾位壓驚的。」

戰傳說接過話頭道︰「其實在司祿大人的府中即使有膽大妄為的毛賊冒犯也是飛蛾撲火。」

他見天司祿並沒有識出他是冥皇欲追殺者的跡象放心不少思路言語也流暢多了。

「陳公子所言極是!」那臉色焦黑的人沉聲道︰「若有人欲窺我司祿府我獨狼定會讓他付出代價!」一雙如狼目光逼視戰傳說。

戰傳說听出對方話語中的威脅與挑釁心道︰「若非此人嗅出了什麼?」卻假裝不明對方話中之意而是惑然道︰「這位是……」

此話一出那人立即神色倏變一臉怒色眼中殺機倏然閃過。

看來此人應是在整個禪都都是有些名望的所以他才會對戰傳說的話作如此強烈的反應。

其實戰傳說早已感到此人渾身上下都透出絕頂高手方有的氣勢但此人鋒芒太露戰傳說一時性起有意激他一激。

未等天司祿開口那女子已先道︰「獨先生是司祿大人身邊的紅人可惜陳公子是初入禪都否則定早已耳聞獨先生之名了。」

獨狼的逼人氣勢立時收斂大半甚至還干笑二聲擠出一個笑容道︰「姒小姐謬夸了。」

不難看出他也是深深為姒小姐的風韻所折服。她的一番話足以讓他無比受用而她這所以這麼說顯然是不願戰傳說與獨狼生沖突。

戰傳說、爻意都早有預感此女子應是物行的主人亦即隱身于奢華馬車中只聞其聲、未見其人的女子惟有如此風韻絕卓的女子方能與那溫和動人的言語聲匹配。

他們的猜測很快被證實了。

那女子端起身前的酒杯道︰「姒伊僅是只懂市賈之女子卻蒙司祿大人錯愛以姒伊為賓客。今日又有緣結識陳公子賢伉儷及瑤小姐更是姒伊三生之幸。相識即緣姒伊借花獻佛敬諸位一杯!」

雖然雙目不能視物但她卻很自然地如常人般依次「注視」席間諸人更顯其誠摯「目光」最後落在爻意的身上笑靨一綻滿室燦然親切而又動人連爻意都深為其所感染。

姒伊微微仰以極為優雅的姿勢將杯中之酒飲盡臉頰立時浮現紅暈顯得酒力欠佳。

而這一點更讓人感到她的真摯席間的男子頓時被激起了男兒豪放本色只覺自己若再忸怩拘促便無顏面對姒伊了。

如此一來所謂小宴竟也耗去了一個多時辰當戰傳說與爻意離席時已是月淡星稀了。

為了不露餡戰傳說惟有回到小夭所在屋內而爻意則進了另一間屋子。

戰傳說心忖好在已快天亮了只要挨到天亮無論如何也要設法離開司祿府。在這司祿府中雖然看起來一切都相安無事卻讓戰傳說感到極不自在如履薄冰。

推開門屋內的燭火未滅但只剩下一寸多長了落了一桌的燭淚。屋內竟只有小夭一人而且已和衣入睡了她微微蜷曲著身子雲鬢微亂顯得既純美又可愛。

戰傳說心頭暗嘆一聲心忖小夭未免太大意身在司祿府其實也許就等于置身龍潭龍穴她竟能坦然入睡。

他忙將小夭叫醒。

小夭睜開眼來見是他有些慵懶地緩緩起身嘟嘟囔囔道︰「這司祿府的人好不奇怪深更半夜還有雅興小宴一回……」說著忍不住又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

戰傳說哭笑不得忙低聲道︰「那小琪呢?」

「早被我打走了我怕她在此呆久了看出真假。」小夭清醒了些戲謔地指了指自己隆著的月復部。

現在戰傳說已越來越認同爻意的看法了姒伊諸人恐怕不是不知情而是不點破罷了。

戰傳說在屋子的角落處揀了塊干淨的地方倚著牆半倚半坐屈著膝準備假寐一陣子。

小夭坐在床上抱著雙膝靜靜地望著戰傳說的一舉一動。

戰傳說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揚手彈出一縷指風殘燭應指而滅。

「睡吧。」黑暗中響起戰傳說的聲音。

……

一夜苦思戰傳說總算想起一兩個不算太高明的月兌身之計。因睡得不踏實當早晨的第一縷陽光由窗外透入時他感到頗有些不適睜開眼來竟有些恍惚。

小夭卻睡得十分香甜。

與有著驚世修為又絕對會全力維護她的戰傳說在一起她實在沒有理由睡不踏實。

戰傳說暗自稱羨也不忍吵醒她自顧在地默默打坐。不過片刻他體內的內息便開始奔涌高漲極具生命力全身上下精力充沛似有永遠也使不完的勁。

以他今日的修為一夜的勞累對他而言幾乎沒有任何實質的影響稍加調節便可完全恢復。

戰傳說精神百倍地霍然起身因為精神更足了以至于他對自己的月兌身之計的信心也增大了不少。

他推門而出信步走至院中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清晨格外清新的空氣忖道︰「只要等到中午我便可依計而行了……」

但事實上未容戰傳說有機會嘗試自己的計謀便出現了一個插曲︰姒伊忽然派來一名侍女邀他前往她居處說是有事相商。

受此邀請時戰傳說正準備與小夭、爻意商議自己的計策是否可行以至于大有措手不及之感。

小夭惑然道︰「姒小姐是什麼人?」

戰傳說也不知當如何解釋還是爻意接過了話頭︰「是物先生的主人。」

小夭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以怪怪的眼神望著戰傳說似笑非笑地道︰「你去吧難得這位姒小姐熱心幫我們去拜訪拜訪她也是應該的。」

戰傳說被小夭似笑非笑弄得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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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傳說在那侍女的引領下前往姒伊的居所一路上但見池謝清疏花石幽潔不覺心曠神怡胸中連日來的郁悶之氣一掃而空暗忖這天司祿倒頗有雅意。

穿過曲廊戰傳說被引至一小軒窗外翠竹參差弄影軒內陳設很是雅致。

姒伊正坐在小軒臨窗之處身前擺著一張琴放在幾上幽姿逸韻人景相映戰傳說看得有些痴了一時分不清這一幕是在畫中還是夢中。

未等那侍上前稟報姒伊已先道︰「姒伊貿然相邀陳公子不會覺得唐突吧?」

她側過身來正對著戰傳說。

戰傳說暗吃一驚她雙目不能視物何以知道來者是他?略一怔神他忙道︰「豈敢?姒小姐不是已將在下視為朋友了嗎?既然如此就無唐突一說了。」

姒伊微微一笑雙手撫過琴弦一陣悅耳的「錚錚……」之聲響起她道︰「陳公子可有興趣听我彈奏一曲?」

戰傳說道︰「願洗耳恭听。」心頭卻暗忖難道她邀我至此就是為了讓我听琴?

思忖間姒伊已玉指輕揚彈了一曲輕攏緩撥流韻淡遠戰傳說于樂理所知甚少卻也不覺為之傾耳暗自贊嘆。

一曲已罷余韻猶存。

「陳公子覺得此曲如何?」姒伊道。

「很是動听。」戰傳說這是由衷之言。只可惜他也未能有更合適的措辭只能以直截了當的話語作評一旁的侍女不由抿嘴一樂似在笑戰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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