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不是說今天要向他提出這事嗎?」月狸反問道。
「這……恐怕不妥吧爹無論如何也是雙相八司之列啊……」
沒等他把話說完月狸已站起身來道︰「爹若不便開口就讓女兒自己開口。」
天司殺大驚忙一把將女兒拉住連聲道︰「怎可如此?怎可如此?這豈非……」
「滑天下之大稽」這句話他總算及時咽了下去因為他太了解自己這個女兒了。他若是這麼說敢作敢為的月狸受此一激恐怕真的會去找戰傳說也未可知。
天司殺惟有施以緩兵之計︰「這幾日戰傳說需得去救一個人正是心有所憂豈能在這種時候向他提出這事?月兒放心便是你是我天司殺的女兒又美麗聰明劍道修為亦很高只要爹提出來他豈有不應允之理?」
「不知他要救什麼人?」月狸問道。
「殞驚天的女兒。」天司殺道。
月狸皺眉道︰「爹你不是說他未婚娶嗎?」
「殞驚天與戰傳說是肝膽相照的老相交了他救殞驚天的女兒小夭姑娘不過是救故人之後罷了你就不必多慮了。」
月狸自信地道︰「月兒才不怕就算他有情人只要還沒有成親月兒也有信心將他牽過來!」
天司殺惟有搖頭苦笑心頭暗忖︰「若戰傳說與月兒真的能結成一雙那倒的確是一對出色的人兒只是不知戰傳說能否忍受得了月兒這刁鑽古怪的性格。」繼而想到此事尚毫無眉目自己卻想得如此遠了不覺暗自好笑。
只听得月狸微笑著道︰「他的確是一個奇怪的人昨日我還見他與一群孩子在一起!他竟把自己的絕世修為用在了為孩子放風箏這樣的事情上我以為他定胸無大志有些失望但今天忽然又听說他竟讓勾禍知難而退此事又有幾人能做到?」
天司殺看她時只見她一臉神往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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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昆吾是在勾禍已退出天司祿府之後才回到天司祿府的回到天司祿府時他向戰傳說問明生了什麼事知悉多半不會再有變故這才放心。戰傳說知道昆吾若是知曉當時的凶險情況一定會自責沒有與他並肩對敵。而姒伊對昆吾有救命之恩在姒伊面臨生命危險時他卻未能相助這也會讓昆吾內疚。所以戰傳說提及那一戰的情形時盡可能地輕描淡寫。
今日天亮之後昆吾放心不下師父所以早早地離開天司祿府前去客棧。他心中暗自決定如果今天還說服不了師父住進天司祿府那麼他從今天開始便陪著師父住在客棧里。
天殘的身分特殊卻偏偏沒有絲毫的內力修為昆吾的擔心自是難免的。尤其是禪都連日來一直不安寧更讓昆吾深感這一點。
由于千島盟人已徹底被擊潰所以街上已不再有不斷穿梭巡視的無妄戰士、禪戰士于是少了一份殺氣多了一份安寧。
出了內城昆吾便揀了一家包子鋪讓店家先包了幾個包子準備帶去給師父隨後自己也要了點心在鋪中坐下吃了起來。他是坐在一座涼棚下與涼棚相挨著的還有一間屋子里面也有幾個客人只是光線較暗看不清面目。
正吃著忽听得內屋有一尖銳的聲音道︰「總算將千島盟的人殺盡趕跑了這幾日禪都既不許大批人馬進入更不許一般人出城我還擔心到門主壽辰依然出不了城。」
另一沙啞的聲音道︰「門主見三位大哥久久不返很是擔心便讓小弟來禪都打探打探誰知昨夜到了禪都外被盤查了半日方得以入城好歹總算見到了三位大哥。」
昆吾听出這大概是什麼門派的人見他們說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事也不甚在意。
正當他準備起身離開時忽听得那沙啞的聲音道︰「……最大的事莫過于道宗宗主石敢當回到天機峰後不久突然身亡了……」
昆吾只覺自己頭腦「嗡……」地一聲手中的筷子幾乎失手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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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殘正在寄居的客棧內推衍智禪珠時昆吾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進來。
天殘見昆吾神色有異便問道︰「莫非有什麼事生了?」
昆吾道︰「師父石師兄他……他已羽化而去了。」
天殘一驚而起失聲道︰「此言當真?」
「弟子也曾有所懷疑因只是道听途說由快意門之人听到此事的隨即弟子再細問快意門的人從他們的言語來看並不像說假。後來弟子又遇到幾個武道中人他們亦已知悉此事。石師兄乃一代宗師而且又是失蹤二十載後突然重現所以他的哀訊傳得格外地快……師父你怎麼了?!」
昆吾突然驚呼一聲卻是天殘氣急攻心暈死過去了。
昆吾好一陣忙亂方將天殘救醒過來。天殘已是風燭之年的人了而且又毫無內力修為雖然救醒過來了但卻在短短的時間內一下子顯得更是蒼老了許多昆吾隱隱有不祥之感心頭感傷卻不敢在師父面前顯露出來。
天殘極度失望地道︰「為師本以為石敢當在失蹤二十載後重新出現便是重振玄流的開始沒想到……卻會是如此結局難道……真的是天要亡玄流嗎?石敢當一離世星移七神訣失傳你就再也無法成為擁有三大絕學的絕世高手重振玄流……從何談起?為天下蒼生化解劫難……從何談起……?」
昆吾何嘗沒有想到這一點?但他擔心天殘過于傷懷便好言寬慰可天殘卻一味哀傷。
過了一陣子天殘忽然振作了點精神想要站起來昆吾忙勸道︰「師父你就歇息片刻吧有什麼事弟子自會代勞。」
天殘搖了搖頭喘息著道︰「智……智禪珠……」
昆吾頓時明白過來看來師父仍希望石敢當之死只是謠傳所以他要以智禪珠推衍真相如何。
昆吾忙道︰「智禪珠極耗心力師父身體虛弱還是讓弟子來吧。」
「不……」天殘揮手拒絕了︰「你雖曾隨為師參悟禪術但論禪術的修為應該……不及為師此事關系……重大還是為師自己……來吧。」
言罷他步履蹣跚地走至桌前坐下惶惶地擺下了一局智禪珠。
他的神情無比的肅穆容顏雖然顯得蒼白而虛弱但雙眼卻異乎尋常的亮讓人感到他所有的生命活力都已集中在他的雙目並且整個靈魂都投入了禪術的世界里。
他那枯瘦的手穩穩地抓著一顆禪珠懸于空中久久不落竟予人以一種在無聲中听風雪之感有異乎尋常的懾人力量。
昆吾默默地望著師父天殘心頭涌起一陣感動。清晨的陽光斜斜灑入落在天殘的肩上為他踱上了一層金光剎那間昆吾有些恍惚竟感到眼前端坐的不再是他的師父而是一尊心系蒼生的神一尊智者之神。
禪珠一顆一顆地落下天殘的神情忽喜忽憂變幻不定昆吾的心也不由自主地隨之起起落落。
倏地天殘身子一晃竟噴出一口鮮血鮮血頓時染紅了微盤中的智禪珠。
昆吾大驚失色但還沒等他開口就已被近于嚴厲的目光制止了。
天殘顫巍巍地舉著一顆智禪珠再一次久久不落神色凝重之極。
昆吾的一顆心也高高懸起望著師父那凝重的神情雙眼有些模糊了百般滋味齊涌心頭。
他的靈魂仿若經歷了一次洗禮……
天殘的目光終于離開微盤收回目光時讓人感到的是從另一個世界回到了現實中。他舉起一顆智禪珠緩聲道︰「最後這一顆可以是‘拆’也可以是‘重’若落在‘拆’位則是一局死局若是落在‘重’位則是一局活局——所以石敢當定是處于極為危險之境生與死只在一線之間。既然天意混淆模糊那決定石敢當命運的就應是人的努力了!」
他望著昆吾道︰「只要我們全力以赴赤誠感天一定可以逆轉局勢化解石敢當此厄!為師我今日便動身前去天機峰!」
昆吾沉默了許久方道︰「弟子可以隨師父同去。」
他沒有勸阻師父因為他知道根本勸阻不了雖然明知前去天機峰十分危險但只要有一線希望天殘就絕對不甘願放棄。這一點昆吾從師父對石敢當的死訊的反應就可以深知。
天殘本就已近邁經歷了今日的變故後若獨自一人前去天機峰千里迢迢的一路奔波昆吾絕對放心不下。
而天殘決定前去天機峰的時候卻並沒有提出要昆吾同行顯然是知道昆吾一直牽掛著小夭的安危。他已答應昆吾先救出小夭再隨他見石敢當所以便不想讓昆吾為難。
昆吾明白這自是師父的一番心意。
天殘當然希望昆吾與自己同行但他還是問了句︰「那殞城主的女兒……?」
昆吾沉默了片刻道︰「昨夜我與戰傳說談起此事照他說的情形看其實我即使留下來也不能幫上什麼忙。」
天殘默默地點了點頭少頃方道︰「既然如此我們向戰傳說辭行後便前去天機峰吧。」
《玄武天下》卷十終